第42節

  這樣的情況,對於當今許多小年輕剛剛認識就直接開房啪啪啪的現實來說,簡直就是不可理喻了。
  我就是這般理智,居然還鬧成這副模樣,想一想真的無地自容。
  髒老頭帶我們一路逃命,也不是外人,我沒有任何避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他說了個清清楚楚,聽完了我的敘述,他認真地問我,說你剛才講的,可有半點虛假?
  我舉起手來,認真地發誓:「我若是說了半句假話,天打五雷轟。」
  髒老頭點頭,歎了一聲,說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人,若真如你所說,那這件事情定然有許多蹊蹺了——王明,你是叫做王明對吧,我再問你一件事情。
  我說請講。
  髒老頭凝望了我許久,突然說道:「王明,你願不願意拜我為師,成為我南海一脈的子弟?」


第031章 百日性命
  南海一脈?
  髒老頭一本正經地對我說起這話兒來,著實讓我有一些吃驚。
  說實話,在此之前,我對於這個行當的認識根本就只停留在街邊擺攤算命的程度上,要不是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我估計自己這輩子都不會知道這些光怪陸離的東西。
  所以當他一臉莊重地說出「南海一脈」來的時候,我多少有些發蒙,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髒老頭或許以為我聽到了,定然會納頭就拜,卻沒想到我反而陷入了猶豫之中,頓時就有些氣急敗壞了。
  他指著我說道:「嘿,小子,你可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啊。實話告訴你,想當我徒弟的人可多了去,能夠從這裡一直排到大海邊,要不是老子看你像個男人,怎麼可能會收你?」
  我聽他這麼一說,想起之前在牢裡他鬼神莫測的本事來,暗自琢磨了一下,如果說抱大腿的話,這老頭的大腿可要比老鬼還粗一些,我若是不想束手等死,拜他為師,其實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我還在思索著呢,髒老頭就顯得有些急不可耐了,瞪著我說道:「你到底是答應,還是不答應?不行老子另外找徒弟了啊?」
  話都說到這份上,我還能怎麼說,當下也是學著戲文上面的橋段,跪倒在地,結結實實地磕了三個響頭,這才說道:「徒兒王明,拜見師父。」
  髒老頭瞧見我跪倒在地,這三個響頭磕下來,頓時就喜不自禁,搓著手說道:「哎呀,哎呀,想不到老子也有徒弟了,嘿嘿……」
  他這幅猥瑣樣兒,完全沒有什麼高人風範,總感覺有點兒像是收徒弟交學費的騙子。
  不過好在老頭兒只不過是像,倒也並非那般沒有節操,他搓了一會兒手,想起一事兒來,跑到巖洞的角落裡去,摸了好一會兒,淘弄出一個穿著紅繩的玉來。
  那玉是青翠之色,被人用古法雕琢成了一隻介於鯤與鵬之間的形狀,上半身為鵬,展翅欲飛,下半身為鯤,碧波踏浪。
  玉器很溫潤,如同女子的肌膚,而紅繩捆得也很有講究,疏密有間,總共七十二個結。
  髒老頭有些不捨地瞧了一眼,這才將玉掛在我的脖子上,說:「這叫做鯤鵬石,是我那倒霉師父留下來的幾樣物件之一,算作是我給你的拜師禮了;你貼身而放,戴久了,力氣就會增大許多,而且還不畏水,另外妙用無窮,當然這個得你日後慢慢體會。」
  我摸了摸這鯤鵬石,感覺到滑如凝脂,知道是個好物件,又拜謝,說謝師父賞賜。
  髒老頭安然自若地接受了,這才端坐在我的面前,一拍大腿,嚴肅地說道:「既入我門中,那便讓你知曉一件事情,為師名諱陳應龍,又名南海劍妖,來自南海一脈。當年天下三聖地,天山神池宮、東海蓬萊島,苗疆萬毒窟,其實除此之外,還有一處,便是南海散修。我們這一脈曾經人傑地靈,出過地仙無數,只可惜神州龍脈北移,靈氣喪失,又被別國侵蝕,這才日漸凋零,到了我們這一輩,佼佼者只剩下四人,被稱作是『妖、魔、鬼、怪』……」
  他說得認真,我瞧見他那一張髒兮兮的臉,就忍不住想笑,看來給他取名字的人當真應景,還真沒錯。
  髒老頭,哦,不,應該說是我這便宜師父瞧見我眉目之間隱有笑意,頓時就是眉頭一豎,重重拍了一下我的頭靈蓋,驕傲地說道:「你別覺得這名字難聽,實話告訴你,南海散仙曾經聞名於世,直至這末法時代,眾星凋零,我師兄南海劍魔也曾經帶出過兩位聞名於世的徒弟,你恐怕這輩子都難以企及……」
  我低頭,說知道,什麼第一殺手來著嘛;哦,還有一個是什麼天下十大之一……
  便宜師父瞧我說得輕巧,不由得歎氣,說當真是人心不古了,什麼話從你嘴裡說出來,都感覺無足輕重了——我告訴你,我對你要求不高,不過至少不能比我師兄的這一個徒弟差。
  他指向了沉睡中的老鬼,我一見,頓時就洩了氣。
  我說他為什麼火急火燎地要收徒弟呢,原來是存著要跟他那師兄一決高下的想法,只不過在我眼裡,老鬼已經如此厲害了,我又如何能夠超越他呢?
  這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嘛!
  便宜師父彷彿能夠聽懂我內心之中的話一般,抬腿就踢了我一腳,怒氣沖沖地說道:「既然當了老子的徒弟,就得有個精氣神,別跟我蔫了吧唧的,老子既然收你,自然就會教你本領的,你著啥急呢?」
  老頭兒收了我當徒弟,立刻就不把我當外人,衝著我一通臭罵,我也不敢還嘴,只有低著頭忍受。
  不過他罵歸罵,倒也沒有停著,來到了水邊,伸手在水眼處不斷拍打,沒幾分鐘的時間,他的手臂上黏滿了指頭大的銀色小魚來。
  我這便宜師父將銀魚身上的黏液給一點一點地挑了出來,然後把魚給放回了去。
  他總共收集了淺淺一窪幾近透明的黏液,然後走到了我的跟前來,將這些敷在了我全身各處的傷口上,裹完之後,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在傷口周圍輕輕地摩挲,一邊按,口中還一邊喝念著什麼,像是老和尚唸經一般。
  隨著他的動作,我感覺傷口處那種麻癢,居然在慢慢減輕,到最後竟然消失不見了。
  我這便宜師父一大把年紀,弄完這些,也是累得渾身冒汗,我原本只是覺得拜師嘛,不過就是抱大腿而已,但是當瞧見他額頭上油膩膩的汗水時,心中多少還是感動了一下。
  人嘛,不過是將心比心,既然不是草木,怎麼可能無情?
  我感覺到鼻頭一酸,一種前所未有的情感就油然而生了出來,而還沒有等我將這情緒醞釀一下,便宜師父就一巴掌拍在了我的傷口上,疼得我直冒冷汗,他則嘿嘿笑道:「行了,傷口裡面的陰勁跟你驅得差不多了,再加上這潭羅魚液的修補,不出兩天,你就能活蹦亂跳了。」
  我當時也是挺激動的,摸了摸肚子,趁機問道:「師父,那你說我肚子裡面這玩意,應該怎麼處理呢?」
  啊?
  聽到我這話,他頗有些尷尬地咳了咳,摸著鼻子說:「這個啊,你師父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修行秘術、五行八卦、梅花陣法,這些都略懂一二,唯獨那巫蠱之事,少有接觸。我很久之前倒是遇見過一個玩蟲子的女孩兒,還差一點兒收了她當徒弟,最可惜後來又出了變故,一直沒弄成——不過你別多想啊,條條大路通羅馬,總會有辦法的。」
  我這便宜師父給我敷的藥效果極好,不過念得咒訣卻讓人有些迷糊,他讓我閉目而眠,不要多想,醒來之後,問題就差不多能夠解決了。
  我當天昏沉睡去,困擾了我幾天的疼痛終於消失不見了,所以睡得很熟。
  不過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後來做起了噩夢來,感覺到有人拿著一把尖刀,對準了我的肚子,用力一劃拉,結果裡面的內臟嘩啦啦地流了出來,還有一個全身蜷縮的小女娃娃,眼睛紅紅地看著我,神色裡滿是絕望。
  那一雙眼睛深深地刻入了我的腦海裡,讓我立刻醒了過來,睜開眼,才發現肚子上面,真的有一把刀。
《捉蠱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