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就在我雙眼憋得通紅的時候,一隻寬厚的手掌按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抬頭一看,卻見老鬼衝著我的額頭拍了一掌,厲聲喝道:「咄!」
  我渾身一震,耳邊聽到老鬼的聲音:「你別胡來啊,師叔這是在幫你研究蠱胎的特性呢。」
  我被老鬼一拍,整個人都清醒了幾分,想起剛才胸口翻騰不定的狂躁和衝動,有些莫名其妙,而這時我那便宜師父則笑了,說無妨,小鬼頭還想跟我玩心理戰術,到底還嫩了一點,當著我的面,她影響不了誰的。
  說完這話,我瞧見便宜師父不再管我們,而是口中唸唸有詞起來。
  一開始,我知道他在念南海降魔錄。
  我對這個文字熟悉無比,幾乎能夠倒背如流,然而像他這般的語調和咬文嚼字,卻又顯得十分陌生,就在我猶豫不覺的時候,他的手一指,頂在了我的額頭上,我居然就不由自主地跟著他喝念出來。
  他念一句,我念一句,就好像復讀機一樣,無論是語言還是神態,都一模一樣。
  我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不受控制,好像他手中的牽線木偶。
  整個過程我清醒無比,便宜師父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和表情,我都記得清晰無比,然而南海降魔錄一過,他居然開始喝念起了別的經訣來。
  有「南海龜蛇技」,有「玄武金剛劫」,有「十三層大散手」……
  每一種經訣,他都會十指飛動,而在他掌心處的小米兒則會隨著做出各種各樣的動作來,有的有點兒類似廣播體操,有的則宛如柔媚的舞蹈,又有的大開大闔,讓人感受到其中的陽剛之美。
  被這樣控制著,小米兒顯得十分痛苦,她嘴唇咬得緊緊,但是我卻仍然感覺到耳邊有尖叫。
  我的腹部不斷動彈,宛如雷鳴,痛得如同刀絞一般,我忍受不住,想要出言乞求他聽一下,然而卻說不出半句自己的話兒來,只有像個木偶,跟著他不斷地念著經訣。
  我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總之就是度日如年。
  到了最後,我終於忍受不住了,大叫了一聲,覺得頭部如同重錘擊中,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當我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篝火依舊在,只不過換了新的一茬。
  洞子裡只有老鬼,他離著火堆遠遠,捧著一本線裝書在看,而我那便宜師父,卻不見蹤影。
  我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個黑暗沉淪的噩夢,渾身汗出如漿,又酸又臭,但是仔細回想起來的時候,卻什麼也不記得,反倒是想起自己昏迷之前的情形來。
  我摸了一下腹部,感覺到裡面有心跳聲之後,這才放心下來,問老鬼到底怎麼回事?
  老鬼瞧了我一眼,放下藍皮書,聳著肩膀說道:「你是指你自己,還是那個小東西?」
  我說都有。
  老鬼告訴我,說那小東西被劍妖師叔給鎮壓住了,勉強能夠聽話,至少不會害你,至於你——你知道你上前天有多強麼?
  上前天?
  我一愣,說我已經昏睡了三天了麼?
  老鬼點頭確認,然後說前天我那便宜師父其實是在作一種獨特的門派傳承,這是一種類似於佛教醍醐灌頂的儀式,在不經意之間,讓我的潛意識裡接受著他傳授的諸般心法灌輸。
  一般來說,常人頂多受到一項,就已經扛不住了,只有根骨奇佳、意志卓絕之人,或許才能夠受得了三五樣。
  我知道老鬼之前也拜在了師父口中那「師兄」的門下,必然也是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就問他受了幾樣,老鬼沉默了一下,告訴我九項。
  我大為震驚,詫異地說老鬼你真的太吊了,完全是那些所謂「根骨奇佳者」的兩倍以上。
  老鬼沒有半點兒驕傲,而是平靜地問我道:「你知道你承受了多少麼?」
  我搖頭,老鬼的眼神有些古怪,過了好一會兒,才讓我自己在腦海裡回憶,畢竟這是南海一脈的當家之法,灌輸了多少,只有當事人最為清楚。
  我平心靜氣,細細默念了一番,突然間猛然一瞪眼……
  二十五樣!
  儘管記憶有些模糊,但我卻還是能夠肯定,我那便宜師父整整給我灌輸了二十五樣各種不同的心法和經訣?
  當我說出這個數字來的時候,老鬼並不驚訝,反而是一臉古怪地說道:「師叔說你的上限應該並非如此,只不過他會的也只有這一些,要不然還有更多——這蠱胎雖說能夠改變人的根骨,但絕對沒如此誇張,所以師叔告訴我,說你本身,就是一個絕佳的修行奇才;他還讓我問你,說你的家裡,父系和母系的家族裡,有沒有修行界的人?」
  我整個兒捋了一下,搖頭,說我還真的不知道,咱就一普普通通的技術員,要有這路子,何至於如此?
  老鬼笑了笑,拍著我的肩膀說道:「你的起點高,不過這並不代表日後的成就也高;兄弟,你得多努力,回去讓那些曾經踐踏過你尊嚴的傢伙們瞧一瞧。」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眼前不由得浮現起了羅平的臉。
  緊接著林警官穿著制服的嬌俏模樣,也浮現到了我的腦海裡面來。
  南海灌頂,不過是囫圇吞棗,我越發地摸不到邊了,也不想再琢磨,問我師父去了哪兒,老鬼說去探路了,咱也不能一輩子待在這兒,總得重見天日不是?
  沒多久,我師父就回來了,告訴我們搜查已經過去了,事不宜遲,趕緊離開此地。
  我還來不及多問,便被拽著離開了這洞子。
  我們在水潭之中浮出,簡單收拾一番,趁夜離開此地。
  在山裡趕了一夜,清晨的時候我們潛入附近村子裡偷了幾件衣服,再接著到了附近縣城,乘坐大巴離開。
  兩人似乎早有主意,也不多言,我一路上都沒有逮到什麼機會說話,一直等坐上了大巴,感覺朝北而上,這才小心地問我師父,說現在我們準備去哪兒。
  沒想到他話兒還沒有回復,大巴卻是停在了路邊去。
  我們在後車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過了一會兒,前面的司機發話了,說前面有警察盤查,讓大家準備好身份證。


第034章 大巴奇遇
  身份證?
《捉蠱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