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對方射出的,是兩顆玻璃珠子,而老鬼的速度則快得讓人根本來不及防範,正中對方的胸口要害處。
  我不確定老鬼是否拍實,不過他卻是一觸即收,身子往後面狂退,一路轉到了我的身邊來,我一開始不知道為何,隨後聽到對方發出一聲尖叫,頓時就明瞭。
  那襲擊者,居然是一個妹子。
  這妹子年紀不大,樣貌清秀,穿著講究,眉目之間與先前的少東主頗有些相似,與老鬼一觸即收之後,衝著我們跺腳,說果然是兩個招搖撞騙的小流氓,一定是騙子,虧我哥還傻乎乎地幫你們聯繫,黃伯伯如何會認得你們?
  老鬼瞧見地上兩顆不斷跳動的玻璃彈珠,知道也許並不是方少東主謀算我們,只不過是這小女子刁蠻,氣不過,替哥哥出頭而已。
  說起來,還是因為我們肩負重任,之前又是受盡坎坷,壓力太大的緣故。
  老鬼這人自尊心挺強,不肯解釋,我忙上前賠笑,說不好意思啊姑娘,我們不知道你的身份,反應是過激了一點,你別在意啊。
  妹子翻了一下白眼,大咧咧地問我,說你就是王明,說是南海劍妖徒弟的那個?
  我點頭,說是。
  妹子「呸」了一口,說你真的是睜著眼睛說瞎話,我親耳聽黃姐姐說過,她見過劍妖前輩的屍體,你居然還敢跑到我慈元閣來坑蒙拐騙?
  我無語,不過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只有苦笑,說老妹,我也沒騙你啥啊,說話別這麼難聽好吧?
  妹子瞪了我一眼,說黃姐姐正好就在金陵,我已經打電話跟她說過了,她說有空的話就過來瞧一眼,到時候當面對質,你若說了謊話,信不信我把你的舌頭給拔下來?
  我雖然工作多年,但是這種刁蠻不講理的大小姐倒是頭回瞧見,也不敢多言,只是苦笑,說信,我信的。
  妹子見我服了軟,又瞧向老鬼,說臭流氓,你怎麼不說話了,剛才不是挺厲害的麼?
  老鬼驕傲,不肯低頭,低著眼簾,說我不說話,是因為不想跟你吵架,若是我真的出手,只怕你的心臟,都已經剛被我掏出來了。
  妹子眼睛一蹬,說喲,你還真挺狠的啊?
  老鬼面無表情地說對呀,做男人,要想別人怕你,不但對自己要狠,對別人,也要狠。
  妹子仔細打量他,才發現這傢伙臉上那道猙獰的疤痕,下意識地往後退一步,生怕將我們給逼狠了,老鬼發瘋,還真的什麼也顧不上,直接撲上來。
  她見識過老鬼的速度,自然不敢輕易冒險。
  兩人僵持間,少東主從側面走了過來,瞧見這妹子,詫異了一下,說方怡你在這裡幹嘛呢?
  這妹子叫做方怡?
  你的韋小寶在哪兒呢,找他去吧,別在這兒禍害我們了……
  妹子瞧見她哥哥過來,膽子頓時就大了,頭一揚,說對啊,我過來看一眼這兩個死騙子。
  少東主頗有些尷尬地打斷她的話,臉色嚴肅地說:「在黃劍君確定之前,他們都是哥哥的朋友;再說了,我心中已經有九成認定他們跟黃劍君有關係了,你不要胡亂說啊!」
  說完這話,他又轉身過來,跟我們介紹:「兩位,這是舍妹方怡,從小嬌生慣養,脾氣有點兒急,別介意啊。」
  我和老鬼自然只有哈哈一笑,說真性情,怎麼會介意?
  妹子還待再鬧,少東主瞪了她一眼,然後對我們匯報剛才打電話的情況:「剛才打電話問過櫃上的人了,說黃劍君去了京都大內,不知道什麼情況,也不確定什麼時候能夠回來,兩位若是不介意,就現在我這兒待兩天,你看如何?」
  老鬼皺著眉頭,說他去大內幹嘛?
  少東主臉上平淡,不過話語裡卻透著股得意,說黃劍君跟大內劉閣老是至交,至於去幹什麼,別說我,就算是我爹都不知曉,抱歉哈……
  我有些著急,說少東主,我們真的有急事找一字劍,時間不等人啊。
  少東主問我們什麼事情,老鬼拿眼神瞟了我一眼,我知道他對於面前這個幹練俊朗的年輕人到底還是有一些不放心,於是只有搖頭,說這事兒只能等一字劍在的時候,才能說起。
  大家是第一次見面,他也不強求我們,點了點頭,然後叫了人,幫我們安排房間。
  這兒是個大院子,走了一進又一進,繞過一個帶小溪的園林假山,我們被安排在了一處頗為古樸的院子裡來。
  身處異地,我和老鬼都頗為謹慎,只要了一個房間。
  那房間外面看著古香古色,不過裡面卻進行了現代化的改造,一應家用電器都十分齊全,特別是浴室裡的大浴缸,不知道比我見到過的豪華多少倍。
  可惜我自從那一次賓館事件後,對這玩意就有了心理陰影,根本不敢嘗試。
  看得出來,這姓方的少東主,以及他背後的慈元閣,都是當地的豪富,要不然也不可能是這樣的排場。
  只不過身處於這樣豪華而舒適的環境之中,我和老鬼卻仍然坐立不安。
  因為我的師父,他的師叔,此刻還不知道在受什麼苦呢。
  老鬼在房間裡大概地搜了一圈,然後找到我,說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我苦笑,說只有等咯,難不成我們還能找到大內去?
  話兒說到這裡,其實兩個人都無解了,之前聽我師父南海劍妖侃大山吹牛逼的時候,大約聽過整個的江湖結構,知道是怎麼一會兒事兒,之前因為不在此山中,所以感悟不深,現在方才知道深淺。
  兩人對坐,愁眉苦臉,又不敢說太多,畢竟對這兒的人也不是那麼信任,到了晚飯的時候,有人過來叫我們。
  飯是送到我們屋裡來的,少東主後來就沒有露過面,問接待我們的那個白褂子侍者,得知少東主下午就去了彭城,說是要進一批貨,需要他打理一下。
  說到彭城,我這才想起家人來。
  我家就是江陰彭城銅山縣的,父親是下崗工人,在街口擺了一個修自行車的攤子,母親在我讀大學的時候過世了,還有一個弟弟在讀高中,很簡單和貧困的家庭,卻也很溫暖,帶給我無數美好的回憶。
  我愛家人,很愛,所以在事發之後,除了中途打過一次電話之後,就沒有想過回家。
  不是不想,只是我怕連累到他們。
  然而在這梁溪,相隔不過幾百公里,我就越發地思念起來,老鬼瞧見我神色有點不對勁,問我怎麼回事,我搖頭,說沒事。
  過了一會兒,他問我是不是想家了?
《捉蠱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