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

  我翻了翻地攤上十塊錢買來的錢包,將裡面的身份證給抽出來,最終還是決定不能落到別人手裡。
  不為別的,主要的問題就是我,身上有一屁股的屎沒擦乾淨呢。
  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如果束手就擒的話,那就實在是太過於被動了,別人想要拿捏我,輕而易舉。
  我至今都還記得在廣南的時候,那個叫做羅金龍的傢伙。
  這個世界好人很多,但只要有一個像羅金龍這樣的壞蛋,我就絕對會死在那監牢裡面。
  此地不宜久留。
  想好了這事兒,我快步走到房門前,剛剛要推開房門,突然間聽到樓道裡有一陣嘈雜的腳步聲,朝著我這邊傳了過來。
  有情況!
  我後背的寒毛在一瞬間就豎了起來,不動聲色地將房門給反鎖,然後溜到了窗子邊來。
  我租住的這房子是七八十年代的老式筒子樓,總共六層樓,我住第三樓,窗外是雜院,再過去就是七拐八彎的老城區,憑著我的手段,七八個人未必能夠追得上我。
  很快,門那邊就有聲音傳來過來,我也翻上了窗台,將自己吊在了窗欞子外,這時我聽到一個人低聲喊道:「門被反鎖了,怎麼辦?」
  立刻有人做了結論:「撞開!劉所下了死命令,這案子涉槍了,一定要把他給拿住!」
  話音剛落,就有老皮鞋踹門的聲音,我沒有再停留,而是用手摳著牆磚,借助著樓下的空調外牆箱體,兩個借力反跳,最後落了地,沿著牆根走了一段時間,瞧見窗口那裡有人伸出頭來四處望,沒有猶豫,轉身藉著拐角處離開了去。
  我在這一帶生活了兩三個月,地形還是熟的,撿著人少的地方走。
  我一邊走,一邊把呆呆淘汰下來給我的手機給關了機,然後將裡面的卡給取了出來。
  我有點擔心呆呆,他剛才打過來的電話,其實有點兒通風報信的意思了,如果是被人抓到了痛腳,還挺難纏。
  足足走了兩個多街區,我方才停下了腳步,走到附近的小賣鋪,買了一包煙。
  我連著抽了兩根煙,冷靜了一下心情,最終還是決定先探尋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判斷一下事態的嚴重情況,再做決定,而不是如同一隻驚弓之鳥一般,倉皇遠走。
  想好計劃的我進了附近的一個網吧,直接走到廁所裡去,把單間廁所的門給關上。
  在確定左右無人之後,我對著鏡子,深深吸了一口氣,丹田發力,一股氣凝聚臉上,開始凝練出了南海龜蛇技來。
  黃胖子當初在我對他說起教他南海龜蛇技的時候,心法怒放,並不是沒有理由,南海龜蛇技並非只是純搏擊制敵的手段,倘若說玄武金剛劫是修行硬氣功的不二法門,而十三層大散手則是搏擊總綱,那麼能幹讓被命名為「南海」的龜蛇技則顯得複雜許多,正如同它的名字一般,攻守兼備,而且還兼具了許多妙法。
  蛇最擅長的,不是攻擊,不是爬行,而是偽裝。
  龜最擅長的,則是將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堅若磐石。
  南海龜蛇技中有一門手段,可以通過對於氣的運用,讓自己的臉型有一定的改變,有點兒類似於傳說中的易容術,不過卻沒有那般神奇,可以完全變一個人,而是讓人的局部發生改變。
  我讓自己的臉變得僵硬,慢慢的,模樣就變得方正許多,再然後,我摸出一把鋒利的小刀,將自己的頭髮給倒騰了一下,再換了一身新買的衣服。
  幾分鐘之後,我已經變了一個模樣,就算是呆呆在我面前,恐怕也要瞄許久,方才能夠確定是我。
  我出了網吧,在附近的小攤上面花了十塊錢,買了一副黑框的平光鏡。
  一切準備妥當,我開始朝著曼妮跟我說的公司走去。
  我首先要確定的,是曼妮到底死了沒有。
  曼妮家裡的公司是她昨天用工作職位誘惑我的時候說出口的,我來到附近之後,並不急著直接闖入裡面,而是在附近吃了個早餐,仔細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想了清楚,然後找到一個電話亭,先是打114查到了公司電話,然後按照曼妮所屬的部門打過去,裝作是客戶來電,找曼妮通話。
  接到電話的是前台,她告訴我葉經理今天沒有來上班,如果有什麼事情的話,她可以幫我轉接給相關業務的部門負責人。
  我多問了一句,說想知道曼妮的個人電話,那前台有些警覺地問起我的身份來。
  我用供應商的身份敷衍過去,掛了電話之後,多少還是有些覺得不安。
  前台這麼警覺,難道是得到了提前的交代?
  我一頭霧水,決定立刻轉移地方,去昨天那裡的酒店式公寓蹲守。
  然而當我到達那兒的時候,卻發現附近有人在周圍晃動,一開始我並沒有怎麼警戒,然而當瞧見這些人的眼睛時不時地往周圍掃動的時候,就知道這兒一定是給人監控起來了。
  我的想法又落空了,時至如今,還是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吧。
  想到這裡,我決定不再停留,免得被人守株待兔,於是坐車離開了江北,到了河對岸的峽口,這才找了一處公共電話,打給了呆呆,問到底怎麼回事?
  電話那頭的呆呆在聽到了我的聲音之後,聲量立刻放低了幾度,低聲對我說警方接到報案,說你持槍搶劫昨天那個叫做曼妮的妞,後來找你核實的時候,你又沒在,定性是畏罪潛逃——王二,你什麼情況啊,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我氣得肺炸,說媽蛋,是不是真的你特麼的不知道啊,昨天要不是你在旁邊一直慫恿,我怎麼會攤上這麼一樁事?
  呆呆跟我這幾個月來,彼此也算是熟悉,說那別人警察找你核對的時候,你跑什麼?
  我懶得跟他解釋,說呆呆,這會哥們是給那臭女人給坑了,我現在得離開渝城了,你若是覺得咱兄弟情義還在,就不要告訴警察我給你打過電話,別人問你也不要承認,懂不?
  呆呆在那邊答應,說王二,親不親一家人,這事兒我咋能不知道呢?
  我掛了電話,摸了摸鼻子,覺得一股邪火蹭蹭蹭地往外冒出來,止都止不住——老子這是陰溝裡翻了船,一個我隨手捏爆的小鬼,一個賣弄風騷的娘們,居然就把我給誣陷了去。
  這口氣,讓我怎麼能夠嚥得下?
  古人有句老話,叫做「俠以武犯禁」,說的意思呢,就是尋常人的話,要啥沒啥,遇到委屈就只有自己憋著,信信佛教,接受教化,然而人但凡有點兒武力,火氣就壓不下來,總是有種鋌而走險的想法,挑戰權威。
  現在的我,其實也有點兒那種傾向。
  要曉得我這些天來不斷地修行,基本上已經將那盤蛇祖丹給熔煉了七七八八,自感也算是個人物了,哪裡忍得下這口氣?
  我該遁走,還是留在這兒?
《捉蠱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