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節

  如此周天行運完畢,我整個人都癱在了地上。
  修行是一件很辛苦、很孤獨的事情,然而並不痛苦,但是此時此刻,我卻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疼痛,彷彿全身的肌肉都不是自己的,被人給揉成了麵團。
  不過當我躺在地上片刻,等那汗水將身子給浸潤了的時候,一骨碌爬了起來,卻又感覺到有澎湃的氣力在身體裡古蕩不休。
  這個時候,我開始感覺到了身子有些癢。
  洞子裡除了熟睡的小米兒,再無旁人,我沒有任何顧忌地把衣服脫光,發現身體上面的那些燎泡居然都已經結痂,從開裂的地方輕輕一撕,就能夠剝開,露出下面細嫩的嫩皮來。
  有過受傷經驗的人都知道,傷口處結痂的時候,總是忍不住去扣,享受那種又痛又癢的古怪快感。
  我也有這種強烈的想法,不過很快就抑制住了。
  讓這些血痂自然脫落,方才不會留疤。
  看得出來,這龍脈之氣雖然洶湧,甚至有點兒霸氣,不過效用卻是十分強悍的,已經將蟆怪兒的妖丹氣息給穩穩地壓了下去。
  可以預見,如果我在這裡多待一段時日,必然能夠重新恢復之前的模樣來。
  想到這個,我就止不住地一陣興奮。
  這是因禍得福。
  至於如何離開,這個我也並不擔心,因為來之前的時候,那個段保保就曾經告訴過我,說現在玉龍第三國的國主、國師和他們家的段侯爺,都曾經來到過這地方試煉。
  既然他們來過這兒,又出現在了玉龍第三國,那麼就一定有路途回返的。
  只是我需要變得無比強大才行。
  而且還得找到老鬼。
  我重新穿回衣服,看了一眼熟睡中小米兒的小臉蛋兒,傻乎乎的,忍不住會心一笑,然後爬出了洞子裡去,往外面一看,發現天色已經變得一片昏暗,頭頂上有星辰月亮,不過感覺像是假的一般,分外的古怪。
  修行無歲月,我感覺好像才修行了不多一會兒,沒想到天色就已經變得昏暗了。
  夜裡出行,並不安全,而且我也是十分疲倦,所以決定今天晚上,就在這裡湊合一宿,反正那藏身之地有二十七個,他們未必會找到我這兒來歇息。
  而即便是運氣不好,正好被撞到,只要不是三四個人,我也可以守在這兒,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如此想著,我解開了之前打包的食物,油紙包裹,都已經冷冰冰的,凍得僵直。
  還好我有左手。
  呃,我是說左手上面的火焰狻猊,這傢伙跟我已經達成了初步的合作關係,所以散發點兒熱力,給我熱一下飯這種事情,倒也並需要費多少工夫。
  油紙包裹的烤羊肉被這熱力一陣發,油脂的香味頓時就瀰漫在了整個洞子裡。
  我趁熱吃了幾口,而就在這個時候,門口處傳來了一陣動靜。
  我下意識地把食物放在了旁邊的一塊石頭上,然後站了起來,握著繳獲而來的彎刀,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洞口處,然後靜靜地等著。
  我之前就是在洞口外伏擊別人的主兒,自然不會如苟智和阿莫幹那般不謹慎,而是靜靜地守在洞口。
  就在我心中疑惑,有著諸多猜測的時候,從那隱秘的洞口裡,突然衝進來了一人。
  那人不言不語,進洞之後,逕直朝著我丟在地上的那包烤羊肉撲了過去。
  不是野獸,而是人。
  他的目標,也不是我,而是一包殘羹冷炙,這情形讓我鬆了一口氣,再定睛一看,頓時就愣在了當場。
  這個突如其來的闖入者,居然就是那個被同樣流放雪山異域的馬瘋子。
  這傢伙居然聞著味就跑過來了,而且衝到了跟前,也不管旁邊的事務,專心致志地抓起了那烤羊肉,大快朵頤起來。
  他吃得又快又急,滿嘴的羊油,眼中卻充滿了幸福。
  很快,一大包的烤羊肉就給吃完了,這時他方才左右張望,當瞧見持刀的我時,他指著我。大聲喊道:「你,你不就是那個私闖玉龍第三國的傢伙麼,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說我也被流放了。
  他點了點頭,目光轉移到了躺在毛皮上面的小米兒身上,打量了一番,他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而我則趕緊跑到了馬瘋子的跟前來,伸手攔住。
  我是瞧見過他殺人時的凶戾模樣,哪裡敢讓他靠近小米兒?
  不過馬瘋子並不是想要對小米兒幹嘛,只是一臉笑容地說道:「小孩兒很可愛啊,是你的麼?」
  我點頭,說對,是的。
  馬瘋子大大咧咧地說道:「今天我就睡這裡了。」
  他來到了洞穴的另外一個角落,扯了一團獸皮墊在身下,然後直接仰頭就睡,沒有一點兒客氣的心思,我將小米兒給抱了起來,遠離這個怪人,免得到時候他趁我不備,耍些什麼壞心眼,我可就都注意不到。
  似乎感受到了我又驚有疑的情緒,本來已經閉上眼睛休息的馬瘋子突然睜開了眼睛來,說你搞那麼多虛頭巴腦的東西,是不是懷疑我會趁你睡著了,然後過來殺你?
  我看了他一眼,沒有回話。
  他又問,說你是不是以為我真的瘋了?
  我想起昨夜他提著那可憐女孩兒的腦袋,一身鮮血的模樣,聲音不由得變冷,說難道不是麼?
  馬瘋子仰頭看向了頭頂的巖壁,呵呵笑了兩聲,然後說道:「我碰見苟智了,他告訴我,說你殺了阿莫干——同樣是殺人,為什麼你會覺得我瘋了呢?」
  聽到馬瘋子拿我與他相提並論,我心中頓時就是一陣厭惡,不假思索地說道:「因為你是非不分,濫殺無辜,而我不是。」
  馬瘋子依舊在呵呵地笑,彷彿嘲諷我一般。
  良久之後,他方才說道:「我昨日本來可以把另外兩個女人給一齊弄死的,我早就知道苟智把她們給鎖在那個房間,但是卻一直沒有動手,你可知道這是為了什麼?」
《捉蠱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