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節

  這個時候的車已經開始出發了,發動機的轟鳴聲有點兒大,一開始我還沒有反應過來,過了一會兒,我方才低頭瞧了旁邊一眼,瞧見那艾倫居然已經甦醒了過來,睜開一雙深凹的眼睛,對著我咧嘴笑。
  我下意識地往旁邊躲了一下,發現他神情虛弱,顯然是受到了重創,應該是為難不了我,這才放下了心來,說你以為我願意啊?
  艾倫長歎一聲,說老子縱橫一世,卻沒想到竟然會栽在這個鬼地方,真是大意啊!
  我沒有理會他的感慨,心中默默算計著。
  那幫人抓我們,到底想幹什麼?
  然而就在我思索的時候,艾倫突然冷笑了起來,說你是不是認為教會並不會為難於你們?真是個笑話,你那個朋友的身份,你覺得他們真的不知道麼?事實上,對我那親愛的弟弟,最痛恨的並不是我們,而是教會,因為如果他能夠將「該隱的祝福」給傳播出去,血族的實力將會大漲,首當其衝的,就是教會。所以任何跟威爾有著關係的人,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剷除,知道麼?
  我聽得心中發涼,而囚車裡負責看管我們的黑牧師則衝著我們這邊大聲叫嚷了起來。
  他似乎是在讓我們閉嘴。
  我沒有理會他,而是對艾倫說道:「這只是你的猜測而已,教會到底還是要臉皮的,不可能言而無信。」
  艾倫嘿然而笑,說誰答應你們了?
  我說保羅,保羅·沃伊蒂瓦,杜倫大主教的弟子。
  艾倫說那他人呢?
  我語塞了,如果保羅主宰了整個行動的話,現在他絕對應該在現場,但是他卻並沒有出現在我們的面前,也就是說,他不準備實現自己的諾言。
  我沒有在說話了,心裡卻彷彿在滴著血。
  看管我們的那個黑牧師瞧見我們依舊還在用他聽不懂的話語在聊天,頓時就拿著藏有十字軍血刀的木筒,使勁兒地瞧著那精鋼柵欄,衝著艾倫大吼大叫起來。
  他彷彿在警告著什麼,而艾倫儘管已經是氣息奄奄,不過卻仍舊有著一名卡帕多西亞所特有的威嚴,衝著那人罵了一句話。
  那人的臉頓時憋得通紅,卻沒有再嚷嚷了。
  我說你對他說了些什麼?
  艾倫冷笑著說道:「用你們中國人的話來講,叫做虎落平陽被犬欺,你知道你和你的朋友,接下來將會面臨什麼樣的命運麼?」
  我搖頭,說不知。
  艾倫用一種極為陰森恐怖的語調說道:「你的話,因為不是血族,所以最有可能面臨的,將是在審判之後,在某個教會屬下的礦洞之中,服役終身,為自己的罪孽贖罪;而你的朋友,則會被綁在銅質的絞刑架上面,用火油,給活活的燒死,哈哈哈……」
  他瘋狂的笑著,彷彿在怨恨我們將教會的人帶過來一般。
  我終於忍不住了,回了他一句話,說臭名昭著的你,還不是一樣會面臨火刑煎熬,有什麼資格嘲笑別人?
  艾倫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來,說你覺得一個卡帕多西亞,會被教會的人活活燒死麼?
  我詫異,說不然你還能幹嗎?
  此刻的艾倫整個人蜷縮在了那銀色的漁網之中,比起我的手銬,他受到了最特殊的對待,不但手掌、腳掌都被扎入了銀釘,而且渾身都給淋上了淨水,全身都在瑟瑟發抖。
  這還不算他之前被人擊成了重傷,整個人都只有半口氣的前提下。
  這樣的他,還能夠翻出天去麼?
  難道有人會來救他?
  就在我心中疑惑的時候,艾倫的目光卻透過了車窗,朝著外面看了過去。
  車子在高速行駛著,而這個時候,艾倫自言自語地說道:「瞧著模樣,應該是快要過橋了吧?」
  我愣了一下,還沒有反應過來,幾秒鐘之後,突然間我們所在的囚車猛然一個翻滾,居然騰空翻了起來,然後朝著那橋下砸落而去。
  他是怎麼做到的?
  當車扎入水中,大量的河水往車裡灌湧而來的時候,我的腦子還是迷糊的,而這時艾倫卻衝著我冷然一笑,說我說過,一個卡帕多西亞是絕對不可能被教會給抓到的,要麼逃,要麼死!
  他的身子裡不知道是哪兒來的力量,猛然一掙扎,渾身的黑毛居然又長了出來,手掌腳掌上面釘著的銀釘朝著看管我們的黑牧師臉上射去。
  噗!
  那針全部射進了那兩個傢伙的面門之上,緊接著艾倫忍著疼痛,將籠罩在自己身上的銀網給扯破。
  他一腳踹開了囚車的柵欄,臨走之前,還朝著我冷然一笑道:「好好享受你最後的人生吧,年輕人,當水從你的鼻子和嘴巴裡一點一點地湧入肺部裡面去的時候,你就會知道,絕望到底是什麼了。」
  他此刻也是虛弱不堪,甚至都沒有對我動手,就跌跌撞撞地打開車門,朝著外面游了出去。
  他之所以不殺我,並不是因為心軟,又或者讓我感受絕望。
  他只是想要省下一些力氣來逃命而已。
  畢竟剛才的手段,已經消耗掉了他絕大部分的力量,而接下來的過程,他還需要避開整個教會的追殺。
  艾倫推門而出的一瞬間,大量的河水從門口狂湧而入,而那根藏著十字軍血刀的木頭,則因為浮力,朝著我這邊浮了過來。
  囚車內的兩名看守已經被殺,司機不知道什麼情況,而這也正是我的機會。
  倘若艾倫知道作為南海一脈出身的我來說,待在水裡面一天一夜都不會停歇的話,我想他是寧可浪費一些力氣,也要將我給宰殺了再說的。
  然而他已經在逃命的路上了。
  我的手被反銬著,只有伸腳過去,一把頂住那木筒,然後用膝蓋將這刀給頂了出來,緊接著使用南海龜蛇技,將手掌縮骨變小,抓住了那刀鋒,將籠罩在我身上的這銀色大網給劃破。
  脫離了束縛,我順著那通道,也游出了栽落到河床之下的囚車。
  我剛剛出來,有人朝著我一拳打來,我的長刀毫不猶豫地就是一轉。
  人頭離開了脖子。
《捉蠱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