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2節

  他這個時候終於感受到了一絲恐懼,忍不住說道:「就算是我讓出這個位置來,你也當不了河伯,因為唯有陰靈,方才能夠融合這水脈之力……」
  瘧鬼河伯提出這疑問的時候,瘋道人已經升到了半空之中。
  呼呼的風從不知名的空間吹了過來,將他的長髮捲起。
  一種與瘋道人相似,卻更加沉著滄桑的聲音,從半空中響起來:「人的身體宛如孤舟,這人生便是一場苦旅,如何抵達彼岸,無數先賢都曾經有過摸索,而對於我來說,這軀體不過是一座牢籠,困住了我,也困住了我心中的魔;如果能夠將這身體沉浸在大江之中,用水脈之力融練,那我便能夠得到真正的解脫——那麼,對不起了,你的位置,我要了,不給,你死。」
  話語落下的最後,我看見了一道劍光。
  那劍光是從魚腸劍之中迸發出來的,而當它出現之後,卻是與魚腸劍沒有了半毛錢的關係。
  它就是它,毀滅一切的劍意。
  我在瞧見它的那一瞬間,直接從火焰狻猊的背上跳了下來,跪倒在地。
  我淚流滿面,因為那是南海劍法的終極奧義。
  儘管我並不明白這樣的境界到底是什麼,但是卻能夠感受到南海降魔錄在那一瞬間,響徹了整個天地。
  我身作牢籠,降服天魔。
  滅!
  唰……劍光縱橫天地,一道化三道,三道化萬道,萬道化億萬,又歸於一處。
  這其中的劍意,又如何是凡人所能夠領悟的呢?
  我激動得不能自抑,而當劍光消失之後,那熱鬧非凡的江面之上,恢復了一片寂靜,萬千喧鬧歸於一處,淡薄的霧氣橫鎖於江面,月色清冷,一切彷彿都沒有發生一般。
  而就在這個時候,我們頭頂上突然間有一物遮蔽了天空,飄飄蕩蕩地落下。
  我身邊的青丘雁騰空躍起,落下的時候,手中抓著一件破爛紅袍。
  她拿在手中,輕輕歎道:「統治了滄浪江幾百年的瘧鬼河伯,如今,易主了……」


第063章 生死兩茫茫
  滄浪江的河伯,易主了?
  那個橫呈在無數人心頭揮之不去、讓人為之畏懼的瘧鬼河伯,就這般簡單的一下,便完了?
  就如同做夢一般。
  我趴在地上,眼淚止不住地留著,是為了剛才那璀璨得宛如太陽、皎月一般的劍法,也是感慨於瘋道人的覺醒。
  剛才那樣的他,不是我所認識的瘋道人。
  他是誰?
  是濁九陰,還是我南海一脈的那位同門,師叔、師伯,又或者師兄?
  想到這裡,我回過神來,顧不得那江水的恐怖,衝到了江岸邊,衝著那靜靜流淌的江水大聲喊道:「石老哥,石老哥……」
  大江東去,浪淘盡,除了粼粼波濤,無半分異動。
  我在那一刻,激動和好奇甚至戰勝了心中的恐懼,好不容易衝到的這岸邊,卻腦子一熱,直接又游下了江水中去。
  然而此刻的滄浪水,我和熟悉的任何一條河流一般無二。
  沒有旋轉不定的暗流,沒有陰冷冰寒的氣息,沒有白衣飄飄的鬼魅,沒有惡鬼附身的凶獸,什麼都沒有,就連剛才被我斬殺的水獸屍體都不見了蹤影。
  如夢,如夢……
  但它到底還是真的,深處江水之中的我沉默了許久,感覺到一陣無力感用上了心頭,無力地爬回了岸邊來。
  如果他是瘋道人,絕對會在戰勝了瘧鬼河伯之後,跑過來找我的。
  然而他沒有。
  他就這般憑空消失了,就好像是古代的俠客,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他就像一陣風,無影無蹤,這般說來,他是不願見我的。
  然而既然如此,他為何又要出現,救我於危難呢?
  我的心亂如麻,而這個時候,青丘雁卻在岸邊等著我,雙手扶在了我的肩上,輕聲問道:「走了?」
  我點了點頭,說走了。
  青丘雁有些懷疑,說他真的是你師門中人?
  我說對。
  青丘雁說南海一脈到底是怎樣的一個門派,為何會有這般強大的劍客——那瘧鬼河伯雄霸這滄浪水幾百多年,不知道禍害了多少生靈,無數人夜中被拖去性命,就連最強大的人物都不敢夜間渡河,竟然被他一劍斬了去,這也太恐怖了吧?
  我閉上了眼睛,說我也說不清楚南海一脈,到底是個什麼門派。
  青丘雁瞧見我情緒有些失控,歎了一口氣,說你在難過他為什麼不跟你打聲招呼就走了,對吧?
  我抹了一把口鼻之處的江水,心裡有些堵得慌,緩緩說道:「我難過自己失去了一位朋友——如果他把我當作朋友的話……」
  青丘雁說或許他不見你,也有他自己的苦衷——畢竟斬殺了瘧鬼河伯之後,他需要合道,讓自己融入那水脈源頭去,方才能夠成為這一條江水真正的主人……
  我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說你不懂的。
《捉蠱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