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8節

  之所以如此,倒不是為了出個人風頭,而是因為所謂忍者,並不太擅長正面拚殺,偷襲、暗殺和刺探,才是他們正經的工作,他們殺人乾淨利落,倘若是將目標注意到了旁人的身上,只怕在場的人,不知道還得死多少個。
  與其如此,不如讓他將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來。
  不但如此,我還上前一步,平靜地說道:「德川信義,我給你一個承諾,你若是能夠戰勝我,殺掉我,你就可以毫無障礙的離開。」
  德川信義聽到,盯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當真?」
  我淡然自若地說道:「自然。」
  說罷,我看著喜不自勝的他,心中冷笑了起來——忍者講究的,是一個心中冷漠,堅忍不拔的境界,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只有這樣的忍者,方才是最為可怕的。
  因為它已經超脫了生死,眼中只有殺戮。
  但德川信義既然開始關心起自己的性命來,那就說明了一點,他對於生,是還有眷念的。
  既然如此,那麼他其實也就輸了一半。
  我將三尖兩刃刀紮在地上,然後收回了逸仙刀——我額頭之上的劍眼,在收放之中顯露無遺,在那一刻,我相信每一個聽說過二郎神形象的人,都會不由自主地聯想到這一點。
  三隻眼。
  我並無估計,雙手抱拳在胸,一字一句地說道:「南海一脈,王明,接受你的挑戰。」
  雙方這算是見過了禮。
  也就是說,我們將會展開一場單對單的公平決鬥,在此期間,沒有任何人可以插手此事,因為這是對於修行者雙方的羞辱。
  啊……
  我說出了最後一顆字的時候,德川信義張開嘴巴,怒喝了一聲。
  這是在為自己壯膽氣。
  畢竟這並不是他的主場,他所有熟悉的門人和同宗,就在剛才的時候,全部都已經或死去,或被擒,沒有一個人能夠留在現場。
  緊接著,他化作一道幻影,朝著我這邊猛然劈砍而來。
  對方手中的金黃色太刀,有著一種莫名堂皇的氣息,比起剛才那一把被稱之為「須比智邇神刀」的薙刀來說,似乎又多出了幾分無上威嚴的味道來。
  它的表面彷彿有過鍍金一般,刀芒之上,竟然有絢爛的光華刺眼。
  儘管心中對於德川信義的不堅忍而不屑,但是真正交手的時候,我的心中卻沒有半點兒輕視。
  即便是正面交鋒,論刀術而言,德川信義都是一等一的大宗師。
  這樣的對手,從修行角度而言,值得敬重。
  我深吸一口氣,開始與對方拚鬥起來。
  雙方在一瞬間各自劈出一刀,在交鋒的一瞬間,立刻化實為虛,長刀翻飛而起,在場中留下了一連串絢爛無比的刀光與幻影。
  作為一名強大的忍者,德川信義對於步伐和身法的重視程度,遠遠超過大部分的頂尖高手。
  這使得他的出手,有點兒神出鬼沒,讓在場的大部分人都沒有辦法瞧清楚。
  事實上,光憑著肉眼,我也無法看清。
  我一進入戰鬥之中,便將自己的氣場感應提升至巔峰狀態,讓自己的感知蔓延開去。
  這種情況,我曾經試過,並不算陌生。
  而與此同時,我還在刀法之上,融會貫通了南海劍技,將其牢牢壓住,在配合了小無相步的神機百變,在交手的初期,我與德川信義形成了最為膠著的戰鬥,激烈得讓人血脈僨張。
  這個時候的我,從各個方面,都勝出對方一籌。
  這是我之所以敢與其單挑的資本,而德川信義則是憑著一股求生的執念在於我瘋狂拚鬥。
  當兩人的長刀再一次對拼到一起的時候,鋒刃之上傳遞而來的恐怖力量,將我們兩人都望著後面猛然推去。
  兩人分離,相聚十米,給了彼此一點兒緩衝。
  德川信義卻是從腰間又拔出了一把短刀來,而這把短刀其實我認識,在夢中的時候,它曾經把我的頭顱給割了下來。
  這個東西,在日本的說法裡面,叫做肋差。
  它是短兵相接的時候,用來破甲和貼身戰鬥的短刀,有很多的時候,它也可以用來作為切腹自殺的工具。
  所以在日本的神道教中,它又變成了一種宗教工具。
  而此刻,德川信義居然用著肋差,劃破了自己握太刀的右手手掌,隨後將其扔在了地上去。
  他將流成一條線的血,滴落在了那金黃色的太刀之上去。
  在融合了德川信義的鮮血之後,金色太刀竟然如同有生命一般,開始吞噬著裡面的鮮血,就好像活過來了一般。
  而且它還在變長變大。
  我沒有動,靜靜等待著德川信義的行動。
  我瞧見他開始怒聲高歌了起來,歌曲裡彷彿是在傳頌著日本神話之中一位叫做「依邪那歧」的眾神之父,乞求他賜予自己能夠戰勝恐懼和死亡的勇氣。
  他的歌聲並不動聽,但是我卻能夠感覺得到,這個傢伙開始在燃燒自己的生命了。
  他流出來的每一滴血液,都開始揮發,一股灼熱無比的氣息圍繞著他而動,儘管全身罩在黑色的忍者服裡面,但是這個傢伙的身體,卻肉眼可見地削瘦下去。
  我能夠感覺到他在迅速衰老。
  他這是在祭祀。
《捉蠱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