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缸底本應是空無一物,哪知拿起羅盤竟然是一個空洞,我手握著羅盤,一下就滑了進去,我一路翻滾著往下滑,一陣天旋地轉,我就暈了過去。
  等我醒來,我發現手裡的羅盤還在,天se依舊昏暗,看來也沒過多長時間。這是在哪,我站起來,四週一片黑暗,唯獨前面不遠處有兩點燈光。有燈光就有人家,我順著燈光跑過去,近了才發現是兩盞燈籠。
  這兩盞燈籠高掛在一所宅院的大門兩邊,這年頭還有人用燈籠,也真是奇怪。不過四周黑漆漆的,就這邊有個宅子,我還是上前拉起宅門上的銅環敲起來。「咚咚咚」,我一敲門環,門就打開了一條口子,看來是門沒栓。我也沒多想,找到人問路才是當務之急,推門而入眼前的景象卻著實讓我吃驚不已。
  院裡的青石路,以及路兩邊的花壇,都和小爺爺的宅院一模一樣。路盡頭的那棟樓,不就是小爺爺現在住的那棟?只是裡面的擺設卻非常豪華,偌大的空間裡擺著一整套的紅木桌椅,玉石屏風、七彩瓷瓶……,完全沒有破敗的感覺。
  我想我知道我現在在哪了,一定是這樣,這就是小爺爺的家,老楊家的宅院。不過這是完整的,富麗堂皇版的,難道,我穿越了?
  就在我彷徨不知所措之時,廳裡突然出現了一個人。不知道是不是我失神沒注意,還是別的原因,反正我發誓剛才根本沒人,然後一轉眼,那個人便坐在了廳裡。
  「來,進來坐!」廳裡的人喊我,我抬頭看了看他,完了,真穿越了,那人標準的清朝款啊!那珵亮的頭皮,加上腦後一根齊腰的長辮子,不是清朝人才怪。
  我哆哆嗦嗦的走進廳堂,一進去就聞到一股幽香,那想起沁人心脾,舒服極了。不愧是大戶人家,光是這熏香就已經是非同凡響。既來之則安之,我按主人的意思坐在了他下首的位置。
  「這是哪啊?」雖然穿越了,我還是要問清楚,也不知道我是啥身份啊!
  「小友莫要驚慌,此處只是一處幻境。你還在原處,現在的你就好像是在夢境,醒來後一切如常!」那人還是相當和藹,彷彿能看穿我心中所想。
  「幻境!」我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果然不疼,確實是幻境不假。既然如夢似幻,我也就不客氣了:「那我們為何會在此相聚?」
  那中年人微微一笑:「在下姓楊,這大宅是我所建,你說我們為什麼會相見?」
  糟了,原來是大宅的主人,剛放下的心,立刻又提了起來。我今天拿了人家的鎮宅之寶,人家還不得和我拚命?關鍵是大宅主人早就幾百年前的事情了,他根本就不是人,怎麼鬥得過他?我可不想在這把小命搭上。
  我越想越怕,手上只有個羅盤,怎麼辦?怎麼辦?
  似乎是看穿了我的想法,那中年人站了起來,微笑著向我走來。
  那微笑還是那麼暖人,但我看得心驚肉跳;那腳步還是那麼平穩,但每靠近一步,都讓我心急如焚。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他伸出了雙手,伸向我的脖子。
  偏偏,偏偏,此刻我偏偏不能動彈了!救命啊!誰來救救我,喊都喊不出來,我完蛋了。
  不得不說。雖然明知是幻覺,但觸感依舊非常真實。那雙手沒有卡住我的喉嚨,而是落在我的肩膀上。溫厚有力,我甚至還感覺到了手心的溫度,真是奇了怪了。
  「小友莫慌,我不會加害於你的!」手的主人溫和地說:「此次我們相逢,可以說是機緣巧合,也可以說是宿命的安排!」
  「宿命的安排?」我莫名驚詫。
  「確是宿命的安排。你可願意聽我細細道來?」那中年人凝視著我。
  人在屋簷下,豈能不低頭。我現在是砧板上的肉,你想說就說,我還能不聽嗎?心中暗罵,臉上卻不動聲se。
  那人明顯能知曉我內心想法,於是娓娓敘述起來。不得不說,儘管我內心十分驚慌,但我還是不得不承認,他的聲音確實悅耳,溫和敦厚,一字一句都直入人心。
  「我姓楊,單名芳,字誠村,出生於乾隆年間,歷嘉慶、道光三朝。自幼家道貧寒,好讀書,苦練武,迫於生計,投身行伍。征戰四十餘年,清剿白蓮邪教、平定張格爾之亂,從一介士卒到聖山殿前封一等果勇侯,賜紫韁,賞戴雙眼孔雀翎,晉陞為御前侍衛,加太子太保銜,像繪紫光閣,先後任甘肅、湖南、直隸、廣西、四川等省提督,一生可謂平步青雲,官運亨通!這房子就是我當時置辦的宅所,用來安置家族親友。」
  我說老楊家怎麼那麼有錢,眼前這楊芳當年居然是封侯拜相的主,畫像還被掛在紫光閣,那可是當時只有戰功赫赫的功臣才有的待遇。(就好像唐代的凌煙閣,只有開國功臣像秦瓊、程咬金之類的名將才有資格掛畫像。)先後還做過那麼多省的提督,應該相當於現在的軍區司令一樣的官職,還是太子太保(貌似鰲拜也是這個官,哈哈),不有錢就怪了。
  「道光二十年,鴉片戰爭爆發,皇上命我與戶部尚書隆文率軍赴廣州支援兩廣總督林則徐林大人抵抗英軍。然洋人船堅炮利,困我軍於珠江口,又佔浙江定海,直逼天津大沽口。皇上一方面派琦善等人與英軍談判,簽下了喪權辱國的《南京條約》,另一方面又查辦主戰林則徐大人、鄧延禎大人與我。賠款割地、查辦忠良,讓我憂悶於胸,之後我便告老還鄉,回到這裡。由於歲月ri增,我感念一生戎馬殺孽過重,便向高人請教,置重寶於宅院以驅邪擋煞,也為子孫祈福。之後家宅安定,親族和睦,我便起了向道之心,在最後的幾年,我一心為善,做善事福澤鄉民,請名師求證大道,奈何壽限已至,並未得脫輪迴。」
  這段話,半文半白,幸虧我念過書,學過古文,大致能理解。原來這人還認識林則徐,而且是主戰的一派,就這點不由讓我這絲憤青心生崇敬。而後面的話,大致就是他最後雖然想學道,但年紀已經很大,最後還是沒逃過一死。
  「那為何大人您沒有轉世投胎,現在還出現在小子面前呢?」我趕緊順著他的話問,態度自然要恭敬些,人家那麼大的官,還花了大力氣置辦了那麼多的寶貝,現在都在我手裡,咱不能不恭敬啊!還得把命留著回去享福呢!
  楊芳微微頷首,說:「此事也與你明說了。當年我已知時ri無多,便向高人請教:不想受轉世輪迴之苦,該當如何?高人便傳我鬼仙修習之法。然而此法雖易,但如何能讓魂魄留存,不被鬼差拘役才是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人的壽命都在生死簿上記載,大限將至,人的魂魄便會離開肉身飄向地府,在那裡輪迴。高人在我將死之際,找來一個無法-輪迴的遊魂野鬼,施法為其找齊丟失的魂魄,讓他替我輪迴,不再受游離之苦。高人又給他準備了各種冥間財貨,讓他買通鬼差,來世投個富貴人家享福,那遊魂自然願意。而我則將生辰八字貼在你手中八卦之後,鎮於宅院之下,用各種寶器護佑,死之後我便可以藏身在此慢慢修行。到現在,已近二百餘年,我也已經修成鬼仙之身,可以無懼輪迴了!」
  聽他講到這,我心裡又一陣發毛,人家修行的地方被我給搬空了,這不是和天朝的城管,拆遷隊一個xing質?人家不找我拚命才怪!完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句話果然是真理,古人誠不欺我,只是我曉得的太晚了!調轉手中的羅盤,反面赫然貼著一張寫有生辰八字的黃紙,果然就是這塊羅盤,這回命不久矣,再見了,我的父老鄉親!
  楊芳看了一眼正在哆嗦的我,不禁哈哈大笑起來,看來的我心思又被看穿了,麻痺的讀心術,我死慘了!
  「小友莫慌,其實算起來,你還要叫我聲老祖呢?」
  「老祖?」對啊!我太婆不就是楊家的小姐,我身上不就有楊家的血脈,有戲!可是轉念又想,人家殭屍不就是先害自己的親人嘛?是親人死得更快!
  「你不要把我和殭屍那種沒有智商的怪物相提並論,我是鬼仙,不會害你的!」楊芳再次聲明對我沒有加害之心,接著又說「而且,你能找到我置辦的寶物,也是我給你的指引啊!入你夢的宅仙,就是我的好朋友啊!」
  「是你讓我動你的寶貝的?」這句話說出來我就後悔,好邪惡啊!會不會讓人想歪呢?反正當時我沒想歪,信不信由你。
  「是啊!其實是我有求於你,才請你來的!」楊芳繼續解釋。
  有求於我?有求於我,就是說我還有利用價值,有利用價值就是不會害死我。而且有求於我,自然就要。。。。。。按天朝的慣例,自然是要送些「薄禮」的,那就是說剛才我挖到的寶貝,居然是人家心甘情願送給我的,要是我不收下,人家會沒面子的。要是人家覺得沒面子,我說不定就小命不保了,看來我必須要勉為其難的收下了。
  想到這些,我心裡頓時安穩許多,乾咳一聲,說:「祖祖,你有什麼事情就吩咐我這後輩去做,只要我能做到,自當盡心竭力!」
  請原諒我的馬屁,保命第一,而且還收人家那麼多東西,說些這樣的話,我想大家都能理解的?

八、神器滿身
   楊芳做回自己的位置,對我說:「此次請小友來,為的就是我安身立命的事情。」
  「你安身立命之處已經被我挖了?」我一驚。
  「不錯,但是你放心,是我故意讓你挖的。」
  「此話怎講?」我也變的文縐縐的,好不習慣。
  楊芳揮手間,幻化出兩杯香茗,我們一人一杯,就出現在手邊。擦,這手太神奇了,茶香四溢,人間極品的感覺有沒有?我端起茶杯,淺嘗一口,頓時全身舒坦,自然了許多。正所謂:茶,上茶,上好茶!待客之道都出來了,小命肯定無憂,接下來就看對方怎麼講了。
  楊芳也放下手中香茗對我說:「其實不瞞小友,今ri之事其實已經迫在眉睫了!」
  越急越好提要求啊!我這次肯定是賺大發了,不過謙虛最重要,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嘛!
  「老祖客氣了,我叫李慕葉,您就叫我小葉就行了!」我趕緊拉近距離。
《陰司來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