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我跟這個人就隔了一個門簾,但凡是個正常人,絕對不可能這麼一動不動的。
  況且,我想到之前秦一恆用水池子想誘污穢出來,這麼看的話,這東西鐵定就是個髒東西了,不然怎麼渾身濕漉漉的啊?
  一會兒的工夫,我的氣已經憋不住了,小心翼翼地喘了一口,對方也沒什麼反應。
  我就輕輕地放開了呼吸,琢磨該怎麼辦才好。我很擔心,我要是一邁步,對方就會立刻撲上來,可是如果我要叫秦一恆,恐怕也是一樣的結果。想了一下,我覺得乾脆先發制人,盤算了一下距離,一腳踹過去。
  對方如果是污穢,我就藉機衝出去,如果是個瘋瘋癲癲的流浪漢,我這一腳也可以解決問題。然而想好了還沒容我動手,我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這時我眼見著那雙腳的背後,竟然又悄無聲息地多了一雙腳。
  我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心,瞬間就崩塌了。
  踹一個容易,踹倆難度實在太大了,搞不好還容易失去重心摔倒,到時甭說抵抗,連跑都跑不了。
  所幸之前所有的經歷讓我在這種情景下還能保持思考。短短幾秒,我甚至想了很多種應對的法子。想著想著,我忽然才反應過來一個問題,確認了一下才發現,另一雙腳應該是秦一恆的!剛才也是太緊張,竟然沒認出來,他穿的還是那雙新百倫牌的慢跑鞋。
  這下我心裡一喜,合著還真他媽是他搞的惡作劇!
  我上前一步,想掀開門簾看看他究竟搞什麼鬼,剛動一下,就聽秦一恆大喊一聲「江爍閃開」,然後也沒等我反應,他直接就從外面朝裡撲了進來。
  他這動作太突然了,我根本來不及躲。恍然間只看見他雙臂勒著一個人,然後我就被撞倒了,探照燈也被撞得離了手,摔在地上就聽見「光」的一聲,燈竟然滅了!也不知道他買的是什麼殘次品。房間瞬間變得漆黑一片,我能感覺到秦一恆和那個人又都掙扎著站了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搏鬥,反正聽動靜還不小。
  我本能地就張牙舞爪揮胳膊自保,然而我卻什麼都沒碰到。等我從地上爬起來想幫忙的時候,房間裡忽然靜了下來。
  我大叫了一聲「秦一恆」,他也沒回應我。
  我仔細聽了一陣兒,根本也聽不到他人在何方。
  我俯下身摸黑找到了探照燈,發現已經摔裂了,根本點不亮,又隨身摸了好幾遍,媽的,打火機也不知道哪兒去了,最後好不容易在褲兜裡翻出手機,摁亮了,我立刻就向外走。
  剛出了女賓更衣室,我就聽見「撲通」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落水裡了。然後嘩啦嘩啦的水聲響個不停,聽位置應該是在男浴室裡邊。
  我衝進去,用手機一照,見秦一恆正死死地摁住泡澡池裡的一個什麼東西,那東西掙扎的力氣看著很大,秦一恆眼瞅著就摁不住了。
  我心說這他媽的是剛才的那個人?秦一恆想溺死他?
  不過,我也沒工夫考慮,上前就想幫忙。秦一恆看見,反而大喊:「不要過來,離我越遠越好!」
  我雖然心焦,但還是退了出去,一直退到男賓更衣室外面。在外面等待的心情,比他媽等自己孩子出世還緊張。
  裡面的動靜一直就沒停,似乎反而越來越大了!
  過了差不多十分鐘,我才聽見秦一恆在裡面輕聲叫我的名字。
  我進去後發現他似乎很虛弱,滿臉都是汗。
  也不等我發問,他就從包裡掏出一根桃木簽子,叫我守在泡澡池旁邊,要是看見什麼東西想出來,就立刻用簽子扎。說完,他點了一根煙,不停喘著粗氣,估計是累得夠嗆。
  我看他這樣,恐怕也沒精力給我解釋了,我乾脆專心舉著桃木簽子守著。他沒有告訴我究竟會有什麼東西想出來,弄得我心裡很沒底。
  我猜測可能是剛剛見到的那個人,可是眼見著泡澡池水面很平靜,也不像是能藏住人的樣子。
  守了七八分鐘,他像是緩過了勁兒,就過來替我,讓我去他剛才坐的位置。
  我這才趁機問了他一句:「水裡邊有什麼啊?」秦一恆背對著我,並沒有回頭,估計是擔心一不留神被水裡的東西鑽了空子。
  我用手機照著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水的原因,他的影子搖搖晃晃的。然而他的回答卻讓我整個人都搖搖晃晃的了。
  因為他只吐了三個字:秦一恆。
  這時,我看不見秦一恆的表情,但他的語氣並不像是在說笑。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這句話把我嚇著了,反正我一時間都沒敢接話。我想去泡澡池旁邊瞅一眼,也不敢動,生怕真的看見秦一恆直挺挺地漂在泡澡池裡,那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兩人就這麼沉默了足有五分鐘,我才開口問他:「那個船錨究竟還找不找?」
第四十章 渡船
  其實對於找船錨我是一點兒興趣也沒有,無非也就是沒話找話。
  他回過頭像是瞄了我一眼,無奈手機光太弱,我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半晌,他才說:「那個船錨其實已經找到了。」
  他這麼一說,我立刻四下看了看。因為之前其他樓層都是我倆一起查看的,要是找到了,肯定就是在這間屋裡。結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光源不夠強,反正我看了一圈也沒看見。
  我猶豫了一下,也沒起身去找,現在我只想離泡澡池遠一點兒,於是我問秦一恆:「船錨在哪兒呢?」
  他還是沒回頭,告訴我說,其實之前我們已經在三樓見過船錨了,只不過船錨已經不是錨的樣子了。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那張床就是船錨熔掉後燒製而成的。
  他這話一出口,我真的很意外。雖然我並不瞭解燒製鐵器所需的步驟和工具是什麼,但單想一下,爐子肯定是要有的吧?在這洗浴中心裡冶煉金屬?這實在很不現實啊!
  向秦一恆求解,他就繼續說道,這不一定是在洗浴中心裡燒製的,之前運進來很可能只是一個儀式而已。儀式做完了,運出去燒製好了再運回來。運進船錨很招人眼,但運進鐵床來肯定沒什麼人注意。
  他這話倒也在理,聊了這麼幾句,其實我一直在小心觀察他。
  見他也沒什麼反常的地方,我才放下了一些警惕,坐的姿勢也可以放鬆一些了。
  我點了根煙,繼續問秦一恆:「為什麼非要用船錨熔成鐵床啊?如果按照之前的分析,這些人只是為了記錄胎夢,那理所應當是睡得越舒服越好才對啊。而且,剛才說池子裡的是你自己,你不會這麼文藝,指自己的倒影吧?還有最主要的是,那個門簾後的人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兒?」
  我的疑問實在有點兒多,再加上剛才憋了半天,所以語速很快,也不知道他聽沒聽清楚。
  反正他衝我點點頭,又指了指泡澡池,說:「這裡的,就是秦一恆;門簾後的,也是秦一恆。」
  他這話說得有點兒像是語音機器人的邏輯,跟沒說一樣。
  我只好再問,讓他講得詳細點兒,我聽不明白。結果他居然搖了搖頭,不肯開口了。
  等了一會兒,見他沒有要說的意思,我就有點兒著急,催著他趕緊交代。他看了看我,說,想弄明白可以自己去泡澡池裡撈撈看,說完,居然還給我讓開了地方。
  好奇害死貓,這點我是很清楚的。
《凶宅筆記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