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節

吳七的大哥姓吳,別人都管他叫老吳,歲數不小但身板結實年輕的時候也是一條漢子。可老吳干的旅館,沒想到趕上大年初一還格外忙活,吳七去了被他給抓住幹了一天活,累的不行就偷跑回來了,正好趕上那些親屬都來了,但那些小兵頭探頭探腦看的不是大老遠趕來的爹娘,而是和他們一塊來的同村的女子。
這說起來很尷尬,軍隊雖然是個鍛煉人的地方,可陽氣有點太足了,這就是說有點缺娘們了。這冷不丁看到這麼多,那些小兵頭可都看傻眼了,也看不出醜俊,反正穿著花衣梳著麻花辮看著就讓人心裡頭挺激動的,頓時就熱鬧的不行。
吳七從他大哥那趕回來之後,立馬就找到自己的部隊。跟那劉學民碰上頭了。他們兩的關係一貫就是非常好的,多數就是吳七照顧他,也是無話不談的好哥倆。這劉學民的親屬來了好幾個,都在現搭的軍帳篷裡坐著,沒有經過上級的允許是不能直接接觸的,更不能和大姑娘家有太親密的表現。那屬於流、氓行為,發現的得挨批評的。
這兩人就躲在帳篷外面朝裡面瞅著,劉學民樂的不行,指著帳篷裡中間的一群人說那是他爹娘,旁邊低著頭那姑娘就是跟過來要和他相親的。吳七看到熱鬧就湊一下,可當順著劉學民手指的方向一瞧,哎呦!看完之後心裡頭特別的不舒服,暗歎一聲:「哎媽呀這姑娘醜的!」
說起來這姑娘長的可真有點對不起人民了,不是說長的醜。而是不耐看,打眼一瞅還湊活,可仔細一瞧那大黑臉盤子梳著麻花辮,小眼睛跟個黃豆似得,顯得那臉格外的大。再說吳七剛從他大哥那回來,他大哥雖然沒本事也沒多少錢,可卻有個漂亮的婆娘,而且沒比吳七大上個幾歲。小臉白下尖大眼睛看著那個美,就是總冷著一張臉讓人不敢靠邊。背地裡都管她叫冷美人,可吳七他嫂子一比較,那帳篷裡坐著的那些姑娘簡直都沒法看了。
劉學民自然不知道吳七的心思,他瞅著感覺挺好,就捅著吳七問說屋裡的怎麼樣?
吳七也不好意思說人家姑娘長的不咋地,就順著他說挺好的。一看就是能過日子能生娃的,行!
這把劉學民給樂的,撒歡就找班長去開個條,讓他進去在好好看看,吳七想喊他。但這人就跟那兔子似得一扭頭就沒了,他又剩自己了,一樣的無聊。
帳篷裡有不少都是從山溝裡出來的,但又進了這個山溝裡,瞅著模樣也說不上人家土不土,反正吳七不關係了,想起其他地方瞧瞧熱鬧,正好就遇到悶瓜。悶瓜一個人低頭走著,看模樣是沒來家屬,吳七就有些感同身受,想上前跟他說說話,但沒想到悶瓜居然讓一個連級幹部的手下的一個警衛給叫走了,不知道幹啥去了。吳七想跟去但又沒敢,就瞧著悶瓜遠處的身影覺得有點奇怪,他當時心想這悶瓜可能是幹部的孩子,要不然人家怎麼那麼冷漠,感覺誰都看不上眼。也就是從那天開始,他就無形之中多關注了悶瓜一些,此時就怪的厲害。
眼前這個悶瓜似乎被人給掉包了一般,從吳七回來之後,到悶瓜跟著進來,他那嘴就一直沒停過,簡直就是一個話嘮。從獵物的套子,到什麼林子中有什麼飛禽走獸,以及他們帶的那些東西都是什麼,外面的天氣越來越壞,他們怎麼回去之類的。
吳七幾乎都聽傻了眼,他壓根就沒聽悶瓜在叨叨個什麼玩意,只是目不斜視的盯著他的舉動,如此反常的情況肯定不是什麼好兆頭,防備著點總歸比較好。
可在扭頭去看那兩人,就跟兩尊石雕似得,表情都沒變一個,一貫就是他們倆喜歡說話,怎麼現在正好反過來了?他們變得沉默冷淡了,而悶瓜卻開朗的收不住了,抓著吳七就叨叨個沒完。
最後實在是忍不住了,吳七就忽然想起一件事問悶瓜說:「你先歇會,我問你點事。」吳七伸手指著背後洞口,正好能看見遠處那亮光,「你說那亮點是什麼東西?」
悶瓜聽到這個後忽然沉默了下來,原本是笑著的臉慢慢的僵住了,順著吳七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轉回頭盯著火堆,手中的木棍沒了輕重捅的火堆裡干樹枝嘎吱作響。吳七見狀都向後挪動了一些,怕這個奇怪的悶瓜突然用那帶火的木棍抽他。
但吳七跟著又問了一句:「你剛才抓的那個是什麼動物?」
悶瓜這時候才暖了臉,抬眼瞧著吳七說:「是狸鼠,沒吃過吧?」
吳七隻知道狸貓,這狸鼠是什麼他還是真的不知道,就訕訕的笑了笑說:「這大雪天你怎麼抓來的?」
悶瓜鬆開了握住木棍的手,忽然抬眼盯著遠處的亮點,過了好半天之後,才笑著轉過頭對吳七說:「那玩意不用抓的,它是這個洞原本的主人,咱們是佔了它的窩,還吃了它的肉。」可說完這句話後悶瓜忽然呵呵的冷笑了幾聲,露出一種詭異的神情開口說:「哦,是你吃了,我們只不過是和你們看起來一樣。做做樣子罷了。」
第三卷 橫山驚窟 第十七章 鏡匣谷
就在悶瓜說完話後,忽然間火堆的光亮慢慢的黯淡下去,不是火苗變小的而是亮度再慢慢的變低。吳七猛然意識到了什麼,扭頭朝洞口外一瞧,遠處的亮點似乎被什麼東西給擋了一下,但隨即又離開了,面前的火堆也恢復如常,但卻看不清周圍三個人的面孔了。
在那詭異的平靜中幾乎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火堆依舊是燃著的,但光卻只能照射到那三個人的脖子以下的位置,腦袋與身後的黑暗融為一體,看不出他們的表情,也感受不到那原本炙熱的火焰,此時吳七的心都提了起來,慢慢的伸手從下往上的一個一個將軍大衣的扣子扣好,眼睛緊緊的盯著那三個人大氣都不敢出一點。
「吳七要回來了。」
「是嗎?他是不是帶吃的東西回來了?」
「吃的東西不就在這嗎?」。
那三人突然開始說話了,聲音在洞裡顯得無比低沉切空曠,當不知誰說完最後一句話,忽然火苗竄起少許,瞬間把那坐在火堆周圍三人的臉給照亮了,他們已經沒了剛才的模樣,臉色慘白而且這三個人很陌生,吳七並沒有見過他們,但當他們同時轉過頭看向吳七的時候,那冷漠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笑意,給人一種要上桌吃飯的感覺。
吳七悶哼一聲,瘋了一般抓起地上的狗皮帽子,都沒來得及帶上就直接往洞口邊跑過去。當他即將要貓腰鑽出洞口的一剎那,身後的光亮和溫暖瞬間消失了,身後比外面的大風暴雪還要冷,那種透骨的寒冷差點猶如無數只手緊緊地攥住他的衣服,讓吳七全身僵硬卡在洞口進不去出不來,下半身被黑暗吞噬看不到身後有什麼東西。這滋味可難受的厲害,整個後背都開始發麻了。
吳七從最開始就想到了,從那只有身後一行的腳印,到完整的雪坡,和裡面那幾個奇怪的人,這地方肯定就是他們當初看到的反光。並不是什麼冰面之類的東西,而是真真實實的倒影,但人的性格卻是相反的。在這寒冷的天氣中腦子似乎都被凍結沒法正常思考,手中握著狗皮帽子卻因為得撐住洞口兩邊而沒機會帶到頭上,被那風雪吹的就跟拿刀子割頭皮一般,疼卻不敢鬆手,就怕這麼一鬆手讓身後的東西給拽進那黑暗中。
僵持的大約二十幾秒後,吳七感覺自己後脖子突然發涼,隨後才感覺出來那竟是一隻冰冷的手。還沿著頸部慢慢的摸到前面。吳七瞪圓了眼睛,感受著那針扎一樣的冰冷在脖子上遊走,但意識已經開始有些模糊了,被迎面的狂風吹的不自覺就要往身後的洞裡仰去,遠處那真正的亮光似乎離他遠離越遠了。
就在這時候,忽然有一個硬物順著吳七軍大衣裡滑落出來,正好就落在洞口上,發出清脆的金屬碰撞聲。吳七下意識低頭一瞧。是他跟悶瓜要的那把銀色的匕首,此時正好就自己的腳邊。既沒有掉在外面深雪中,也沒有順破滑落到洞裡,就那麼微妙的停住了。
吳七看到匕首上面奇怪的圖形花紋後忽然感覺腦袋一陣眩暈,可隨後卻清醒過來,身後拉拽的力量已經消失了,吳七見狀順勢抓住匕首向前翻滾掉在洞口外面。在雪地中打了幾個滾後爬起來就要跑。可當吳七剛想要站起來逃離身後的洞口之時,忽然側邊有一股力氣把他給拽到在地,直接連都砸進積雪中。雖然身上已經被凍的麻木,可還是能清楚的感覺到有人壓著他,條件反射一般的抬起胳膊肘就朝身後砸過去。
「別動。我!」
但說時遲那時快,吳七一肘子就朝身後打過去了,但半路上就被人給抬手抓住了,隨後身邊響起悶瓜低沉的聲音。結果一聽到悶瓜的聲音,驚的吳七以為那洞裡的三個奇怪的人追出來要吃他,頓時手裡沒了套路,一通的亂打加胡蹬,揚起了不少雪花來。
「老七別動,你看那!」
悶瓜費勁的壓住吳七,抓住掉落在一邊的狗皮帽子就按在吳七的頭上,還抬手指著遠處讓吳七去看,一邊擋著他那不斷反身招呼過來的拳腳。被那還帶著雪的帽子扣倒頭上後,壓的吳七都腦袋都快抬不起來了,但擋住風隨即就暖和了過來,這時候也漸漸冷靜多了,想著剛才悶瓜的話,抬頭到處的去看,就離他們趴著的位置十幾米開外有一個黑色的人影緩慢的移動著,似乎是因為風雪阻礙而邁不開步。
但當那人影從他們身邊吃力的走過後,吳七還愣在那沒反應過來,被身後悶瓜拍了拍從地上給拽起來之後也還是一副木訥的表情,直到被悶瓜拽回到他們藏身的洞中後,被李峰和劉學民給圍住問長問短的時候,吳七那凍僵的臉上才有了少許的反應,呆滯的仰起臉看著他們也沒說話。
坐在火堆前被烤的臉上都發燙了之後,吳七仰面躺在地上,他剛才看到的那個人,那衣著打扮還有頂著風蹣跚的走路姿勢,分明就是他自己,這都看到了自己還不是見鬼能是什麼。
躺在火堆旁邊好長時間,吳七才漸漸暖和起來,總算是緩過那口氣,挪動著僵硬的四肢從地上坐起來,盯著坐在另一邊悶頭不吭聲的悶瓜,吳七就問他說:「你怎麼找著我的?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這是怎麼回事?」
「啥咋回事?老七你咋了?」李峰不明白吳七在什麼,就在吳七和悶瓜身上來回的打量。
悶瓜吭哧了半天才說出來三個字:「鏡匣谷。」隨後不管吳七怎麼問他都一句話也沒有,就那麼安靜的烤火。
看來的確不會從悶瓜身上在問出什麼來,吳七乾脆就不問了,想著剛才的遇到的事,又探頭朝外面看去,但遠處山洞裡的火光已經沒有了,瞅著身邊倆好奇的人,吳七就把剛才看到的事說給他們聽。結果這兩人聽後都笑的不行,說他就是走迷路了給自己找台階下,要是能看見了自己,這八成就是魂脫身了。論吳七說的怎麼細,那兩人都是笑著說不相信,悶瓜則忽然抬頭瞅了他們一眼,又底下腦袋,放佛自己是局外人一般。
第三卷 橫山驚窟 第十八章 風停雪止
都說這女人翻臉就跟變天似得,前一秒還是風和日麗的,轉瞬間就狂風驟雨直撲臉,不過說起來還真有幾分道理。山嶺中的天氣就如同女人臉一般,原本還是愈漸加強的暴風雪,可就在幾個人說話的工夫忽然感覺周圍明顯亮了不少,洞外的大雪不知何時已經停了,銀白色的光芒照射進來,竟壓住了這還在燃燒的火光,透著一股冬日裡的寒冷,但一望無垠的雪白世界景色讓所有人都忘記的先前的事,沉醉於這大美之景中不得自拔。
李峰和劉學民耐不住就都把衣服帽子圍巾快速的穿戴好,就從洞裡鑽出去,沒一會就聽到兩個人在外面鬧騰的動靜。但這雪景對於吳七來說可算是看夠了,但這片山谷中的景色和他們哨所原始森林中還不太一樣,因為在林中雖然也是一片銀白,但樹木高聳入雲遮天蔽日,其實看不了多遠的,但那雪著實是厚的緊,在林中還得小心以前獵人補下的舊套子獸架一類的陷阱,每次巡邏都沿著同樣的線路走,他們的活動的範圍是有限的,而且單調枯燥。
但這山谷中則不一樣了,「V」字形的山谷底部會積攢很多的雪,向外傾斜的山崖表面並沒有植被,已經完全被大雪所覆蓋。抬頭可以望到頂部與天空融為一體,彷彿置身於一處銀色深潭的底部,那種感覺特別的微妙,瞬間一掃之前的陰霾,整個人在此都徹底放鬆下來。
吳七背著洞口而坐,可忽然之間想起來什麼事,趕緊抓著狗皮帽子帶上,軍大衣還都是敞著懷的就鑽出洞口。外面是一望無際的銀白,吳七深一腳淺一腳的踏著沒過小腿的積雪走到山谷的中間最深的位置。那兩人則屁股朝他蹲在地上不知道搗鼓什麼東西。等吳七走近了了才看清,這兩人是終於等到風雪停止好出來下套子的,還真是有夠「敬業」的。
那兩人看到吳七跟出來也沒空搭理他,只是在忙活手裡的活。吳七也沒興趣看他們弄什麼蛾子,而是抬眼去看正對面的山壁。他第一眼就在山壁上發現了一個圓洞,和他們藏身的地方的位置正好能對上。之間的距離大約能有個七八十米的。腳下的積雪非常厚,這個山谷最窄的地方已經被雪完全覆蓋住了,他們其實也就是踩著今年堆積的雪站在半山腰的位置,還好雪沒把洞口給沒過去,否則他們當時肯定就得被活活凍死了。
天色放亮的都有些刺眼,吳七就不怕什麼了,跟那兩人打了聲招呼就挑硬實的地方慢慢的走到對面的洞口那,小心的探頭朝裡面張望了一眼,但裡面沒有光亮看不出什麼東西。可大體的輪廓倒是可以看清的,這個洞和他們躲藏的那個內部大小和結構幾乎都是一個模子扣出來的,中間的地上還堆積了不少枯樹枝和乾草,就和他們點起的火堆燃燒的東西都差不多,可卻是平鋪在地上的,這麼看起來倒像是動物的巢穴。
就在吳七探頭打量洞中有些發呆的時候,忽然從暗處亮起兩盞小燈,吳七驚的頭髮都炸起來了猛的一低頭。感覺有東西蹭著自己頭皮從洞裡躥出來。吳七貓著腰回頭一看,竟發現身後的雪地上多一個長條狀的洞。像是剛才竄出來的東西落進雪中砸出來的坑。
瞅著大小跟那家貓差不多,吳七頓時鬆了一口氣,朝著洞裡又多看了幾眼確定就這一隻後,才踏著雪慢慢的湊到那個坑的旁邊,低頭一瞧裡面居然是空的,那小東西竟在雪裡刨出一條通道逃跑了。可積雪的表面卻被它挖洞給弄的微微隆起,都能看到它逃跑的路徑。
可能也是那小玩意注定今天過不去,它居然衝著李峰和留學蹲著的地方挖過去了,吳七見狀輕聲喊他們,然後指著地上不斷隆起的雪包。意思下面有東西。那兩人先是一愣,隨後就明白是有個會挖洞的小東西,而且還衝著他們的位置過來了,這真是上天有路它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正好剛弄完的套子還沒套過動物,就拿那小東西試試。
《趕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