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節

「我們有紀律的不能抽煙!」吳七趕緊擺手不要。
老吳皺著眉頭說:「啥破紀律?抽個煙都不讓?我看你們那什麼首長可都抽煙吧?好煙可都孝敬給他們了吧?你們這些就是傻蛋,再說現在各種不讓干,日後說不定那煙都不讓抽了,我現在要是不多抽點,那日後禁煙了還能靠著一股煙味頂頂!」
吳七咳嗽了幾聲說:「大哥,你這都是啥道理啊?說的這是啥玩意?再說你今天一大早不幹活,你怎麼抽起來沒完啊?一共就換回來那麼點你想一次都抽光了啊?」
可隨後卻見老吳擠眉弄眼的笑了笑,從兜裡摸出好幾盒褐色封裝的煙,挑著眉對吳七說:「這好煙我可不捨得抽,我先把這以前的破爛煙抽光了,等哪天心情好了,就打開抽一眼,哎呀這肯定是得升仙了!」
〔長][風〕文學「升仙了?看來你挺著急走的,我是不是得幫忙送你一程啊?」
吳七還沒等說話,就突然見蔣楠回來了,在門口邊跺腳邊對老吳一通嘲諷。
而老吳完全不生氣,趕緊把剛抽了幾口的煙扔地上踩滅了,迎上去說:「哪能啊?我跟小七開玩笑的,我不著急升仙。那要是升仙走了你不成寡婦了嗎?我哪能對不住你啊?」
蔣楠把厚棉衣解下來隨手扔給迎上來的老吳,都沒瞧他一眼就說:「我無所謂,大不了再找一個唄!」老吳聽後趕緊湊上去討好一般的說:「找啥啊?這天底下誰還能比我對你好啊?你應該巴不得我多活幾年才是啊!」
瞧著兩人往樓梯方向走過去,還能聽見蔣楠有些冷的聲音說:「怎麼這麼大煙味,別跟著我一邊去!」而老吳則不知說著什麼話,一路跟著上樓了。
吳七看著他們離開方向半天。隨後才搖了搖頭,這大哥好不容易得了個媳婦,結果變成現在這副沒皮沒臉的模樣,想想都替他覺得丟人了。不過這蔣楠說話倒是直接帶刺,聽的人怪扎的慌,可老吳皮糙肉厚習慣了,日子可能就是這麼過才對的,他們兩人要是和平常人一樣那種的,這就有點不正常了。
大早上沒什麼人。吳七這覺睡多了,此時特別的情形,就等著吃飯了,他是真餓了。閒的沒事幹就在櫃檯裡頭轉頭到處打量,正好他身後掛著一個木板,那木板上釘著好幾排釘子,每一個上面還都寫著數字,掛著鑰匙。明顯就是和門牌號對應的。吳七見狀就打眼掃了了一圈,在那二三號和二五號中間空了個位置。既沒有釘子也沒有寫著號,看起來這個不祥的房間還是真不住人的,連鑰匙都不掛著。
可仔細回想著那大早上一幕幕,似乎還真是有點邪行,吳七第一眼試探性看過去後二樓的走廊空曠無人,可當他走出去之後。這拐角第一間的二四號房間的方門就大開了,肯定是他縮回腦袋之後突然打開了,要麼是那屋裡頭有人,要麼就真見鬼了。
最近那些最要命的東西都是人,這冷不丁撞見了怪事。吳七竟還生出一些探究的心情,他感覺那屋子裡頭可能有點什麼故事,說不定並不是鬧鬼,而是一些隱藏在人們沒注意到的事。
沒過多長時間老吳就跑回來了,趴在櫃檯上衝著吳七說:「哎七兒啊?早上來客沒啊?」
吳七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有些尷尬的說:「來是來了,但以為咱這是軍區的旅館,就沒敢住跑了!」
原本以為老吳能不高興,沒成想他笑的沒心沒肺的,手上閒不住又習慣性的拿出煙來背靠在櫃檯上叼著煙說:「沒事,反正這有沒有人住店跟咱們沒有多大關係,大哥和嫂子是拿國家工資的,交的錢多國家高興,這沒客他們也無所謂,那街上的買賣多了去了,國家這麼大不差咱們一家賠本!」
聽後才明白了老吳為啥這麼悠閒了,雖然都是國家工人,但這和那些工廠裡頭還有碼頭抗包的也差別不小啊?這地方遮風避雨的,天冷了還有火炕,沒事就吃飯抽煙,這小日子過的不錯,讓吳七都心動了,想退伍之後也跟著他大哥干。
吳七半調侃的說:「大哥,我在當半年湊夠兩年整就跟部隊說退伍,到時候來你這幫忙咋樣?」
但老吳卻吐了口煙說:「你們還有退伍這一說?不是想當多長時間的兵就當多長時間的兵嗎?再說你不跟著李煥混,你跑來跟我混那多沒出息?這一年多的兵白當了?」
被老吳說的沒法往下接了,因為這裡頭事吳七自己心裡清楚,但不能跟老吳說,這事關重大,最算日後解決完平靜了,那知道的人還是有危險的。因為五行組的人都是一起長大的,他們之間的關係那應該就跟兄弟姐妹似得,但吳七沒想到他們動起手來是真狠,還真不顧什麼情誼,李煥說的清理肯定是把他們給殺了,他既然對那些從小一起長大的人下如此狠手,更別提自己這個才認識不久還沒什麼用的人了。吳七想的不是沒有道理的,可他日後才真正明白這裡頭的事,並不是所有的一切都在面上擺著的,只有挖掘深入才會真正懂得。
這個咱們國家的兵役從民國時期的二幾年開始執行,一直到五五年後才開始新中國的兵役,這期間因為戰亂等因素,所有的士兵都屬於志願兵性質的,那都是無限期兵役,不是說當幾年之後就可以退伍回鄉了,沒有這麼一說,都是那些主動提出來要退伍的得經過上級的審批後才能同意放走了,要不然就一直當兵吧,別想跑了。
但在解放後,那因為治軍治民講究的東西很多,戰士不准拿老百姓家裡頭任何東西,就是那不拿一針一線,這老百姓則要求人人平等,沒有以前的老爺什麼階級地位,也不准搞這些事情,所有人都得工作,到處都在招工,曾一度人人都有工作,雖然都是靠人力效率不高,但這過億的勞動力,還是在鋼鐵等一些軍工業產量爆發性的增長了,為日後做出了鋪墊。
老吳其實把他自己以前的遺憾都想讓吳七提他完成了,就算沒那麼出人頭地,但起碼也得活出個名堂來,所以吳七說他當兩年兵就要退伍來跟他守著破旅館的時候,老吳就有些生氣了,認為這個孩子想法太沒出息,都有李煥帶著還那麼窩囊,有點爛泥糊不上牆了。
吳七沒法實話實說,只能憋著不吭聲,他覺得自己的本事那是遠遠不夠的,想去李煥那更是屬於天方夜譚了,不由得就有些鬱悶,也沒說話。
不過也是巧了,這哥倆正犯膈應的互相之間都不說話的時候,忽然從外面探進來一顆腦袋,那是個四五十歲的糙漢子,瘦了吧唧的滿臉都是胡茬子,那臉紅的就跟喝酒似得,裂開嘴露出滿口的破牙說:「老吳啊!我路過那大門排,正好看著一堆剛到的信,你是巧不巧,這正好上面就是你的,這不寫著愛民旅社嗎?我就給你捎過來了!」
這紅臉的漢子不是當地人,也是從外地來的,但比老吳他們可要早的多了,那一張臉也不是喝酒鬧的,而是在外頭待的時間久的給凍的。這個人就好多管閒事,但不是什麼壞人,可並不討人喜歡,相反還有點討厭了,可老吳那是市井中的俗人,他跟這紅臉的漢子能說到一塊去,這不經常就過來串門,有時候還能混上一頓飯吃。
老吳一聽是他們旅館的信,當時就想著是不是哪個住店的人留的地址?就招呼那紅臉漢子說:「大元進來吧,進來暖和一下,我看看那信是給誰的!」
紅臉漢子名叫紀永元,別人則都管他叫大元。這個大元則鑽進來半個身子,卻不敢把腳踏進屋裡頭,扭頭到處的瞅了一圈,然後才把信抬手遞給老吳,小聲的說:「哎呀,我可不敢進你這了,讓你那娘們發現了還以為是我來找你去玩錢的,還不得把我皮扒了?得了,這肯定是你的信,收著吧我還得去幹活呢!走了!」
老吳沒攔著他,而是盯著手中信封發愣,吳七感覺奇怪就湊過去瞧,但這信封上面只寫著一行字「吉林省四平街站前愛民旅館收」這個寄信人則是一個他們熟悉不能在熟悉的名字了,是那趕墳隊的老四,李富德。
吳七一看是他四哥寄過來的信,當時就激動的不行,著急的從老吳手裡頭把信給拿過來,當著面就撕開了邊,但裡頭只有半張紙。老吳都沒去幹,而是又掏出一根煙,豎起來在櫃檯桌面上磕了幾下,把煙絲給壓了壓,用嘴叼住劃著了火點著後深深的吸了口,都沒回頭去看吳七直接就開口說道:「是不是說老二奔我這來了?」
吳七則顯得比較激動,笑著說:「對!二哥估計快到了!」
「哎呀,這胡大膀又來折騰我了!真是無奈了!」老吳抬手摀住了自己額頭,但隨後卻轉過頭對著吳七呲牙笑了起來,他們哥三又重聚了。
第三卷 橫山驚窟 第五十九章 哥三重聚
四平站早期的鐵路網就是很複雜的,東西向六七條鐵路並在一起,但火車並不多,這麼多條鐵路都隔著很長時間才能跑過去一列火車,有時候都不停站的。那火車站的候車大廳就是個磚瓦的土房,比一般的屋子能高些門大一些,可窗戶和門都透風,把站在門口等人的老吳和吳七凍的牙齒打顫。
吳七戰戰兢兢的說:「大哥啊?二哥是今天到嗎?咱們不能白等了吧?」
老吳吸著鼻涕說:「肯定的啊!那信裡頭寫了他走的日期,我算過時間,應該是昨天能到,但這丫的沒來,肯定就還是沒到,今天差不多了,咱們來等他會,別他來了之後找不到人,再到處給我惹事了!」
吳七聽後笑著說:「大哥你想太多了,二哥那老家就是吉林了,他咋能找不到地方呢?再說了,都那麼大歲數的人,不會惹事的!」
「這可沒準!」結果老吳剛說完這句話後,遠處站台的方向就傳來一陣叫罵聲,隨後竟還有尖銳的哨聲,頓時亂作一團。
哥倆聽到這一通動靜之後不由的愣住,隨後扭頭互相看了看,幾乎同時探出一口氣,他們知道老二胡大膀肯定到了,只有他才能鬧出這麼大動靜。兩人不由分說的就穿過了候車廳的後門,踩著積雪頂著狂風跑到了那》長>風》文學站台邊。
站台周圍被許多人給圍住了,中間似乎有很多人纏鬥在一起,不時的有人被打倒在地順著圍觀人腿邊爬出來,正好在這時候,聽得光噹一聲響,有個身穿破棉衣的人被打的飛撲出去,把圍觀的好幾個人都撞到了。嚇的現場很多人都紛紛逃開了,但跑遠了卻不捨得走,還回頭瞧著熱鬧,恨不得搬個凳子坐在一邊看著。外圍人群散開之後,這才讓老吳和吳七看清了裡頭是究竟發什麼了什麼,這仔細一看。就瞅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還有破鑼一般的大嗓門。
「哎我說!你們他娘的找死是不?是不是找死?當我外地人啊?他奶奶的,還敢坑老子,我看你是活膩歪了打算去找祖宗了!」胡大膀被一群人圍在中間,看模樣像是在車站卸貨的工人,但他們手裡頭都拎著鐵棍木棒之類的盯著胡大膀,卻誰也沒有敢動手的。胡大膀手裡攥著一個人的後脖子,把那個人給壓的彎腰直不起來,就單手像抓小雞子似得扭來甩去的,還指著周圍人破口大罵。拽著那個人往哪邊一走,那邊的人就趕緊後退,估摸剛才見識到胡大膀的厲害,都不敢上前了。
還沒等老吳招呼他,就聽從人群裡傳出一陣刺耳的口哨聲,有個穿著軍大衣的人從不遠處走過來,其中一個在嘴裡頭叼著個鐵哨子吹個不停,看起來像是當兵的。但那深藍色的褲子和破棉鞋則倒是這鐵路的工人,估摸就是臨時組建的鐵路巡查。
當這個人從老吳身邊跑過去之後。就抬手指著胡大膀喊道:「你!別動!幹什麼的?趕、趕緊把人給我鬆開!」
但胡大膀瞅他一眼之後就把手中掐著的人給拎起來,隨後又用力往下一壓,跟著抬起膝蓋就撞在那人的臉上,「彭」一聲響後,這才給仍在一邊,但那人似乎已經昏過去了沒了動靜個那個死人似得。
現場頓時又鬧了起來。那個吹哨子的人似乎和圍著胡大膀的一幫人是一夥的,他就衝著胡大膀喊起來:「媽呀!還敢打人,先揍他一頓再送公安局去!」有他這一句話,那現場圍著的接近十幾號人頓時就把手中的傢伙事豎起來了,也不知道誰帶的頭總之就都衝上去了。劈頭蓋臉對著胡大膀砸過去了。這哥們本來還瞧著熱鬧的,但一見這情景才覺出不好,兩人也沒多想就衝了進去。
這個略微有些難堪的重逢卻沒有影響哥三的心情,蹲在派出所屋裡頭,烤著那火爐哥三還樂呵呵的說起來了。
胡大膀頭頂著黑色的狗皮帽子,但他腦袋太大把戴著不好看,可他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形象,抓著老吳和吳七就扯嗓子喊著:「哎我說!哎媽呀我老長時間都沒看見你們了!哎!哥幾個想我沒?」
「安靜安靜!」結果他的那動靜太大,引的屋裡頭的公安抬手敲了敲桌面提醒著。
老吳趕緊抬手說:「同志對不住啊!我們小點聲,小點聲!」但說完話後卻抬手打了胡大膀一下,對他說:「你他娘過來幹什麼?你這一來就惹事?還把我和七兒都搭進來了你怎麼回事?你他娘是不是把腦子扔老四那沒帶上啊?」
胡大膀吸了吸鼻涕呲牙笑說:「我這不是想你們激動了嗎?再說跟著老三老四混沒出息,他們就知道當工人幹活,有啥意思?哪有老吳這樣當老闆有意思?是不是?」
《趕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