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節

外頭正叨叨著那愛民旅館裡死了好多人,還在描述死相的時候,突然就聽見裡面「咚」的一聲悶響,差點就把木門給撞開,嚇的那公安退出去好幾步,然後沖裡頭喊道:「哎!幹什麼?」
但卻聽見老吳喊道:「快他娘放我出去!快點!」
可他是犯了事的哪能給他放走,外面的公安就頂住了門。可老吳還在用力的推著,似乎想把門給推開,那股力氣非常之大。令這個公安都有些吃驚了。
「哎!別幹啥事,剛才不還好好的嗎!這是幹嘛啊!你要是闖出來了,他們可真能開槍打你啊!我不騙你啊!」
老吳紅著眼睛踹著門大喊著:「我家出事了,我他媽得回去!別擋著!」
這句話說完之後。那個公安立刻就懂了。先是穩定住老吳的情緒,然後就趕緊去找了領導,把情況給說了之後,這才批准把老吳和胡大膀給帶出來,去現場辨認死者都是何人。但等這公安請示完之後,帶人回到關押老吳和胡大膀那屋子前都傻眼了,這原本是朝內開的門居然被撞到了外面,門板子從中間折斷了。那小屋裡不僅沒了老吳和胡大膀,就連那幾個一通被關著的人都沒了。估計是翻牆頭跑了。
胡大膀跟著老吳氣喘吁吁的跑著,他身子沉再加上沒過小腿的積雪那跑起來是非常吃力的,但他這一次沒有再多話說,從在屋裡聽到老吳說旅館出事後,胡大膀直接把老吳推開衝過去撞碎了門,這兩人就從側邊的牆頭翻出去往旅館跑了,根本就沒工夫管其他事了。
等這兩個人跑到了旅館正門後,現在已經圍著好幾層看熱鬧的人,交頭接耳說什麼都有。
老吳如同瘋了一樣就要撥開那些看眼的人從正門衝進去,但這次胡大膀卻出奇的冷靜,直接就把老吳給按住了,老吳就激動的要踹他,可胡大膀卻沒鬆手,把他往後面拖了一段距離之後確定沒人看見才說:「哎老吳別這樣,正門有人看著咱們進不去!一露臉肯定逮住了!這就完了!」
「蔣楠!七兒啊!他們還在裡頭!別攔著我啊!」老吳蹬著地就要衝過去,但胡大膀死死的攥住了他的衣服不鬆手,就在兩個人僵持的時候,忽然聽到身邊有幾個看眼的人打算離開,正好他們說的話讓老吳聽見了。
一個人問另一個人說:「哎你說這是不是搶劫殺人滅口啊?」
另一個則說:「我看不像,剛才我聽住在附近的幾個人說夜裡他們有聽見槍響,可都以為是睡糊塗聽差了,但正好有個人晚上起夜出去上茅房,就看見那旅館裡頭燈火通明的,但靜悄悄沒有聲音。他就好奇推開門想探頭去瞧瞧,但剛把門推開,你猜看見什麼了?」
那人哪知道就讓他趕緊說看見什麼了。
這才繼續說:「他看見有人從旅館裡頭走出來,背後還背著一個人,因為當時綠光亮著燈,他看清了後面背著的是個長頭髮女人,但全身都是血,他們一路往北走了,到早上之後在北邊的那舊藥鋪把人給找著了,似乎還在那還做了簡單的處理,但那些公安去了之後只發現個受刀傷的女人,並沒有找到背她過來的那個人。再然後好像是因為那女的受傷太嚴重了,就被公安給送到大醫院裡去了,現在還不知道死活呢!你說這事多怪!」
兩個人邊說著話邊走,等路過還在那撕扯的老吳和胡大膀身邊的時候,只是下意識的瞅了他們一眼之後就被胡大膀瞪著眼睛給嚇跑了。但老吳不在掙扎了,站在原地轉著眼睛似乎在想什麼東西,然後重重的一拍手嚇了胡大膀一跳,這才有幾分激動的說:「哎呀!蔣楠受傷了,她、她受傷了,這、這麼說七兒和蔣楠沒死啊!走走走!去找他們快點!」說完之後直接往北邊躥過去了,胡大膀都沒能再抓住他,但也趕緊跟了上去,哥倆跑的飛快離那被人群圍住的旅館越來越遠了。
「嗚!」
火車的汽鳴聲在雪原上被拉響了,劃破了這銀白色的美麗世界,更將在兩個車相間蹲坐的吳七驚醒了過來。睜開眼睛之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那還沾著血的褲子,上面的血跡是被從正面噴濺上來了,吳七身上穿的是一件棕色的大翻領棉襖,這件衣服是他從那死人身上扒下來的,一共扒下來兩件乾淨的,其中一件在把受傷的蔣楠背出旅館的時候讓她穿著,送到舊藥鋪裡讓那管抓藥的老頭先給她止血,然後去報警,他自己隨後就直接離開了,在車站蹲了幾乎一夜之後才等來一輛駛往北邊的火車,上車之後隨便找了個地方就睡著了,一直就睡到了現在。
吳七醒過來之後用腦袋靠在車窗邊,瞧著外面呼嘯而過的電線桿子發呆,關於昨晚發生的事他居然有些想不起來了,只是記得悶瓜那猙獰的面孔,還有蔣楠中刀時候的慘狀,在之後的事情似乎就記不住了,變得特別模糊了。
車廂中的氣氛還是很低的,吳七這時候全身都已經被凍透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等火車回去,要回去幹什麼,但有一種本能驅使他回到那長白山。手指頭被凍的都有些發麻了,吳七就慢慢的把手伸進衣服裡暖和一下,結果剛把手放在胸前就摸到一個硬物,順勢握住了抽出來一看,居然是悶瓜的那把匕首,他都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將匕首收起來的,看著那還沾有斑斑血跡的匕首,吳七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想起自己中槍之後發生的事情。
當看到悶瓜手中的槍對著自己噴出火舌的一瞬間,吳七覺得他的胸前被人重重的錘了好幾拳,那每一拳都用上了十二分的力道,都將他打的騰空起來了,但隨後眼前一黑那就仰面摔倒屋裡了,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吳七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麼想,也不知道為何要在最後一刻鑽進二四號房間裡,但他心中卻又一個念頭,這間吊死了那個江湖藝人的鬧鬼屋子裡有什麼東西,那東西可能是那個跑江湖的死後的鬼魂,也可能是他死前留下來的某些東西,但吳七最後卻看到一副詭異的場面。那是一座巨大的石橋,遠處如霧般的漆黑將石橋大部分都隱藏起來了,只能看到離他最近的一小部分。
忽然之間有一個人慢慢的走向了黑暗,但是畫面很模糊,那人步伐穩健走的異常堅定,可吳七卻看得出來那石橋絕對不是通往什麼好地方,那肯定就是有去無回。吳七本能的就想叫住那個人,但發出的聲音異常古怪,在那個昏暗的環境中迴盪不聽。遠處已經走上橋面的人似乎聽到了吳七的叫聲,他站住腳過了半天之後才慢慢的回過頭。
隨後吳七長呼出一口氣驚醒了過來,醒來之後他的胸前有一種巨大的壓迫感,壓的他都喘不過氣來了。他原本以為自己死了,可沒想到卻就這麼醒過來了,抬手去身前剛才中槍的地方,竟抓了一把細沙子,他穿著的那沙包馬甲被子彈給打漏了,扭曲的彈頭卡在那些細沙中,此時一活動,沙子夾帶著彈頭就都滑落了出來,這件胡大膀給他做的負重練習馬甲竟救他了一命,可還是被子彈震的胸前劇痛無比。
就在吳七想喘幾口氣起身的時候,突然這二四號房間的門就自己關上了,把他給關在了那間屋子裡,隨後發生了一件徹底改變了他的事。
第三卷 橫山驚窟 第七十三章 改變
腦子裡開始變得糊塗,簡陋的舊鐵皮車連接處透著風,吹的吳七頭皮都開始發麻了,但他卻絲毫不為所動,似乎因為想到了什麼事情,那眼神從最開始醒過來的迷茫漸漸發生改變,目光變得深邃且銳利,猶如那站在高處的獵鷹巡視大地時候的面目,眼睛向來都是心靈的窗戶,心與眼也是想通的,此時吳七目光的改變也象徵著他的心裡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火車中的乘務員往最後一節車廂走,剛伸手去拉那車廂之間相連的小門,還沒等使勁這門就朝裡面推開了,吳七全身帶著一股寒意就走了進來。那乘務員先是一愣,因為火車地方比較窄,兩個人對面走得側過身才能通過,自然乘務員就側過身讓吳七先走,還對他笑著點了點頭,但就當吳七貼著他走過去之後,他身後褲子上面還有大片已經乾涸的深色血跡,這就讓那乘務員看傻了眼。
「哎,同志你等一下!」正好吳七也沒走遠,身後的乘務員感覺出不對就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怎麼?」吳七側頭朝身後看過去,瞇著眼睛神色有些讓人打怵。
乘務員跟吳七一對上眼頓時打了個寒顫,他從吳七年輕的眼睛中看到了滿滿的殺意,那種略顯懶散卻致命的眼神讓人特別的不舒服,就趕緊鬆了手,低頭看了眼吳七的褲子然後用眼神示意他在看什麼地方,問吳七說:「同志。你、你身上買票了嗎?」。本來想問吳七身上怎麼那麼多血,但最終被吳七看的說出來的卻是問他買票的事。
吳七伸手在大衣兜裡摸了摸,隨著動作一愣他慢慢的把手從兜裡掏出來。兩隻指頭間夾著幾張錢,直接就遞給那還在發愣的售票員說:「不好意思我上車著急還沒買,這些錢夠了吧?」
「夠了夠了!」乘務員都沒看清那是多少錢趕緊接過來,訕訕的笑了幾聲說道,隨後扭頭就要離開,臨走的時候還瞅了吳七一眼。
吳七在這節空無一人的車廂中坐下來了,閉著眼睛沒了動靜。但手卻摸在自己褲子上那大片已經乾涸硬化的血跡,眼睛在眼皮下快速的轉動著,不一會額頭上就鼓起了青筋。全身不住的顫抖起來,吳七這一刻想喊出來,但最終咬牙忍住了,慢慢的睜開了一雙發紅的眼睛。張嘴念出了一個人的名字:「李煥!」
雪又開始下了。看樣子這場大雪一時半刻不會停的,好在有這麼一層鐵皮擋著,才沒被雪給蓋住。
吳七隨著火車的搖晃慢慢動著腦袋,他此時的眼神中充滿的疲倦,那間二四號房裡其實藏著一個秘密,是那個名叫祝知的跑江湖人故意留下來的,也是碰巧也可能是無意,這吳七就見識到了那個秘密。房門被關上的幾分鐘時間裡。吳七經歷了他這個年紀無法承受的事情,那種超出常識可以理解的事情險些就讓吳七崩潰掉了。但最終吳七挺過去了,他重新的站起來走出了那間屋子,可整個人都變了,從裡到外的改變了。
這對於他來說可能是一件好事,李煥的期望不管是真還是假,那從一開始對於吳七來說就是一種鼓勵和激勵,即使最後得知這可能只是李煥為了分散陳玉淼一部分注意力放出的誘餌,而他吳七則就是那誘餌,讓人輕易的就能踩死的那種。可即使是這樣,吳七還是滿心期待,他和蔣楠學本事也是為了自己能比以前有所改變,雖不說能抵擋一面,但起碼可以保護自己。
在面對悶瓜的時候,吳七害怕了,當蔣楠中刀倒在血泊之中的時候,吳七想過逃跑的,但最終他活下來了蔣楠也暫時還活著,這一切都被那間二四號屋子所改變,吳七究竟在那屋裡經歷過什麼或者是說看到了什麼,直到很多年之後他也沒跟人說過,而他唯一提到過自己年輕時候經歷的改變一事,說的只有一句話:「我看見了自己是如何死的。」
中國上下五千年歷史悠久民族眾多,其文化種類更是多的驚人,一直到民國時期那世道亂,各種奇能異士的出現,把原本就混亂的世道更是攪的沒了原本的模樣。亂世出豪傑出英雄這是注定的,但趕上亂世的那一代人都是最苦的,苦中求活為了生,他們什麼事都可以幹的出來,什麼辦法都願意嘗試,也就是在那時候,這一些奇術邪術亂出,也還當真有不少人得了道行,會了那科學都無法解釋的鬼法子。
先前提到過的百算仙他就是一個,這種人從小都特別聰明,屬於一點就透那種,但如果他們的聰明沒有用到正地方學了旁門左道那雖然厲害,但對於世道來說就是個威脅,即使老天爺放他一馬,那些閒人凡人也不會留著他們的,所以他們普遍都早死,但不是英年早逝,只能說是缺德事幹多了,因為報應餓死,這典型就是那吳半仙吳成遠。
老吳在離開盧氏縣之前曾去找過百算仙文事,結果那老傢伙還留了個伏筆,要把自己那本事交給他,就當是拜師學藝了。凡是以前老人那都知道百算仙的厲害,巴不得跟他學上個一兩手將來幹什麼都行,幹什麼都不愁吃飯生計了。但老吳不是他們,這傢伙雖然只是個粗人,年輕的時候也幹過不少缺德事,可他好歹也活了那麼多年,經歷過那麼多事,對於金錢的慾望沒多少了,只想安安靜靜的過自己的日子。百算仙那本事厲害這點他不否認,因為見識過,但要是讓他學著本事,那他可不幹,因為本事越大禍事也就越多,他覺得自己沒有那麼大承載能力,還是當一個平頭老百姓比較好,反正也活不了多少年,何苦求那些無所謂的東西呢?
這閒言歸碎語說完也就罷了,當火車行駛過蛟河站之後,吳七從淺睡中甦醒過來,活動了一下全身有些僵硬的地方,但當抬起雙手的時候,那胸前好幾處地方疼的讓他都不敢動了。見周圍沒人,吳七快速的掀開了一副,藉著窗外的光亮低頭去看,那身前分佈著好幾處巴掌大小的青紫瘀痕,其中有一個還是在他心臟的位置上,稍微一活動帶的裡面都有一種針刺的痛處。
「悶瓜,你等著!」吳七咬著牙放下了衣服,有些無力的靠在椅背上,歪著頭依舊看著車窗外的雪景,他怕此行去了之後就再也看不見這種景色了。
一直到有東西碰了他胳膊一下,才把吳七的思緒從窗外帶回來,扭頭一看竟是杯冒著熱氣的開水,原來是那剛才拽住吳七的乘務員送過來的,見吳七發愣沒有接那乘務員就嚥了口唾沫說:「同志?我來給你送點熱乎水喝,這車廂裡太冷了,不喝點熱水人受不了容易生病。」
吳七聽後抬頭抽了那乘務員一眼,這個乘務員能有四十歲,鬍子拉碴的不怎麼收拾,但卻笑著臉看起來不討厭。吳七抬手接過了水杯,點頭說了聲謝謝,然後趁著熱喝了幾口,頓時一股熱流從嘴裡往下擴散開,那些傷痛之處也稍微的緩解了不少,又對那乘務員點點頭。
「小伙子,你是從哪來的?往哪去啊?是不是受傷了?」乘務員似乎不是太忙,給吳七送完熱水之後就沒走,而是站在側邊上下打量著他,尤其是看著吳七身上的穿的棉衣,那種奇怪的款式有點像是軍裝但又沒見過這種的,不由的對吳七多了幾分好奇。
吳七和以前不太一樣了,變的特別沉穩甚至可以說是有點死氣沉沉了,就是在那乘務員的眼中,這孩子沒有了人氣彷彿是個死人了,這種感覺是比較奇怪的。
「我是長白山當兵的,這次是要回部隊。」吳七的聲音略顯低沉,臉上沒有多少表情,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麼。
這乘務員又瞧他褲子上那些血跡,猶豫了一下問道:「那同志你這身上,沾的這些血是怎麼回事?是哪受傷了嗎?大叔有什麼能幫到你的嗎?」。
吳七這時候笑了一聲,抬眼瞅著那乘務員對他說:「叔,那你幫我一個忙吧。」
「啥忙同志你說話。」因為知道吳七是當兵的之後,這乘務員更加的熱心了。
《趕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