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該死在那片土地上的，在我殺了那個女巫後。我應該死在那裡才對，如果當時我死了。就不會有後面的事發生了，也許就不會有今天的吸血鬼和惡魔城。」喬裡空洞的眸子斜過來忘了伊諾拉一眼，這一眼，看得伊諾拉心尖都抽搐了起來。
只有無與倫比的悲傷，想要用最平淡而又無所謂的神色掩蓋下去時，才會露出這種空洞的眼神。
「我在一座很破敗的城堡，殺死了那個女巫，事後我才知道那座城堡，就是今天的惡魔城。」喬裡空洞的眸子重新看向了天空，天上白雲飄搖，透過樹蔭照射下來的陽光十分溫暖，喬裡枕著手臂，輕聲說道：「當時那個女巫正在進行一個邪惡的祭禮，我殺了她，以防她傷害無辜的人，結果女巫在臨死前的一刻，她把邪惡祭禮的詛咒轉移到了我身上，最開始我沒感覺到什麼異樣，可就在那天晚上開始，我做噩夢了……所有被我殺掉的惡魔，被我淨化的鬼魂，還有被我毀滅的詛咒之物，都出現在了我的噩夢裡。」
咂咂嘴，喬裡無所謂的說道：「那段每晚被指著鼻子罵婊子養的日子，真夠倒霉的。」
「最開始只是噩夢，我起初沒把這些當回事，醒來就拋在腦後了，後來我發現噩夢裡的東西跑到了現實，我坐船趕回故鄉大陸的那幾天，口渴了想喝杯水，喝著喝著清澈的淡水變成了鮮血。正吃著肉乾，吃著吃著肉乾變成了一隻死人的手，那個時候我還是顯得很淡定，鮮血，我喝！死人的手，我吃！因為我知道那是幻覺，淡水和肉乾還是原樣。」
「但很快我真正的噩夢就開始了……」喬裡空洞的眼眸蒙上了一層陰沉：「那一晚，我睡著了，做了一個夢，我把船上所有人都殺了，結果驚醒過來跑出去一看，只不過是個噩夢而已，那些粗魯的船員還在忙著他們自己的事，然後我回去喝了點酒，吃點乾糧就準備睡覺……我的乾糧，如我所料的變成了一堆血淋淋的內臟，我甚至能品嚐到內臟的溫熱和腥膩味，我只當這是幻覺吃完就睡了，結果第二天醒來……」
「原來這些天，我從沒吃過一口乾糧，上船時準備好的乾糧幾乎沒有被動過……」喬裡眼角滲出了一滴淚水，他抱住伊諾拉激動的問道：「我自以為那幻覺根本影響不了自己，無非是把飲水和食物變成鮮血和血淋淋的東西，可你知道那些鬼玩意兒獰笑著出現在我面前，讓我看到甲板上的真實場景是什麼嗎？你知道我那些日子吃的其實是什麼嗎！」
「它們竟然從我的噩夢裡跑了出來，還假扮成了船員的樣子！」喬裡冷笑著低聲道：「它們還假扮著船員，把我送回了故土。殺掉我身邊的人，偽裝成他們來折磨我，在那一天，我的未婚妻過來給我送衣服，剛被那些玩意兒用我父親的樣子欺騙過，我突然見到我的未婚妻，我……做了一件很可怕的事。」
望著喬裡入迷了似的講述自己的過去，伊諾拉徹底的震撼了。她只知道喬裡是艾薩拉斯流傳的惡魔之王、惡魔城的主宰者、吸血鬼，但卻從沒聽說過這位吸血鬼的過去貌似是一名聖騎士。
而且喬裡那段過去，在伊諾拉聽來簡直心底一片寒意，她完全想像不到喬裡經歷過多少災難。
她看得出來，這些事喬裡在心中已經憋了很久，幾乎已經在心中形成了一道深深的暗傷。伊諾拉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幫助喬裡，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傾聽喬裡的過去。
「我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孽，失去了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喬裡的手背撫摸著伊諾拉的臉頰，瞇著眼微笑道：「但有幸，我又獲得了一次救贖的機會，我找到了她，找到了我永生永世唯一的愛，我終於可以在她面前，和她說一聲對不起。」
喬裡忽然翻過身抱住了伊諾拉，他抱得很緊很緊，只聽他失魂落魄的說出了一句讓伊諾拉為之震驚的話語。
「對不起！」
第三百二十七章 永恆（下）
（兩章的量，有省略一次取標題的機會，我不會浪費的）
艾薩拉斯大陸西北部，有一座巍峨的黑色城堡屹立在大地上，週遭上百公里沒有任何生機。天上沒有鳥雀，地上連只渺小的蟲子也沒有。天空瀰漫著濃重的夜色，不見星星只見月亮，寂靜的夜空下深沉、壓抑，彷彿這裡是一片荒涼的墳場。
許多表皮腐爛卻仍然遊蕩的喪屍，緩慢而又僵硬的步伐晃蕩在這片黑色的土地上。自從那座懸浮在高空的城堡降落下來，本是一片還算有幾分生命氣息的土地，就變成了如今這樣。
綠葉枯萎，土地龜裂，死屍復活，接近黑色城堡的無論人類或是惡魔，都是來者不離……他們會在很遠就被城堡吸引，不由自主的走進城堡敞開的主城門，然後就再也沒出來過。
不祥的黑色大地忽然湧出了粘稠的鮮血，噗嗤噗嗤噴了好久，這些突兀噴灑出來的血液迅速匯聚在一起，宛如有自我意識的那般自行扭出了層層漩渦。
「嘶！」
馬兒的響鼻聲從這血液漩渦中傳了出來，只見兩匹燃燒著藍色幽火的戰馬頭顱冒出了血泊，拉著後面的馬車從血泊中一躍而出。
接下來是第二輛、第三輛馬車……
六匹渾身燃燒著幽火的戰馬，短暫的騰空後連帶著馬車一起落地，那三輛普通木質的馬車頓時被摔得叮光搖晃。唯有帶著車棚的第二輛馬車，剛一落地喬裡立即衝出門簾。身形直射向了第三輛馬車，急急忙忙竄到馬車即將墜地的位置。他張開雙臂硬生生接住了下落的馬車。
這輛馬車上裝載著喬裡在卡美洛採購的小吃、女人衣服、瓜果蔬菜與鮮肉，讓這撒歡的幽靈馬把馬車摔一下，上面的東西保準要毀大半，那樣喬裡就會為接下來伊諾拉的飲食問題而頭疼。
前面兩輛快摔得散架了的馬車，兩個表情木然的車伕跳了下來，面無表情的望著喬裡。
附近荒無人煙又顯得陰森詭異的環境，並未讓這兩個男人感到驚疑，實際上就在他們跳下來以後。他們就把自己的腦袋摘了下來，隨手扔到了地上。
三輛馬車的車伕，都是無頭騎士，這種幽靈似的邪惡生物從不散發出陰邪氣息，無頭騎士原本就是屍體異化過來的產物，喬裡敢把他們召喚到人類領地，等在卡美洛野城區接應自己。就不怕被人類發現。
將裝著物資的馬車平穩放下，喬裡回到伊諾拉乘坐的馬車，敲了敲車窗。
「轉移完成了，到我家了。」過了片刻沒有聽到馬車內的動靜，喬裡翻上馬車撩開簾子，剛巧看到伊諾拉抹下淚滴的手慌忙藏到了背後。低落的笑了笑。喬裡輕聲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變得很衝動，我不該把那些事和你說的……對不起。」
垂著腦袋，伊諾拉又是隨手在臉前摸了摸，喬裡看不見她長髮遮住的臉，卻能聽到她帶著一絲茫然的聲音：「我就是你的未婚妻。是麼，瑪麗簡伊麗莎白？是你提過一次的女人？」
「……是的。」
略微沉默了一下。喬裡轉過了頭去，不再看伊諾拉。
久久之後，伊諾拉聽到了喬裡沙啞低沉的聲音。
「凡人最為難以覺醒的神性，不僅如此，我還擁有著混亂與虛空兩種神性，可即使這樣，終我一生也沒有點燃過神火。」喬裡充滿回憶的說道：「覺醒神性，需要找到自己心靈深處的光芒，而點燃神火，就是將這光芒由心靈深處帶出來，讓它驅散內心所有的陰霾，不再有性格的缺陷和人性的弱點，可我做不到，我始終忘不掉你……我過不了自己那一關。」
喬裡捂著心口，對伊諾拉笑道：「就像心魔一樣，如果心魔未除就進行點燃神火，會被自己心靈的光火焚燒得灰飛煙滅。」
事實確實如此，並且根據惡魔源典的記載，喬裡在前世就止步在了神性這一階段上，他忘不了亡妻，忘不了讓自己後悔一輩子的那天，所以每當他控制不住接近到點燃神火的時期，就會借助城堡的召喚力，把貝爾蒙特家族的後裔用心靈呼喚的方式，召喚到城堡。
然後，德古拉就會端坐在王座上，等貝爾蒙特家族的傳人殺到自己面前，借助他們讓自己燃起的神火熄滅，也就是傳說中驅魔家族的英雄封印了魔王。若是貝爾蒙特家族的人不小心被怪物殺死在了城堡中，德古拉也會去時光塔，與死神克裡西斯一起扭轉時空，讓他們復活到死之前的時間點，繼續被蒙在鼓裡與城堡的怪物戰鬥。
德古拉不會死亡，即使被迫點燃了神火，他也不會被焚燒的灰飛煙滅、靈魂消亡。歷史上德古拉有過一次沒有控制住神火的點燃，那是他第一次遇到神火被迫點燃的情況，就在徹底魔化後的二十年，結果造成的後果是……
神火把德古拉焚燒的失去了意識，等他清醒過來，才發現自己竟然跑到了不列顛的領土上，還率領了一批邪惡生物，把整個不列顛大陸犁了一遍，也就是從那以後，惡魔城與德古拉才被世人熟知，只不過人類知道的德古拉，是象徵著恐怖與殺戮的魔鬼。
也是在那個時候開始，德古拉意識到了自己有一股隱藏的力量，源自祖先的血脈遺傳下來的力量，就在神火被點燃失控的時期，世界上出現了惡龍德古拉的傳說。
如果說神性是凡人難以觸摸的天際線，那麼點燃神火，也許就是生命的終結。走不出內心的魔障，就算是本性邪惡的魔鬼也會被自己的心靈之火焚燒滅亡，而且覺醒了神性之後。你永遠也不知道神火會什麼時候被點燃，完全是不可預估的。
喬裡和伊諾拉講起神性之後。就時隔一會兒便提起部分內容，只怕伊諾拉大意中不小心被心魔趁虛而入。沒有虛空神性的那段記憶，喬裡回想不起徹底魔化後的自己發生了什麼，對那之後的記憶一片空白，但他覺得，被神火侵襲會是很危險的事，有必要鄭重提醒伊諾拉。
喬裡要她昇華為神，那樣就可以永遠陪伴自己了。其實喬裡還有另一種辦法讓伊諾拉獲得永恆的生命，就是餵給她自己的心頭血，那樣則會誕生一位新的吸血鬼……吸血鬼不是永生的賜福，而是永恆的詛咒。
「如果前世的你，和前世的我本就是愛人，那現在的我們該如何稱呼對方？」伊諾拉迷惑的抬起頭望向了喬裡：「我叫你則別斯，你叫我瑪麗？還是……」
「該怎麼叫就怎麼叫。但我覺得上輩子已經很艱難了，還是忘了吧，今生的我是喬裡莫泊桑，你是伊諾拉貝因。」喬裡跳上馬車牽著伊諾拉出來，他捋著伊諾拉的頭髮，溫聲道：「我們重新開始吧。」
「嗷嗚——」
正在這時。一聲淒涼的長嘯打斷了兩個人親密的愛撫。
轉眼望去，伊諾拉看到幾公里外的黑色城堡方向，飛速湧來了一片奔騰的黑影。錯綜複雜的低吼聲便隨著越來越清晰的地面顫抖聲，遠方突然奔襲過來的黑影，距離逐漸拉近之下。伊諾拉也是看清楚了他們的外形。
排成大軍奔襲出城堡的黑影，一個個都是外形兇惡的怪物。懸浮在半空急速飛掠的魔眼、高大的青石傀儡人、一群蹦蹦跳跳的畸形魔物。甚至還有那背負著巨大戰斧的半身魔、地面和天上都有的骷髏怪，以及一些看似只是普通傢俱、裝飾品卻在天上飛的玩意兒，數也數不清的怪物都在朝喬裡所在的車隊狂掠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