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先生道:「明日辰時布雲,巳時發雷,午時下雨,未時雨足,共得水三尺三寸零四十八點。」
  龍王笑曰:「此言不可作戲。如是明日有雨,依你斷的時辰數目,我送課金五十兩奉謝。若無雨,或不按時辰數目,我與你實說,定要打壞你的門面,扯碎你的招牌,即時趕出長安,不許在此惑眾!」先生欣然而答:「這個一定任你。請了,請了,明朝雨後來會。」
  涇河龍王自認身為司雨龍神,那凡人袁守誠怎麼可能比自己還先知道天上下雨的時辰,這場賭賽,自己定是贏了。誰知剛回到涇河水府,天上便下令明日雨降長安,降雨的時辰與水量和袁守誠所言不差分毫。龍王雖然大驚失色,歎這世間竟有如此通天曉地的能人,但它性情極剛烈,怎也不肯輕易服輸,那爭強好勝之心讓它暈了頭,竟然決定私下更改降雨的時辰,又剋扣了雨量。
  次日,龍王挨到巳時方布雲,午時發雷,未時落雨,申時雨止,共降雨三尺零四十點,改了一個時辰,克了三寸八點。
  雨後,龍王化為人形,逕直去那袁守誠的卦攤前,一口氣將卦攤砸了個稀爛,還要袁守誠立即滾出長安城。
  可袁守誠只是安靜地看著龍王打砸,末了冷笑一聲,說道:「我小小卦攤不值錢,只怕有人犯了死罪尚不自知,我認得你,你不是什麼白衣秀士,你是那涇河龍王,你私改時辰,剋扣雨量,犯了天條,明日恐難免一刀!」
  涇河龍王這才慌了手腳,後悔自己一時衝動,連忙跪倒在地,求袁守誠救命。
  袁守誠歎道:「求我無用,明日午時三刻,你該被魏征處斬,那魏征是當朝丞相,你若能在唐王處討個人情,尚有生路一條。」
  涇河龍王拜謝袁守誠後,匆匆趕到皇宮,直待到子時,唐王李世民入夢之後,它才潛入李世民夢中,口中直叫:「陛下,救我!」
  唐王吃了一驚:「你是何人?朕當救你?」
  龍王道:「臣乃長安城外涇河龍王,陛下是真龍,臣是業龍,臣因犯下天條,當被陛下賢臣魏征處斬,故來拜求,望陛下救我一救!」
  唐王見它苦苦哀求,心生惻隱,便答應了它:「既是魏征處斬,朕可以救你。你放心前去。」
  龍王這才放心,叩謝隱去。
  唐王李世民從夢中醒轉,思量龍王所托,想來想去,決定明日將魏征留在身邊一日,不放他出宮門半步,應可救下那龍王。
  翌日,唐王退朝之後,獨留下魏征一人,宣上金鑾,召入便殿,先議安邦之策,再論定國之謀,拖到巳末午初時候,見魏征有些坐立不安,唐王暗笑,又命宮人取過棋枰,要與魏征紋枰論道,魏征不敢不應,只能謝了恩,與唐王對弈。
  魏征棋力高強,唐王本意卻只是拖延時辰,廝殺至中盤,唐王已呈敗象,不由低頭陷入長考,待到唐王拈子落枰,再抬頭望向魏征,魏丞相卻已伏在案頭,呼呼酣睡。唐王笑曰:「賢卿真是匡扶社稷之心勞,創立江山之力倦。」
  唐王任其盹睡,更不呼喚,眼見午時三刻已至,想那涇河龍王,應已逃過一劫。
  忽而伏案之魏征,額前汗珠密佈,神情微有焦躁,唐王恐因天熱,心疼賢臣,便親自為魏征打扇,涼風徐來,魏征密汗頓收,睡得甚是沉穩。
  突聞朝門外有人大呼小叫,唐王起身觀看,卻是徐茂功,秦叔寶等人,秦叔寶手中提有一物,見唐王在此,便將那東西擲在地上,那東西滾到唐王腳邊,竟是一個血淋淋的龍頭!那龍頭鬚髮戟張,一雙眼還未閉合,正正瞪著唐王。唐王嚇得後退,驚問:「此乃何物?」秦叔寶答道:「千步廊南,十字街頭,雲端裡落下這顆龍頭,微臣不敢不奏!」
  魏征被喧鬧聲驚醒,步至唐王身邊,俯伏在地道:「臣該萬死!適才暈困,不知所為,望陛下恕臣慢君之罪。」
  唐王道:「卿有何慢罪?且起來,但看這龍頭,卻是何說?」魏征仍伏在地,並未起身,說道:「此龍是臣適才夢中所斬!」
  唐王聞言大驚:「賢卿困睡,並未見動身,更無刀兵,如何斬卻此龍?」
  
  第10章:半仙算卦
  
  魏征答道:「此龍犯下天條,當被臣於今日處斬,臣雖身在君前對局,卻夢離陛下駕雲提劍追斬此龍,誰知孽龍倉皇逃竄,一時竟追不上,臣正心中焦躁,幸有陛下為臣打扇,借那三扇涼風,臣撩衣進步追上孽龍,手執霜鋒一舉斬下龍頭,那龍頭就此滾落虛空。」
  唐王心中一時悲喜不一,喜者,有魏征如此能人豪傑相助,江山豈有不穩之理。悲者,夢中曾許救龍,豈知竟致遭誅,魏征更是借自己三扇涼風之力才斬了龍王。無奈,唐王強打精神賞了魏征,眾人散去。入夜二更時分,唐王竟聽聞宮門外有淒慘號泣之聲,驚恐之餘,唐王朦朧睡去,誰知夢中那無頭的涇河龍王,提著血淋淋的首級,撲到唐王身邊,擒住其手直呼其名:「李世民!還我命來!還我命來!虧你允諾救我,不救也罷,怎還助那魏征追斬我?快快出來!與我到閻王處說理!」
  唐王有口難言,驚的汗流遍體,怎也掙不脫龍王糾纏,大叫一聲有鬼,方從夢中醒轉。至此連續幾日,唐王夜夜被龍王鬼魂驚擾,竟落下脈弱體虛之症。
  唐王病重,鄂國公尉遲恭與護國公秦叔寶入宮探視,得知寢宮門外,入夜就拋磚弄瓦,鬼魅呼號。二將軍勸慰唐王,秦叔寶道:「陛下寬心,今晚臣與敬德把守宮門,看有甚麼鬼祟。」唐王准奏,二人謝恩而出。
  當日晚,兩位將軍各取披掛穿戴整齊,金盔銀甲,威風凜凜,持劍舉斧在宮門外把守。一夜間,竟再無半點響動,唐王因此安寢無事。
  雖有二位將軍把守,皇宮清靜了幾日,但唐王終究不忍二將辛苦,為難兩人夜夜守候,便尋那丹青妙手,將尉遲恭秦叔寶披掛在身的真容繪於宮門之上,前宮門從此夜間無事。而兩位將軍的威風儀容,就成了民間流傳至今的門神。
  因為先有涇河龍王向唐太宗求情,不要讓魏征斬了自己,但唐太宗和魏征下棋的時候魏征在夢中把涇河龍王斬了,所以後來涇河龍王向唐太宗托夢,結果導致了唐太宗被嚇得魂入陰間,但陽壽未到所以又還魂了,後來就大興佛法,但佛經不全,後來才有了去唐三藏西天取經的故事。袁守誠後來沒出現過。
  陳九斤打量著課卦攤上年紀約過了六旬鶴髮童顏的老頭,只見那老頭身穿著一身素白色的長衫,雙眼閉著正在樹蔭下打盹。這種天氣陳九斤只穿羅裙都覺的十分的炎熱。那老頭一身粗布長衫竟然是沒有一絲汗意,真乃是神仙啊。卦攤桌上焚著一爐香,清煙裊裊。桌子中央是一方黃石硯壓著一疊安徽宣城的宣紙,硯上擱著湖州的毛筆。毛筆的邊上是兩個磨的發亮的八卦。八卦上疊放了兩片龜殼。龜殼旁是一把紫砂茶壺,一方汗巾,一把折扇。桌子兩角上一邊是本《周易》,另一角上放了一個籤筒等物。
  陳九斤輕聲的走到袁半仙的課卦攤前尚未開口說話,那打盹中的老頭突然說道:「這位大嫂是來問家中出了那點事吧?」陳九斤奇怪了,這個袁半仙一直的眼睛是沒有睜開過啊,怎麼會知道自己是來問卦的啊?但是陳九斤也是看過風浪的人,笑著說道:「先生怎麼知道我是來問家中的事啊。」
  袁半仙仍然是閉著眼睛說道:「凡事只可直中取,千萬莫要曲中求。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陳九斤這心裡咯登了一下,看來臨安城裡袁半仙果然不是浪得虛名啊。
  袁半仙本名叫袁彥宜字雙乾,今年六十二歲了,臨安城中都稱他為袁半仙,真名倒是沒幾個人知道了。他還真是袁守城的十九代傳人,這課卦算卜之術向來是傳男不傳女,傳內不傳位,所以到了南宋袁門一脈算卦相面的也就只剩下這位袁彥宜了。在臨安城中擺了三十多年的課卦攤子了。原來在三清觀門前有著四個課卦的攤子,可是唯獨這袁半仙的課卦攤子最為靈驗,其他的三個算命先生不得不另謀他地了。
  算卜課卦有人總是不相信認為那是蒙人的,雖然說算卦的人要善於查言觀色,但有一半還是要有真本事的,像一般來占卜問卦的人大多是遇上了解決不了的麻煩,沒人願意順風順水的時候去算命的。要是來的人中一臉愁容的男的大多是來問前程的,女的大多是來問姻緣的,像今日的陳九斤,袁半仙在打盹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她了。滿面是風塵僕僕之色,羅裙後背有著汗漬,無馬無轎,嘴邊還油光光的,那必定是在路上吃的乾糧一定趕了不少的路而且家境也不是很富裕的人,像這樣的人多半是家裡出了什麼事,不是家裡有人病了就是因為錢財之事來占卜問卦的。
  
  第11章:天機不可洩露
  
  陳九斤坐到課卦攤上一張太師椅上問道:「不知道先生可有明路指引?」
  袁半仙看著陳九斤道:「大嫂是想先測字還是卜卦呢?」
  陳九斤說道:「我既不想測字也不想卜卦,我只想問先生做不做三不問?」這三不問說是給人下詛咒攝人魂魄也叫扎紙人。只要知道對方得名字和生辰八字還要有對方的毛髮或者指甲之物就可以施術了。
  因為做這種事傷陰德,施術之人會折陽壽,做攝魂術不能去問花錢施術之人的名字,不能去問被施術苦主的事,不能去問花錢的人和苦主的原委。所以就被叫做三不問。中國道教對於人的靈魂說法。人的精神分而可以稱之為魂魄,其魂有三,一為天魂,二為地魂,三為命魂。其魄有七,一魄天沖,二魄靈慧,三魄為氣,四魄為力,五魄中樞,六魄為精,七魄為英。
  那個袁半仙聽得陳九斤說要給人下詛咒先是一愣然後搖頭擺手說道:「大嫂,這三不問仍是有損陰德之事,還是請大嫂尊步移駕,老朽行卦三十餘年從未做過這攝魂之術。」
  陳九斤笑著道:「原來臨安城中半仙也是徒有虛名,竟然也有不會之事。哈哈。」
  袁半仙被陳九斤奚落的臉成了豬肝色,擺攤算卦的人最怕人說自己徒有虛名那和砸攤子沒有什麼區別,想自己從三歲起學占卜麻衣,周易無所不精。沒想到今日被一婦人取笑氣的手指著陳九斤「你……你……你……」
  「你什麼你啊,早知道袁半仙不會做那三不問之事,我還不如隨便找了算命先生啊。」
  袁半仙的肺都氣炸了:「袁老兒還是奉勸這位大嫂莫要去做著傷天害理之事,做這攝魂之術那是會要折壽的日後到了陰曹地府也是會有報應的。」
  陳九斤聽了袁半仙的話也是一陣心驚肉跳,忙改口說道:「我只是試試你罷了,是不是真如傳聞中所說那麼的忠厚。想請先生為我算個八字。」
《冥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