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照說長子不歸不可出殯,可是丘仁心現處徽州收藥,沒有一個月是回不來的。丘逸文就停屍兩日,第三天就被出殯了。雖說街坊親朋都有微詞,可是也沒辦法啊。總不能停屍一個月等丘仁心回來吧。丘郎中被發喪後那杜蘭就更肆無忌憚了,乾脆夜裡搬到西屋與丘妙手一起睡了。
  再且說那丘仁心因為其厚道,徽州的藥商都願意和他做生意,就這樣原本買藥材的時間大為縮短,二十天不過就已經全部收購完了,雇了船三四天中,一路順風順水回到了臨安城。到碼頭已是二更天了,天色已晚就讓船家明日僱車送藥材去回春藥店,船家自然答應,丘仁心也就回家了。
  夜深無人又加上歸心似箭,大半個時辰之後就了自家後門,到家一看只見自己爹爹的遺像掛在堂中。心裡是又悲又急跑去問杜氏發生了什麼事?哪知道東屋之中空空如也,丘仁心暗忖:難道家裡發了大事,杜氏回娘家了?
  打東屋出來提著燈籠直奔兄弟丘妙手的西屋,時值五月天,丘妙手西屋的房門都未關。丘仁心也沒多想,反正兄弟尚未成親,自己進去也沒有什麼不方便的。打燈籠那麼一照,床上有著兩條白花花的身子相擁而眠,盯睛一看正是自己的兄弟丘妙手和自己老婆杜蘭。
  「啊……,你們……」手裡的燈籠跌落於地,火燭引燃了紗籠,瞬間成了一個大火球。丘妙手和杜蘭都被驚醒了,杜蘭躲在丘妙手的身後瑟瑟發抖,丘妙手此時恨不得有條地縫鑽進去。
  對視過久丘妙手才怯怯道:「哥……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啊。」
  「哼,你們好一對不知廉恥的狗男女。」丘仁心雖然是木訥但是心裡很明白自己爹爹的死定然與他們有關,當下衣袖一揮轉身出了門。屋裡只留下了丘妙手和杜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之間兩個人都不知道說什麼。
  丘妙手問道:「這眼下如何是好啊?」
  「你這沒用的東西,以前只會偷偷溜進我房,到眼下卻沒了主意。小蘭問你,你是想和他做長久夫妻呢還是想被人說一輩子的閒話?」
  丘妙手一聽,這話裡有話啊。忙問道:「做長久夫妻怎麼說?」
  杜蘭咬了咬牙,一字一頓的說道:「僵桃代李你與你哥長的一模一樣,只不過你左耳後有塊胎記,外人是不會知道的。再說了藥店裡有的是讓人永遠說不了話的藥。」
  「你……,你好狠啊。」
  「我杜蘭只是山裡獵戶家的女兒,只知道爹爹說過不是你死就是他亡……」
  丘仁心正在東屋之中,滿腹悲怒的在屋中踱著步。自己兄弟做錯了事,當哥哥的身上也有責任,如今事以至此只得將杜蘭嫁給自己兄弟。既然想定了,丘仁心也略微的好過了一點。
  丘妙手和杜蘭兩個人,一人提酒一人端著托盤。「哥,我們錯了。」丘妙手將托盤中的菜放在了桌上,杜蘭從酒壺裡斟了一杯酒。
  「仁心,喝杯酒消消氣,我們知道錯了。」
  丘仁心本不想喝酒,但是想到要把杜蘭許給自己兄弟丘妙手,日後大家還要在一個屋簷下呢。提起酒杯,一飲而盡。杜蘭朝丘妙手使了一個眼色,兩個人倉惶而出。丘仁心酒一入肚似千刀刮腸,七竅之中有鮮血滲出。「這酒……這酒裡有……砒霜,你們好……好……恨。」
  丘妙手和杜蘭在房外聽到屋裡有桌椅倒地之聲,過了一會又傳出了丘仁心痛苦的呻吟聲……直到房裡寂靜無聲了,兩個人才探頭向屋裡觀瞧。丘仁心倒在地上身子弓的象煮熟的蝦米,七竅流出的一大攤血一雙血紅色眼睛睜的滾圓。四肢不時的會抽搐幾下。
  丘妙手站的遠遠的不敢過去,杜蘭慢慢的走到丘仁心的跟前,伸指去探鼻息。說那遲,那時快,一隻血手如鐵鉗般抓住了杜蘭的手。杜蘭一聲驚叫,抄起身邊的酒壺對著丘仁心的頭頂閉上眼睛狠命的砸了下去,一下,二下,三下……,丘仁心抓住杜蘭的手終於慢慢的鬆開了,無力的垂落下來。杜蘭臉上,胸前都濺滿了血。張開眼看見地上血肉模糊的丘仁心嚇的一把扔掉了手裡的酒壺……
  三更過後,丘妙手正在院角之中挖著坑,杜蘭在一邊不停的催促。埋好了丘仁心後,兩個人將殘局收拾完後,這天也快亮了。
  正午時,街坊們看見一輛驢車滿載著藥材打碼頭而來,停在了回春藥房大門口,車上坐著丘仁心。街坊們告訴了他丘郎中去世的噩耗,見他已經是魂不守舍的樣子也不忍多說什麼了……
  從此之後,回春藥店只留下丘仁心從堂杜蘭配藥,那丘妙手聽說是盡孝道而出家了。回春藥店裡也常常會出些怪事,每當那丘仁心誤診時方子總會莫名其妙的不見了,每當杜蘭抓錯藥時那藥包也會莫名其妙的不見了。
  那『丘仁心』和杜蘭心裡有鬼知道是死鬼作祟,花了一千兩銀子請了一個道行高深的道士做了一場法事,道士看在一千兩銀子的份上就用了三道鎮鬼符把丘仁心的鬼魂鎮住了。直到多年之後,王寶兒到藥店中看病。丘仁心出診不在,王寶兒就在藥店之中出言勾搭杜蘭,不想兩個乾柴烈焰的就勾搭上了。王寶兒也不時的會和杜蘭去私會……
  聽到陳夢生和鬼魂談及到王寶兒,瓷瓶中應小憐的亡魂也飄了出來。看見陳夢生在伏案疾筆在寫狀紙,不禁是一陣冷笑……
  臨安城縣衙門口的大鼓被人敲的咚咚作響,縣令周安還未起床呢。罵罵咧咧的穿衣漱洗,半個時辰之後縣衙大堂上才衙役列班,恭候周安大人。
  「嗟,你是什麼人?怎麼見了本官不下跪?」
  「草民陳夢生,你是清官我就跪,你是糊塗官我跪你作啥。」
  「大膽刁民,先給我打他二十大板。」四個衙役手持著水火棍朝著陳夢生的膝蓋打去。
  陳夢生輕笑一聲,心裡暗誦「金鋼咒」。四根水火棍打在陳夢生身上,斷裂成了八根。公堂之上就下子可就亂了,斷棍橫飛差點砸在周安的頭上。
  「你……你,你施妖法擾亂公堂。今日本官心情好,不與你計較。你有什麼事,速速說來。」
  陳夢生從懷裡掏出了狀紙,微役接過了狀紙呈給了周官。周安一看狀紙上寫有御史大夫王子其公子王寶兒的大名,周安後脖子上冷汗都下來了。
  「大膽刁民,竟敢誣告良善。該當何罪。」
  「你這個糊塗官,不辯是非不查原委。就敢斷言良善?你該當何罪?」
  周安一時語結,自己都做了二十多年的縣太爺了,可從來沒遇見過這麼膽大之人,而且剛才也水火棍都傷不了他,周安吃不準眼前這個黑壯漢子是什麼來頭了。
  「你這狀紙上口口聲聲說是為苦主丘仁心申冤,可是全憑著你的一面之詞。叫本官如何的信你,死鬼之話只不過是無稽之談。這朗朗乾坤清明世界哪來的冤鬼。來啊,給我把這妖言惑眾的狂徒鐵刑伺候。」
  
  第37章:宴無好宴
  
  陳夢生就冷冷的看著衙役們搬來了鐵鐐套在自己的腰腹之上,鐵鐐兩邊各有一個竹製的轱轆。只要這轱轆一抽緊再硬的人都受不了,衙役們知道縣太爺今天是動了殺機,堂上的那個黑壯漢子一會就要死於這鐵刑。挨了鐵刑人的從外表上看不出傷,但是肚子裡卻已經是肝腸過斷,不消半日就會活活痛死。
  「啪」周安一拍驚堂木,喝道:「狂生陳夢生,你若再是胡說八道修怪本官無情。」
  「哈哈,我陳夢生為苦主丘仁心申冤所說句句是實。你這昏官不分清紅皂白,濫用私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枉死在你手中?」
  「大膽,給我用刑。」
  兩邊衙役開始攪動轱轆,鐵鏈子慢慢的抽緊,而陳夢生卻是面不改色,好像這鐵鏈子套的不是他身上。周安背後的冷汗都下來了,要是換作平時,受刑之人現在早就痛的死去活來了。
  「給我用力。」由原來的兩個衙役已經增加到了四個衙役。鐵鏈子因受力而微微發顫,四個衙役額頭青筋爆出,呲牙咧嘴連吃奶的勁都使上了。陳夢生雙手各抓住一端鐵鏈狠狠一拽四個衙役都被拉倒在地,陳夢生打懷裡掏出了降魔尺往身上的鐵鏈劃去,鐵鏈子就像是快刀切豆腐一般散落在地。
  「你……,你……,好大的膽子。」周安被眼前的這個人嚇的目瞪口呆。
  「你身為父母官,卻不為民做主,留你這狗官何用?」陳夢生手提著降魔尺向著公案之上走去。衙役們都害怕陳夢生無人敢上前阻擋,紛紛萎身後退。
  「且慢,好漢有話好說。本官這就去拿下那些人犯,你們還愣著幹嘛,速速去將回春藥房的丘掌櫃夫婦兩還有那王寶兒帶上堂來,本官要秉公辦案。」
  陳夢生冷冷道:「好,我倒要看看你這狗官是如何個秉公辦案的。」說完竟在公堂上盤腿而坐不再去理那周安,袖裡拿出了一個巴掌大的瓷壇放於身邊。
  周安細細打量著地上的瓷壇,只看見那瓷壇上貼著一道符咒,但是周安感覺到公堂之上一下子變的陰氣陣陣,後脖子上涼嗖嗖的……
  半個時辰過後,衙役將『丘仁心』和杜蘭帶上縣衙大堂。「報大人,回春藥房丘掌櫃夫婦帶到。」又過了一盞茶的工功又有衙役一瘸一拐的回來了,支支吾吾說道:「報……大人,小人到御史……府要提那御史公子……王寶兒卻被……御史府上的家丁一頓毒打……」
《冥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