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軍方的確是以原型藥劑為藍本,研製出免疫藥劑的配方。尤其是在病毒爆發後,軍方加快了免疫藥劑的生產速度,但仍然無法滿足多達數億倖存者的需求。為了盡快擴大免疫人群的數量,軍方將藥劑的生產權限下發給某些勢力強大的家族或集團。
藥劑包裝袋上的「G69」字樣,是獲准生產權限的集團藥劑批號。無論軍方還是企業生產的藥劑,注射後在人體內部產生的免疫效果完全相同。
「沒想到,他們居然從這個時候就開始圈地了……」
蘇浩喃喃自語,目光有些微冷。
圈地,是未來世界特有的術語。
病毒爆發破壞了人類世界的原有秩序。與喪屍搏殺過程中產生的人類強者不僅僅只是被軍方看中,擁有大量資源的豪族和財團同樣需要他們。這是一場爭奪戰,軍方在其中佔據了最大份額。剩餘的部分,由各大民間集團瓜分。
說是圈地,其實就是地圖上劃分各自的區域,收攏流散的難民。
一般的倖存者團隊,通常不會擁有這種帶有特殊編號的免疫藥劑。
顯然,城市東面的陌生人團隊,屬於某個大型集團。
想到這裡,蘇浩不禁淡然地搖搖頭。他把目光投向站在工作台旁的周辰:「對於血液的研究,進展如何?」
上周,有三名注射過蘇浩血液的團隊成員想要趁夜離開「城堡」,被警戒人員當場擊斃。
這再次表明:不是所有人都能成為「工蜂」。
「我對比過三名死者的血液樣本,應該還是意識形態的問題。」
周辰扶了扶鼻樑上略微下滑的眼睛,認真地說:「人類,是這個世界上最狡猾的動物。表面承諾也許只是為了滿足一時之需的權宜之計。我們沒辦法看透人心,即便是測謊儀也不可能弄清楚別人腦子究竟在想什麼。主觀意識抗拒,身體細胞自然不可能與外來血液進行融合。」
蘇浩皺著鼻子揮了揮手:「說重點————」
周辰點了點頭:「這段時間,我抽取了兩百八十一名團隊成員的血樣進行對比,發現他們體內的黑色顆粒數量比那三名死者多得多。包括我自己的血樣也是如此。這種由你體內產生的神秘細胞似乎可以根據受體意識自然繁衍。怎麼說呢,黑色顆粒似乎是決定『工蜂』對你認同感的可測算依據。當它們達到一定數量以後,會導致注射者本人思維概念產生變化。只有最初願意接收你的人,體內細胞才能夠與黑色顆粒進行融合,進而繁殖,再通過密集的數量達到反控大腦思維的目的……呵呵!這就是我的最新研究成果,你覺得怎麼樣?」
蘇浩的臉色明顯有些詫異。
他已經聽懂了周辰話裡隱含的意思。
「這種顆粒的繁殖概率非常穩定。我用你的純血與所有『工蜂』血樣進行過對比,發現你體內的黑色顆粒數量最多。於是,我以此作為基準,將每毫克血液存在的黑色顆粒為標準『10』,然後倍數遞減,按照數量不同,分為十個等次。用這個標準對所有血樣再次進行檢驗……猜猜看,我發現了什麼?」
看著面有得色的周辰,蘇浩不禁產生出想要惡作劇的念頭:「發現你是我失落多年的私生子?」
「很無聊的笑話,你沒有那方面的幽默細胞。」
周辰不以為意地擺擺手,繼續道:「三名死者體內的黑色顆粒很少,大約只有2至3的標準。其他團隊成員血樣所含顆粒數量要更多一些。其中,李欣研和老宋介於9和10之間。檢測結果表明:所有團隊成員體內顆粒含量平均值大約為7.5左右。這應該是一個非常安全的數字。按照前幾次的抽樣檢測分析,想要成為真正的『工蜂』,注射者體內的黑色顆粒標準不能低於第5等級。這是一個很清晰的分界線,誰也無法作偽。」
蘇浩下一個問題直指核心:「剛剛接受注射的人,應該不會有那麼多的黑色顆粒。你提出的分級理論有一定道理,但並不適用於這種情況。」
「所以我們需要時間。」
周辰顯然知道他會這麼說:「最初的態度,很大程度上決定了注射者是否能夠成為『工蜂』。他們的思維肯定會隨著時間推移產生變化。有人願意服從你的命令,也有人嘴上答應腦子裡卻不屑一顧。對於那些願意加入團隊的外來者,注射血液之後,應該每三天接受一次血樣檢測。這個過程將持續三十天,或者四十天。這差不多是黑色顆粒對環境適應性的穩定週期。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得多————高於等級5,他們就是真正的『工蜂』。低於這個標準,顯然是居心叵測,或者抱有值得懷疑的念頭。這種區別比測謊更為直觀有效。要知道,語言可以偽裝內心萌發的陰謀,數據卻是誰也無法否認的證據。」
蘇浩凝視著周辰。
「關於鑒別,這件事由你全權負責。我不希望再發生類似的叛逃事件,也不想看到有人在團隊裡進行該死的陰謀。我們應該很團結,彼此信賴,而不是整天提心吊膽防備身邊的同伴。」
周辰點點頭,站直了身體,詢問地看著他:「那些被查出來,不屬於我們的外來者,該怎麼處理?」
蘇浩沉默著,眼睛裡透出令人心悸的冰寒目光。
「全部殺掉,一個不留————」
長長的高速公路上一片凌亂,到處都是廢棄車輛和各種被拋棄的雜物,紙張和塑料袋在寒風中肆意亂飛。偶爾有鳥雀停在車頂四下張望,總會引來幾頭喪屍伸手亂抓。笨拙與靈活之間從來就沒有等號,沒有意義的捕捉自然不可能收穫成果。喪屍非常努力的想要抓住飛鳥果腹,卻無法到目的。麻雀在天空「喳喳」亂叫,顯然是在嘲笑這些動作緩慢的怪物。
韓菲端著一支手槍,瞄準兩百多米外的一隻麻雀,用力扣下扳機。
鉛彈準確命中頭部,可憐的鳥連慘叫都無法發出,就被強大的力量當場撞飛。它在空中散落了幾根羽毛,重重拋落在一頭喪屍腳下。這個幸運的傢伙立刻彎腰撿起,興奮無比的將死鳥往嘴裡塞。旁邊另外一頭喪屍急吼吼地撲過來,雙手抱住正在大嚼的同伴腦袋,對準那張還留有一條麻雀腿的嘴巴狠狠咬過去。「嗤啦」一聲,喪屍兩片嘴唇被硬生生撕裂,連同被扯掉的半隻麻雀,瞬間成為搶奪者口中的食物。
用氣槍打麻雀,看著喪屍相互爭搶,這已經韓菲打發無聊時間的唯一消遣。
四天前,他帶著二十名全副武裝的隨行人員,清空腳下這幢大樓裡的喪屍,在附近入口設置障礙,設立了營地。
樓頂,飄揚著一面藍白相間的旗幟。上面的圖案當然不是代表聯合國的「UN」字樣,而是隸書「盛飛」兩個漢字。
韓菲所在的位置,是四樓臨街的一個房間。
看著遠處仍在爭食的喪屍,韓菲鬍鬚濃密的嘴角掠奪一絲微笑。他收起氣槍,轉過身,走到桌旁的椅子前面,坐下。
遊戲固然有趣,卻不能玩太過火。即便是麻雀這種小動物,數量太多也會引來大規模的屍群。當然,這也是他使用幾乎沒有什麼聲音的氣槍,而不選用步槍的原因。
韓菲不喜歡自己過於女性化的名字,但他也不想修改。旁人第一次聽到的時候,總會認為是「韓非」兩個字,卻不明白被下意識省去的偏旁部首。這在某種程度上應該算是偽裝,韓菲從不更正,也不會拿出身份證說明什麼。
現在是晚餐時間。
他撬開一聽擺在餐桌上,經過加熱處理的紅燒豬肉罐頭,一邊狼吞虎嚥,一邊斜瞟著站在面前三米多遠位置的「豹子頭」。
「說吧!蠍子是怎麼死的?」
他問話的語調很冷,帶著男性特有的沙啞喉音。
「盛飛」的前身,是一個家族經營的大型集團。韓菲對高高在上的同姓掌握者沒太多好感,也談不上什麼親近。畢竟,他不是自己的親爹,也算不上那種走動很勤的親戚。
病毒爆發的時候,韓菲正在接受軍事訓練。
那是一個很大的山谷,產權屬於集團。四周防衛森嚴,周邊圍牆上拉著電網,有六名教官,三十餘名學員。他們和韓菲一樣,都擁有相同的姓氏。
韓菲不明白外面發生了什麼事。他只知道坐在集團董事長位子上那個姓韓的老頭召見自己,分派人手,讓自己帶著武器、食物和免疫藥劑來到這座城市,收攏逃亡的難民。
據他所知,董事會在其它城市也進行著類似的工作。被收攏的難民將被送到北方省份的集團總部。經過訓練和篩選,他們將成為新的「盛飛」集團成員。
「豹子頭」身上血跡斑斑,肩膀和袖口被撕裂,露出皮開肉綻的身體。他的頭髮很亂,沾滿泥土和污垢。頭頂還有幾處乾硬的血塊,腳上的鞋也不見了一隻。
《黑色紀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