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節

他感覺身體已經麻木,有很多血從身體裡流失。附近,只有幾個槍座還在射擊。地上滿是鮮血和屍體。有自己人的,也有怪物的。
媽逼的,老子快要死了。
老子不甘心。
老子還能動,還能他媽的再多殺幾個。
想到這裡,准將「嘿嘿嘿嘿」怪笑著,一步一瘸緩緩朝前移動。被拖拽的斧頭劃過地面,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就在准將打算掄起斧頭,發起最後衝擊的時候,頭頂的夜空忽然傳來「隆隆」作響的引擎轟鳴。
第332章闖入
一股狂暴的氣流席捲了整道城牆。它像颶風一樣捲走了准將心中的絕望,把聚集在四周的變異生物推得東倒西歪。在黎明前墨藍色的天空背景下,被鮮血擋住視線,眼前一片朦朧的准將只能看到模糊的黑影。可是通過引擎轉動的響聲,他仍然能夠判斷出,那是一架運載功率強大的「夜鷹」直升機。
天空中出現了十幾道火舌,那是重機槍和多管機炮在咆哮。幾秒鐘內,環繞在准將身邊的變異生物紛紛被打得倒退,留出一個以他為核心的不規則圓圈。直升機側部和前部的探照燈隨之改變方向,照亮地面,形成一個個橢圓形的巨大光圈。
就在准將一片茫然,在亢奮和疲憊中努力調整呼吸的時候,空中垂下十幾條繩索,落下一個個全副武裝的士兵。他們剛一落地,就迅速構築防禦線,搶佔各個槍座,朝不斷後退的變異生物傾瀉子彈。
是增援部隊。
他們終於來了。
這念頭剛剛從腦子裡冒出來,准將忽然覺得身體一軟,「撲通」一聲栽倒在地。一名胳膊上佩有紅十字袖章的醫護兵連忙衝過來,檢視傷口,迅速施救。
緊繃許久的神經終於鬆緩下來,准將用力抬起眼皮,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正向自己走來。
那是一個非常英俊的男人。有著陽光般的微笑,堅硬的面部線條彷彿被刀斧刻畫出來,彎曲的嘴唇有種說不出的奇異魅力。朦朧的視線使目標不甚清晰,卻增添了幾分神秘的美感。
那張臉很熟悉。准將確定自己肯定在什麼地方看見過,就是想不起來。他的目光開始向旁邊偏移,發現這男人肩膀上居然佩有少將軍銜。
媽的!這傢伙實在太年輕了。
「咳……咳咳……老子四十多歲的人,才剛剛混到准將,你他媽的居然爬到老子頭上。真他媽的不公平。」
准將大口喘息著,狠狠罵了一句,疲憊蒼白的臉上隨之露出微笑。他抬起右手,顫巍巍的伸過去,無比感激地說:「歡迎回來,蘇將軍。」
准將是許仁傑的親信,當然不會忘記蘇浩那張過於年輕的面孔。
放下手裡的突擊步槍,蘇浩用力握住准將的右手,很是感慨的安慰道:「你們打得很不錯,守住了這座城市。」
准將嚥下一口帶血的唾液,「嘿嘿」笑著:「我怎麼可能把這裡留給那些該死的怪物?不過,你狗日的是不是看多了印度警匪片?就跟那些無良警察一樣,總是在最後結局才出現?」
「我已經在爭分奪秒,你得體諒我。」
「鬼才相信……」
能夠從新貴陽基地連夜趕到新成都,得益於王啟年此前贈送的大量軍械物資。除了十套大型基地建設組件,老胖子送給蘇浩的電腦資料裡,還有一部分被軍部嚴格控制的兵器設計圖紙。其中,就包括超大型運輸直升機,以及被大量投入使用的「夜鷹」。
按照預定計劃,黃河的新編7011補充師團將在兩小時後抵達新成都基地。儘管許仁傑一再催促,黃河所部仍然無法進一步提高速度。為了緩解基地市的戰鬥壓力,蘇浩集中了從新南陽和東部戰區弄到的所有直升機,連同剛剛生產下線的兩架「夜鷹」,帶著一千兩百餘名警衛人員,連夜趕赴新成都基地市。
他來的很及時。如果再遲幾分鐘,這一地段將會全面失守。一旦變異生物大量湧入城市,問題將變得不可收拾。
看著被搬上擔架,即將送往城內野戰醫院的准將,蘇浩問了一句:「許仁傑在哪兒?你們的預備隊呢?」
「所有預備隊都投入了戰鬥。能上的人都上了,整個軍事區一片空虛。很多哨卡人員被抽調一空,就連那些該死的暴徒都覺得有機可乘,所以才有膽子在城內肆意搶劫。」
准將揚了揚剛剛裹上繃帶的胳膊,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至於許司令……從他離開臨時指揮部,我們就失去了聯繫,也一直沒有電訊聯絡。我也很想知道,他現在究竟在做什麼?」
軍事管制區,集團軍地面指揮中心。
頭髮凌亂的許仁傑癱坐在地上,椅子歪朝一邊,沉重的辦公桌被炸得粉碎,地面到處散亂著各種文件和木屑。它們和鮮血碎肉混合在一起,顯得觸目驚心。
他已經無法動彈————連續十幾發大口徑子彈命中雙腿,從骨頭到肌肉全被炸得粉碎。散射的彈片甚至傷及腹部,在右邊側腰炸出一個拳頭大小的洞。儘管許仁傑把外流的腸子又塞了回去,仍然還有夾雜著肝臟碎末的膿液和鮮血慢慢溢出。
年輕的副官躺在對面十幾米外的書櫥旁邊。他胸口有一個恐怖的空洞,巨大的衝擊壓力使鮮血混合肺部的空氣從體內爆開。他的整個頭顱從肩膀上飛離,高高拋上半空,砸落在距離許仁傑不遠的地板上。副官至死都瞪圓雙眼,顯然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死?原本應該是同伴的那些軍人,為什麼會成為射殺自己的兇手?
陳彥霖坐在幾米外的一把椅子上,握著一支剛剛發射過,帶有硝煙和溫熱的大口徑手槍。
他穿著一套專門為將軍配發的特製戰鬥服。臃腫的身軀被高彈面料裹得很緊,按照人體生理結構設置的陶瓷防護甲片使胸口顯得飽滿結實,卻在滿是皺紋的面孔映襯下,讓人感受到極不協調的強烈對比。
按照許仁傑的命令,副官把陳彥霖帶進了辦公室。從突然發難到戰鬥結束,前後不超過五秒鐘。許仁傑連拔槍的機會也沒有,就被兩名衝進辦公室的軍人射中雙腿。當他掙扎著想要啟動辦公桌上電子防護系統的時候,卻被陳彥霖以無比詭異的速度撲過來,將整個人強行從椅子上拽開。然後,將整張辦公桌砸碎。
許仁傑的反應很快,重傷瀕死的他立刻服下一瓶隨身攜帶的能量藥劑,一直撐到現在。
「媽逼的!老子居然看走眼了。」
許仁傑嗓音沙啞,語調也極其虛弱,言語之間卻帶有毫不掩飾的嘲諷:「我一直以為老陳你是個廢人。沒想到你還是條走狗。說吧!你背後的主子是誰?袁志成?孫湛?還是趙志凱?」
「你想得太多了。」
陳彥霖搖著頭,慢慢撥弄著手槍上的轉筒,淡淡地說:「他們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只針對你一個人,這也是我自己制訂的計劃。別忘了,我是71集團軍的參謀長,智囊型的人物。」
「智囊?你乾脆改名叫陰囊好了。」
許仁傑恨恨地啐了一口:「你狗日的一天到晚死氣沉沉,除了在背後搞小動作,連個屁都不會放。老子最恨就是你這種跟老鼠一樣,成天躲在地洞裡,見不得陽光,心理陰暗的傢伙。」
陳彥霖的眼角微微抽搐。他強壓下想要一槍打爆許仁傑腦袋的衝動,眼睛裡釋放出非常複雜的目光,默默注視著面前的俘虜。
不知道究竟是哪個混蛋發明了「矛盾」這個詞,實在太他媽的經典了。
「其實,我一直很羨慕你。」
面對許仁傑惡毒粗俗的詛咒,神情淡漠的陳彥霖沒有破口大罵,也沒有怒火沖頂。他收起手裡的槍,從戰鬥服側面的戰用背包裡摸出一塊巧克力,撥開包裝紙,塞進嘴裡,慢慢地嚼著。
「年輕的時候,我一直認為自己很優秀。在學校裡是三好學生,無論任何考試科目,分數從未下過九十。大學畢業的時候,我原本可以選擇出過繼續深造,或者在國內某個壟斷企業工作。以我的能力和資質,完全可以成為某個研究領域的權威,或者企業集團的高管。」
「然而,我選擇了加入軍隊。」
《黑色紀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