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


相比於小魯、谷夏等人追悼會的隆重,張知青的喪禮顯得有些冷清,雖然他父親是當地重新啟用的領導幹部,不過可能是在運動中受到了驚嚇,所以場面一點也不敢張揚,而且金陵大學那邊也沒有什麼表示,張知青的恩師程老因為忙於利蒼墓的挖掘工作,甚至連一個慰問的口信都沒有帶過來。那喪禮是在張知青蘇北農村的老家辦的,下葬的時候除了他的父母和幾個親戚,便只有一枝花和小妮了,我趕來的時候,張知青的家人對我有些冷淡,不理不睬。
我當時並沒有多說什麼,事後的時候找到一枝花瞭解,才知道老爺子對張知青的死耿耿於懷,覺得一枝花沒有起到管束的責任,除此之外,老太太對他的這一樁婚事也並不喜歡,一是嫌她是農村的,山裡人,二來嫌小妮是女的,不能傳宗接代。
一枝花自從那一次的流產事件之後,雖然很努力地懷二胎,但是一直都沒有成,老爺子雖然是老幹部了,但是重男輕女的思想一直都有,所以她在張家的地位很尷尬,以前還好張知青在中間斡旋,現在張知青死去了,她們母女兩人的日子,只怕會很難過。
聽到一枝花的敘述,又看著抱著我大腿的小妮,我心頭沉甸甸的,感覺臉好熱,羞愧極了。當初我曾經拍著胸脯,保證張知青的生命安全,然而回來的時候,卻帶來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這叫我怎麼能夠不難過?
不過我人微言輕,除了羞愧之外,也只有在心中默默地想著,以後如果我有了能力,一定多照顧她們。
小妮是個早慧的孩子,受到了爺爺奶奶家的不少白眼,又因為張知青的突然辭世,精神收到了很大的打擊,對我依依不捨,我反正也沒有人管著,時間也只有,於是便多陪了她幾天,這才返回了金陵。
返回了工作組的駐地之後,我並沒有接到再次前往神農架的調令,而是在後方組織起了後勤來,作為工作組的一個聯絡人員,跟各個部門打交道。
隨著時間的推移,到了四月份,陸續就傳回來了一些壞消息,說科考隊確定的地點並沒有找出那古墓,反而是挖掘出了一個大坑,以及一條地下河流。初步估計那利蒼墓已經因為某種原因,跌落進了河流中,然後所有的東西都被水沖走了。這消息讓人沮喪,忙活了幾個月的科考隊顆粒無收,程老並沒有放棄,而是組織人手,在研究了那地下河流的走向之後,去下游找尋,試圖能夠找到一些零碎的東西來。
然而一直到了五月,都沒有任何發現,上面的耐心總是有限的,於是開始陸續地撤離了人手;至於程老和孫老師先前所說的利蒼成魔,逃出了古墓,會引發大災禍的事情,也是一點兒消息都沒有,一切都彷彿沒有發生過一般,利蒼也泯然眾人,於是工作組便返回了金陵。
程老並沒有放棄利蒼墓的追查,他還帶著自己的學生在那神農架的莽莽山林中搜尋,不過卻再也沒有得到什麼強有力的支援。
當然,這些都是紙面上的東西,在這樣的部門待久了,我也能夠曉得很多東西,表面的和背面的,截然不同,但是這都與我無關了,至於後面到底有著什麼隱秘的事情,我都沒有再關心。
申重和戴巧姐五月中旬帶隊返回,親自去省局匯報了很久,回來之後,宣佈解散了臨時工作組,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勞燕分飛而走,申重回了省局,戴巧姐去了余揚,而我則返回江寧分局,重新回到了二科。這是一個讓很多人驚掉眼鏡的結果,對於我的回歸,提前返回的黃岐顯得格外的開心,這世界上總是有些人,見不多別人好,每天都會拿我來嘲諷幾句,讓我的心情變得無比的糟糕。
不過這傢伙倒也沒有堅持多久,六月份的時候因病被調離了江寧分局,聽說去了雨花台。
五月是我最沉悶消極的一段時間,羅大屌跟隨這琳琅真人去了龍虎山,張知青和小魯已經與我陰陽兩隔,我感覺自己的朋友圈一下就變得無比的狹小,好在這個時候,我相繼收到了王朋、努爾和忠哥的來信,彼此的信件來往讓我多少也舒了些心,雖然因為是保密部門,有很多東西不能夠講,但是看到他們熟悉的筆跡,都已經讓我的心情由陰轉晴。
努爾還告訴我一件事情,說他現在正在學習一種技能,到我們在見面的時候,他一定會讓我大吃一驚的。
我表示很期待。
這樣的日子,一直到了七月初,我終於收到了一紙調令,將我從江寧分局行動處二科,調往省局特別行動隊,聽候安排,當時的我並不知道,從那個時候開始,我開始走上了攪動天下風雲的道路。
第三卷熱血年代
第一章省局特別行動隊
目標一千米——跑完。
目標又一千米——跑完!
目標一萬米——跑完!!!
……
從七月到九月,每天早上,雷打不動一萬米,也就是二十里路,這樣高強度的訓練讓被借調到省局特別行動隊的很多成員折戟於此,黯然離去,也表明了總局組建這樣隊伍的決心和魄力,並非尋常的過家家,以及坐在辦公室裡面動動嘴皮子就能夠勝任的;而與此同時,在高強度的體能訓練之後,是每天花樣翻新地針對性培訓,給我們上課的老師,有部隊裡面的神槍手,有公共安全局裡面多年的老刑警、法醫以及政委,有民間的武術大師,有廟裡面的和尚和道觀裡面的道士,也有賊眉鼠眼的街頭混混與小偷……
培訓的科目五花八門,不過最多的,就是如何對付修行者,以及陰靈、殭屍等死物,這裡面的講究很多,也是我在此之前,從來沒有涉及到的東西。
比如修行者,從道家的角度來講,分為符菉派和丹鼎派——前者主張以符咒等方術治病驅鬼,後者主張煉金丹求仙,又分外丹與內丹二脈,皆為道法;而除此之外,還有佛家,講究修行於紅塵,度化世人,以功德為念,自有神通五法;又有巫術,詭異匪思,醫蠱降頭,除此之外還有邪魔外道的修行方法,和各密宗法門……諸如此類,玄之又玄,讓人根本就無從追根溯源,探個究竟。
這裡面的門道多了去,有一個白鬍子老頭給我們講述高明的道術時,曾經給我們舉了一個例子——他在解放前的時候,曾經遇到過當時茅山宗的掌教虛清真人,曾經一葦渡江,然後橫空飛躍,一掌震天雷,甘霖而下,潤澤大地。
這樣的人物,已經宛如陸地神仙一般,只可惜不理世務,要不然當今天下,又會有許多傳說。
那些是頂級的,而我們所學,則是為了防備突發狀況,以及培養良好的職業素養,藉以成為省局足以信賴的力量,處理各地的突發事件,免得當地的力量不夠,持續拖延。
培訓的日子枯燥而又豐富,每天都會有這樣或者那樣的新知識可以學習,但是負責培訓的教官卻能夠總是揮舞著鞭子,將我們每一個人的體能都給搾盡。
這樣的生活,讓我很多剛剛認識的准同事叫苦不已,然而我卻是樂在其中。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越來越發現了一個現實,那就是在利蒼古墓之中,浸泡了兩次神奇液體之後的我,在《種魔經註解》上面的修行,已經開始有了突飛猛進的發展,我的魔功,也開始慢慢地走上正途,我更加強壯了,個長高了,也有力量,反應速度和敏捷度都有了極大的提升,恢復能力也讓人驚詫,而且體內的氣場越來越強,我甚至能夠空手模擬出一些印記,然後驅動我當初所學的道經了。
所謂修行,一為入定觀想,體會自然,二為內視經脈,大小周天,老鬼交予我鼓蕩經脈氣血之法,堂堂正正,此乃道家內丹修行之術,卻因為李道子一滴精血而停滯不前,不過我走了魔功的路子,卻能夠另闢蹊徑,從此也算是踏入了修行者的行列之中。
如此曲線救國,使得我在特別行動隊的培訓學員之中,成績出類拔萃,跟幾個世家出身的傢伙一般無二,唯一讓我遺憾的,就是當初在法螺道場之中,眼珠子裡突然出現的那個複雜而神秘的符文,後來一直都沒有出現。
封閉式的培訓一直整整持續了兩個月,在此期間,陸陸續續淘汰了一大半,還剩下的十幾個人裡面,個個都是各局挑選出來的尖兵,響噹噹的人物,而在最後一次考核之後,我們終於被正式宣佈成為了特別行動隊的一員,並擁有了為期一個星期的假期,自由活動。
這鳥兒一出了籠子,我馬不停蹄,立刻奔著江寧老城區的於大師家裡趕去。
我之所以去那兒,倒不是因為那把被不斷消磨戾氣的飲血寒光劍,而是因為我家胖妞在我封閉訓練之前,被我交給了於大師的孫子南南幫忙照顧,這都兩個多月沒見了,我自然是十分想念。
當然,其實我最害怕的,就是胖妞那小傢伙變節,以後就跟南南親了,便不再理會我。
不過我這擔心顯然是多餘的,當我出現在於大師家的院子裡,正撅著屁股在葡萄籐下面蕩鞦韆的胖妞立刻感受到了我的氣息,轉過身來,「吱」的一聲叫喊,縱身一躍,便跳上了我的腦袋來,將我的頭髮抓成了雞窩。
南南對於我的到來也表示了友好的善意,他沒有上學,而是跟在自家爺爺家裡打雜,學習技藝,他主要的愛好就是木雕,我瞧見院子角落擺著一排的胖妞,有笑的、怒的、凶的以及嬉皮笑臉賣萌的,十分可愛。於大師不在家裡,南南告訴我,說他爺爺最近剛剛完成了一把得意之作,就是上次劉老三送來的魚骨,後來拿到了李局長給的外丹之後,弄出了一把能夠具有迷惑能力的魚骨劍,這會兒正在跟人試劍呢。
聽到劉老三這人的名字,我就莫名有些高興,問那個傢伙在哪裡?
南南搖頭,說來的不是劉老三,那個傢伙已經把這東西賣給一個叫做慈元閣的無良商家,他爺爺正在跟他們的閣主談生意,說不定以後會跟這個商家達成一些定期的協議,要真的如此,以後天天都能夠有肉吃了。
胖妞很好,這我就十分高興了,在省局特別行動處封閉培訓的日子裡,我最擔心的就是它,不過這小猴兒沒心沒肺,倒也不太用我操心。
我當天沒有在於大師家久留,而是帶著胖妞離開小院,前往省鋼那邊去探望一枝花母女,結果到了地方,才曉得她們搬了家。
我好是一番打聽,才曉得一枝花搬到了附近的一處筒子樓,當我走進那狹窄的樓道,敲響房門,看到略有些憔悴的一枝花時,心中不由得生出了幾分難過。見到了我的來訪,一枝花還是滿高興的,又是倒茶,又是忙著張羅我坐下,只不過這房間比原先的要小上許多,著實感覺有幾分緊迫,一打聽才曉得張知青的去世,讓一枝花跟老張家的聯繫斷開了,老兩口對這個兒媳以及小妮這個孫女並沒有太多的感情,這種冷淡傳遞到關係戶那裡,立刻讓一枝花變得很難安寧。
不過即便如此,一枝花的生性還是蠻樂觀的,她告訴我,說現在能夠在城裡面生活,進屋有電燈,樓道裡面還有自來水,上廁所也不用在臭烘烘的豬圈旁邊,已經是十分知足了。
一枝花的話語說得我心中一陣酸澀,這個家庭本來可以更幸福的,然而一切都因為法螺道場而變得如此的悲哀。
我留下了一點兒禮物,幾乎是倉惶地逃離而去,走出了省鋼的時候,我被內疚的心思給逼得快要瘋了,恨不得立刻出任務,將那個法螺道場的一幫垃圾都給清除了,給張知青和小魯報仇。
只可惜這怎麼看都是奢望,因為我也是剛剛曉得,法螺道場一向都是在鄂北和神農架林區一帶活動,基本上都不會挨著江陰省。
放假七天,然而沒等到了第四天,我就被緊急通知歸隊,這情形讓人有些詫異,不過在這一點上面,我基本上沒有什麼發言權,於是乖乖地回到隊裡,這時我瞧見了久違的申重,這個男人兩個月不見,竟然戴上了眼鏡,一副疲憊的表情。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