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節


這些陰靈一直都無聲,然而此刻卻讓人聽得雞皮疙瘩直冒。
黃色的火光還在一直擴散,那些青焰惡靈終於感到了本能的畏懼,朝著四面散開,而我則衝到了努爾的身前,一把將其扶住,大聲地喊道:「努爾,你怎麼樣了?」
斗母玄靈秘符浮空而起,將努爾身週一眾陰靈給全數淨化,無數的哀嚎聲中,努爾抬起了頭來。
我瞧見他的一雙眼睛裡面紅芒翻騰,一抹唇間鮮血,釋然說道:「無妨,所有的痛苦,都不過是一場考驗而已,我想要拿起這趕神殺威棍,想要變得更加強大,便需要承受得住更多的痛苦——它們剛才不是想要殺死我,而是想要教會我,這世間,若想強,必須要有一顆挑戰一切的勇氣!」
這是我聽到努爾能夠用腹語表達以來,他講過最長的一句話。
語氣裡面充滿了領悟與決絕。
接著我瞧見他再次舉起了手中的趕神棍,朝天一棍,面容肅然,就像先前虔誠拜見一般的儀式感油然而生。
而就在這時,那兩名神將雖然怯於斗母玄靈秘符的神光而不敢靠近,卻緊緊地扼守在了大門處。
他們宛如兩尊門神,協同上百來頭青焰惡靈堵在了這兒,顯然是要誓死守住此處,靜待我手中神符燃燒殆盡之後,再將我們給一一消除。
努爾輕輕念道:「納摩,阿利呀,及泥呀納,薩阿葛啦……」
這一陣念誦足足持續了一分多鐘,而我們頭頂上面飄蕩的神符卻是已經逐漸燒滅,就在那溫暖的昏黃光芒逐漸陷入黑暗之中的時候,努爾一躍而起,口中大喝道:「薩姆呀個薩姆布台,破呀!」
他就像當年的胖妞一般,一躍而起,手中的那趕神棍積聚了巨大的力量,由後而前,緩慢而堅決地向前一揮。
使勁一揮!
這棍勢凝聚在上指蒼穹之時,已經攀升至巔峰之期,而當它落下來的時候,竟有宛如天雷轟擊,山嶽倒塌一般的氣勢,而從棍尖之上,竟然陡然湧出了一大團黑色罡氣。
這罡氣在一瞬間化形,成為了一條長著翅膀的巨蛇,十幾米長,張開大嘴,朝著前面撲去。
瞧見這蛇,那兩名神將的臉上突然浮現出決絕之意,一左一右,揮劍來擋。
在我們面前宛如山神一般強大的陰靈神將,在這一刻竟然如同薄紙一般脆弱,黑色罡氣化身的帶翅巨蛇橫跨十幾米,將那兩尊神將給擺開其外,結合猛然一撞,看似宛如城牆一般的靈堂大門,化作了碎片紛飛。
這一擊,似乎將籠罩在靈堂上空中的法陣給強行破解了一般,又或者說使出了這帶翅巨蛇,使得此處已經承認了努爾有資格帶走趕神棍,靈堂中的青芒驟然停歇,一切陰靈之物,化作烏有。
不是誰都能夠拿起這根棍子,然而這個來自麻栗山的啞巴少年,卻直接使出了精髓來。
一切回歸寧靜,努爾手腕一抖,將那黑色罡氣給收回,然後走到門口來,朝著居中的那尊神像再次鞠躬。
他認真無比,隱約之間,台上的兩尊神像又重新出現,回復泥身。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我們的身後卻陡然生出了一個陰寒的聲音:「沒想到這桃花瘴之後,居然真的如傳說中的一樣,是甌雒遺民之地啊!」
第五十四章城寨伏擊與求生
剛剛從甌雒靈堂的法陣籠罩中走將出來,還沒有等我和努爾將這一口氣給喘勻了,便聽到又出現了這麼一個還算是熟悉的聲音,我渾身一僵,循聲望去,瞧見在不遠處,倒塌的牌樓廢墟之上,赫然站立著一個長手長腳的英偉男子。
此人頭戴青銅緊箍,眉毛狹長,一雙眼睛像野狼一般銳利,卻是一直追殺我們的鐵箍男。
此人乃安南北方協調部隊的高級官員,接到群眾舉報之後,就一直跟著我們,本來只以為是一次很尋常的任務,然而卻沒想到在追逐過程中,竟然有那麼多的手下相繼死去。
這種鈍刀子割肉的痛苦讓這個意氣風發的驕傲男子胸口,有著一股濃郁不化的怒意。
有國仇,有私恨,就沒有什麼可以阻擋鐵箍男將我們給揪出來的決心,當在谷口石縫處等待良久,還無消息之後,他終究還是摸進了谷中來。
此時的我和努爾,兩人經歷過奪棍考驗,早已是精疲力竭,傷痕纍纍,自然不願意再繼續交戰,於是我一步跨前,與之周旋道:「如你所見,這是一處巨大的甌雒城寨,千百年而不朽,必然是有許多秘密的,與這樣的寶藏比起來,我們實在不算什麼,你若是不想拚個你死我活,那麼不如放過我倆。今日起,你禮送我們折轉北方,而這偌大的甌雒城寨,則落入你們之手,千年秘密,盡由你們擁有……」
我口舌生花,鐵箍男卻突然獰笑起來:「好能說的小子,不過我只想問一句——關我屁事?」
我滔滔不絕地輸送著我的想法,然而卻被這人粗魯的打斷了,一時間有些愣住,下意識地回答道:「啊?」
鐵箍男見我不明白,一步踏前說道:「這城寨裡面縱然有千般秘密,與我何干?我的責任,是維護這一方的安危,捉拿所有威脅到人民和群眾安全的敵特分子,如果抓不住你們,我劉彥悅的臉往哪兒擱?整個北方協調部隊,河宣省縱隊的臉面,又往哪裡擱?」
一言表達立場,鐵箍男不再給我們喘息的時間,而是身子一扭,快速衝殺了上來,雙手一抖,竟然是兩把鋒利之極的雪亮苗刀。
與此同時,從左右兩邊還撲來了兩條鬼魅一般的身影,我瞧見是那個滿臉紋著青色符文的高挑陰陽女,還有另外一個,則是精修瑜伽的長袍光頭,一臉苦相,赤腳如飛。
三人不知道來到這兒多久,伏擊於此,一旦發動,立刻展現出了巨大的威脅。
面對著這樣的壓力,我和努爾對視一眼,不進反退,折身返回了我們剛才拚命想要逃出的靈堂去。
凡事皆為此一時、彼一時也,當初我們掙脫靈堂,是因為裡面有那千般青焰惡靈附體,另有神將斬殺,絕非幻境,而是具像現實,而此刻面對著這三名安南北方協調部隊的高手伏擊,歷經大戰的我們卻也只能憑藉著地利而為。
返身折回靈堂,我們兩人頗有默契地分散而走,朝著靈堂深處快步跑開。
鐵箍男帶著兩名最精銳的手下急沖沖而來,然而靈堂驟然變得一片漆黑,雖然能夠憑藉著聽力、氣場和一點兒微光分辨方位,但終究還是有些勉強,於是速度驟然下降。
我和努爾先前曾經計較過在這偌大的城寨中游擊,利用複雜的地形將敵人給分割開來,通過快速的機動性來最大程度的殺傷敵人的有生力量……不過所有的計劃,前提在於我們得保持著一種局部的優勢。
此刻大戰力竭,我們兩人唯有先逃脫升天了再說。
如此一想,目的便十分明確,兩人很快從靈堂另一面的窗戶間逃脫,一個鯉魚躍身,然後從後面的小巷子裡奪命狂奔。
幾分鐘之後,我們擺脫了鐵箍男等人的追擊,摸著黑返回了四層高樓處。
兩人回來,精疲力竭地躺倒在地,任由胸口劇烈起伏。
太累了,實在是太累了,我們兩人都有一種躺下去就不願意醒來的衝動。
不過敵人卻是跗骨之蛆,隨時都有可能跟過來,所以當下我們也不敢直接癱倒在地,而是將放在這裡的補給全數打開,將那最後一點兒壓縮餅乾給分吃乾淨,並且飲水而飽。
在這一刻,才能夠真正領會到「時間是生命」的這一真諦,我和努爾一句話都沒有說,便對面盤坐,用每一秒鐘,來回復自己的勁力,並且行得周天之法,使所有受傷的經脈和肌肉得以最大程度的恢復。
我們還有一場惡戰要打,所以唯有戰前修行,方能有勝算而出。
還好阮梁靜沒有進得谷中來。
兩人無語,對面而坐,如此足足持續了半個多小時,在此期間,樓外不斷傳來了飛速的腳步聲,顯然是那三人正在滿城寨地找尋著我們。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