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節


它們似乎也在恐懼。
這又是一個無比漫長的過程,最後,我瞧見銅鏡匯聚的光亮挪到了鐵箍男身上,終於鬆了一口氣。
我感覺自己的性命,似乎能夠留了來了。
鐵箍男一直都在關注著場中發生的一切,當瞧見美女蛇給活生生地啃成了白骨架,他的確是整個人都拔涼拔涼的,然而瞧見我和努爾都被放過的時候,心中又生出了一些希望。
沒有人願意死,有了範例,就無比地期待著自己能夠活下去。
然而很快,鐵箍男發現這個世界當真不是公平的,當那神秘蟲子咬下第一口的時候,他破口大罵:「為什麼,為什麼吃我不吃他們兩個?」
沒有人回答他,我驚魂未定,努爾昏迷不醒。
當鐵箍男週身都被神秘蟲子覆滿,並且開始噬咬起他來的時候,他終於感受到了恐懼,求不得別人,只有向我求饒了:「二蛋同志,二蛋哥,你剛才到底是用了什麼手段,讓它們不咬你的,教教我,快點教教我啊,我保證逃過此劫,就不再追究你們的責任,將你們禮送出境……」
我沒有說話,耳邊只有蟲子瘋狂噬咬的聲音,鐵箍男的聲音都已經變形了:「二蛋同志,求你了,幫幫我吧……」
忽然之間,我突然想起了鐵箍男所代表的那個國家,當他們跟美帝斗的時候,求我們跟求孫子一樣,而趕走美帝了,就把自己當成了大爺,居然跟我們說起了領土要求來。
這種白眼狼,現在承諾的話,能信?
再說了,我也一頭霧水呢。
很快,鐵箍男也和美女蛇一般,被啃成了一堆骨架,接著那些神秘蟲子圍繞著我和努爾飛了兩圈,然後消失不見。
溶洞在一會兒之後,恢復了平靜和黑暗,連努爾手上的棍子,都變得黯淡無光。
我們兩個,就像被遺忘的時光,給扔在了一旁。
時間久久,一開始我還心懷忐忑,以為一會兒又會鬧什麼蛾子,然而一隻過了好久好久,都再也沒有任何動靜。
世界彷彿靜止了一般,我堅持了好一會兒,感覺到疲倦如潮水,湧上了我的心頭。
眼皮如鐵,好沉,好沉。
我睡了過去。
不知道多久時間,朦朦朧朧間,我耳邊聽到有人在輕聲說道:「食狗鯰,你好生看著這兩個人,奶奶說了,他們都是上好的爐鼎,說不定以後要在他們身上栽上種子,當成傀儡,以後我們就能夠出去了……」
另外一個聲音悶聲悶氣地回答道:「曉得了,囉嗦……」
我當時就清醒了過來,頓時響起來了,這兩個聲音,可不就是我夢中的那兩個傢伙麼?
食狗鯰和鱷雀鱔!
第五十八章我是一條渾噩魚
在那一霎那間,我的渾身發麻,整個人卻清醒了過來。
我瞇著眼睛瞧了下去,只見腳下的不遠處有一個水窪子,有兩個趴著的黑影子在那兒,不過他們並非我之前所瞧見的那個面容嚴肅的少年郎,和大頭怪人,而是兩頭黑乎乎的、佝僂著身子的古怪東西。
我說不上來是什麼,總之就不是人。
而就在我低下頭去的那一刻,其中有一個傢伙抬起了頭來,我瞧見這傢伙居然擁有著一個如同魚一般的頭顱,凸起的碩大眼球和魚唇,讓我嚇得魂飛魄散。
我本以為這個傢伙會注意到我,沒想到它根本就不理,而是跟另外一個黑影子低聲咕噥兩句,接著對方朝著水窪之中一躍而下。
那東西的身子入了水,我瞧見了一條巨大的魚尾巴,在水面上撲騰,緊接著就消失不見了。
那個有著魚腦袋的傢伙卻站了起來,我這時才瞧見它居然有著人一般的四肢和身體,別的地方也不瞧,逕直地朝著我的這兒走來。
我不確定自己到底是在做噩夢,還是真正的清醒,不過瞧見這麼一個東西朝著自己走來,心臟到底還是撲通地一陣亂跳,生怕這怪人過來,將我給殺掉,然而當它走到我身前的時候,仰起頭,一雙魚眼睛死死地盯了我好久,突然出聲道:「當初催你離開,你就是不聽,現在看看,後悔了啊?」
這話說得我驚詫萬分,這時才反應過來,這人正是那個被叫做食狗鯰的木臉少年。
想通了這一點,又回想起他一直以來的言行,似乎是在對我警告,但終究也是為了我好,於是我嚅動了一下嘴唇,終於顫抖著出聲道:「這裡,到底是哪兒?」
我這聲音帶著哭腔,實在是有些怯弱,不過就在這說話的功夫,魚頭怪人微微一抖,那一張醜惡的臉孔居然扭曲了,當我說完的時候,它居然又凝成了我那天所見到的那個僵臉少年來,拍了拍僵硬不化的臉,它抬頭說道:「這裡是樹奶奶的領域,你們闖入其中,還不第一時間離開,那就只有死!」
它似乎是在警告,又好像是在歎息,總之有一種很異樣的情緒在裡面,我很敏感地察覺出來了,猶豫地問道:「難道沒辦法了麼?」
它說:「沒有辦法了,樹奶奶十年不醒,前天卻醒了過來,指定要留你們當做種巢。沒機會了,你只能怪自己的命太差……」
我又問:「種巢是什麼?」
食狗鯰回答道:「你見過花盆沒有?種巢就是栽種培育種子的地方,而這種子,有可能是我或者鱷雀鱔這樣被她度化了的傢伙,也有可能是奶奶她自己的分身。有了你們這些種巢,奶奶她就可以走出這個禁閉的山谷,去外面的世界了。」
我問:「你又是什麼?」
食狗鯰回答道:「我啊,我本來就是一條魚,一條水裡面渾渾噩噩的魚,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奶奶點化了,就給她當一條看門的狗。」
我問:「那為什麼又要救我呢?」
一問一答,本來十分默契,然而此刻食狗鯰卻陷入了沉默,過了好一會兒,當我以為他要翻臉的時候,它突然揚起了頭來,平淡地說道:「有一次,有一個姑娘誤入了這裡,然後遇上了我,我們相處了兩天,後來她被奶奶的腐蛆蠅給吃了,而我現在回憶起來,發現自己,愛上了她……」
短短的話語裡面,似乎蘊含著某個讓人心醉的愛情故事,突然間我感覺自己喜歡上了這個傢伙,儘管他之前的面容,是那麼的醜陋。
我不太擅長安慰別人,也不曉得它是否需要安慰,於是雙方都陷入了沉默。
我想讓它幫助我離開,然而卻無法開口。
痛苦的食狗鯰連自己曾經愛過的人都無法幫助,更何況是違背它點化者的意志,將我給救出去呢?
食狗鯰似乎明白我的意思,轉身,扭過臉去,一邊朝著黑暗處走,一邊揚聲說道:「我去給你們弄點吃的,讓你們能夠熬到被栽種的那一天,也希望能夠減少一點你們的痛苦……」
他離開了,過了半個多小時之後返回了來,我被綁在離地四米的石筍上面,而它則身輕如燕,腳踩籐條上了來,摸給了我一個桃子,還有幾條處理過後的生魚。
我毫不客氣,來者不拒,再將那腥鹹的生魚肉給嚼裹乾淨之後,我瞧見它再給努爾餵水,於是又搭訕道:「喂,你滿意自己現在的生活麼?」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