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節


而我方卻也死了一個。
現實就是這般的殘酷,每一分鐘都在有人流血,也在有人死去。
龍虎山朝中勢力頗大,和趙承風一起而來的另外九人,皆是出身龍虎山,同根同源,自然是同氣連枝,眼見敵方勢大,立刻接陣自保,環環相扣。
所謂劍陣,並非只是花花架子。
每一個人都在步踏斗罡,每一下都踩在了星宿羅辰之位上,每踏中一方,相互之間的氣機牽引,以及沖天而上,接引天上的星辰之力,這都是有所講究的。
別看他們舞得天花亂墜,沒完沒了,那劍光騰地而生,似乎只是一片光雲,然而絢爛璀璨之後,卻是森森殺機而存。
就在敵勢兇猛、我方即將崩潰的那一刻,趙承風的龍虎山兄弟團堅定地站了出來,宛如海堤,堅實地防衛住了這一道傾天之浪,力挽狂瀾,將陣腳給臨時穩固下來。
這一下趙承風也從驚魂未定的情況中清醒過來,抽身入內,口中一聲大喝,喊起了俚語古調。
這就彷彿是在喊號子,三兩聲之後,這劍陣立刻就變成滿身是刺的刺蝟,啃不得、咬不動。
安南一方壓倒而來,受了幾次挫折,便換了黑魔砂在前。
這高手的修為簡直可堪恐怖,即便是十人連陣,相互之間的氣機牽扯以及援引自星辰之力,卻也顯得有些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可能崩潰覆滅。
對手太過強大,而我方卻還是有些稚嫩。
危急而至,當是時也,卻見兩個身影橫空而來,攔在了氣勢洶洶的黑魔砂面前。
他們便是先前朝著我們大家奮力警告的白鬍子殷義亭和黃臉門神。
這兩人與烈焰巖豹張金龍、旱煙羅鍋一般,都是滇南有名有數的高手,當初選拔比試,他們是場中的坐鎮裁判,有著能夠力壓全場的絕對實力。
他們先前在安南一方的大部隊碾壓之下奔逃,卻絕對不可以拋棄這麼多人獨自離開,即便這些,都是我們的錯。
這便是老傢伙的驕傲,也是為什麼旱煙羅鍋會為了一個年輕後輩去捨命的緣故。
非捨生,是驕傲,一生無悔。
白鬍子老頭與黃臉門神的加入,使得黑魔砂不再是一往無前的鋒利,當他被這兩人纏住的時候,龍虎山兄弟團的劍陣終於不再岌岌可危,一邊穩住了戰線,一邊朝著前方衝擊。
我和蕭大炮、努爾、王朋等人瞧見旱煙羅鍋的慘死,也是氣得眥睚欲裂。
旱煙羅鍋曾經帶過我們一段時間,雖然平日裡不苟言笑,但是卻給了我們一種寬厚溫和的長輩印象,我們每一個人都相信,倘若異地處之,如果剛才的趙承風是我們,他也會挺身而出的。
長輩將生的希望留給了我們,但是我們又何嘗不想著能夠讓這些關心我們的長輩能夠長存於世呢?
因為仇恨,便捨生忘死,故而鋒利無比。
一盾一矛,我們竟然穩固住了形勢,甚至還開始有所反擊,這讓精於形勢判斷的黑魔砂感受到了一絲壓力。
他立刻將這絲壓力轉而施加在了面前的兩人身上,一時之間,白鬍子和黃臉門神便顯得有些艱難。
黑魔砂可是安南的御用高手,即便是西南小國,那也絕對算得上是恐怖。
他們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過得如此艱難,眼中也都有了決絕之意。
媽的,還能怎樣,不過一死!
然而就在兩人都感覺到支撐不了,一根又黑又粗的棍子出現在了黑魔砂的面前來,擔下了黑魔砂的大部分攻擊,瞧著那棍子後面顯得有些年輕而稚嫩的臉孔,黑魔砂一時間有些迷糊,難以對上號。
到底是哪路人物,竟然還能夠與他正面對抗,哪怕只是這麼一點兒時間。
黑魔砂想不通,但努爾的強勢介入,卻給兩位長輩一針強心劑,當下也是咬牙而上,頂住了黑魔砂的攻擊。
形勢漸好,然而就在此時,我們身處的林子深裡,突然出現了密密麻麻的紅光。
冤魂肥鼠。
第七十章層出不窮少年子
我正在跟一個手段厲害的安南高手交手,對方雖然並不如我厲害,但是卻有一種悍不畏死的氣勢,這種氣勢並不是平日裡就能夠練就出來的,而是戰場廝殺,手上沾血太多所致。
這樣的對手,很難對付。
事實上,無論是正面戰場,還是秘密戰線上面,都存在著這樣一個古怪現狀,那就是浪潮剛過,百廢待興,很多東西都是白手起家奔赴戰場的士兵,可能連子彈都沒有射過幾發,甚至還沒有安南這十年戰爭中那些用子彈喂出來的民兵強悍;至於我們部門,因為被壓制得太久,整個滇南局裡,能拿出來的高手並不多,真正的主力,都是我們這些緊急培訓出來的角色。
很難打,但也還是要打,那人招招必殺,頗有些搏命之態,然而我卻不斷找空,終於在一次交手中,我陡然變換方向,接著小寶劍從他的小腹劃了過去。
小寶劍鋒利無比,輕輕一劃,立刻切破衣服,皮膚,大片的鮮血灑落在地上來。
對手轟然倒地,而我衝到了戰場的中心處,白鬍子殷義亭退後而來,渾身的衣衫彷彿是從水中撈出,顯然是受盡了壓力,我耐不住地朝他大喊道:「殷老,許老呢?」
總局許老,那是宗教局有關部門的創始人物之一,實力頂尖,此刻能夠降得住黑魔砂的,恐怕就只有他了,然而此刻殷義亭和黃臉門神都在,他卻不知所蹤,這叫人好是鬱悶。
白鬍子中醫行氣是專家,但是對於方寸爭鬥,卻並沒有特別突出的手段,聽到我的提問,回過頭來,瞧見了我,臉色變了兩番之後,這才說道:「許老被他們從緬甸請來的高手拖住了,一時半會,可能趕不過來。」
他這般說,我想起了先前聽到的那幾聲恐怖巨響,這種響動讓我想起了當初五姑娘山青衣老道離開的那一夜,也是這般的雷響。
頂尖高手之間的較量,方才會有這般的場面出來,向來那拚鬥就是剛才的事情了。
希望不見,說實話的確讓人有些惆悵,不過我反而被激出了凶厲之氣來,瞧見那個黑魔砂竟然放著黃臉門神這樣的高手不管,反而是朝著努爾處處為難起來,當下也是大聲一喝,朝著他就衝了過去。
黑魔砂對努爾,招招兇猛,甚至遠遠超出了對付趙承風的強度,這是因為努爾的年少和強大,已經讓他感受到了太多的威脅。
將隱患消滅於出現之前,這是一個常識,特別是對於敵對雙方的兩國,這種少年天才,見一個,滅一個,這就是最基本的,所以表現得越突出,他便越有凜然的殺意。
然而我衝上前來的時候,那個與我交集不多的黃臉漢子卻是朝著我們一聲大吼:「快跑啊,跑!」
我有些發愣,不知道他這話兒是什麼意思,然而黃臉門神手中雙刀舞動如花,搶攻幾次無果之後,他轉過身來,一臉淚光地喊道:「老羅已經死了,我們也離死不遠了。我們是老傢伙,國家的未來還是要靠你們,快跑吧,能逃得了一個,那就逃一個,記住今天的這一場戰事,多年以後,為我報仇!」
他這一句話並不是對我所說,而是對在場的所有人講起的,說話的時候,淚光盈盈,讓人心中不由得了許多的悲楚。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