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節


這毛孩子剛生下來的時候,皮膚皺巴巴的,長得特別丑,然而餵過一段時間的羊奶過後,就泛著白,肥嘟嘟的,粉嫩粉嫩,感覺像個洋娃娃。
而他長得越大,遍佈週身的那黑色毛髮就變得越淺,英華真人門下的好多女弟子都特別喜歡這小孩兒,輪流照顧,倒也不覺得疲累。
這孩子的名字暫時還沒有確定,英華真人說想請掌門賜名,暫時就先取了一個小名,叫做小毛豆。
這倒不是秀女峰上面的一眾女弟子不會取名字,而是覺得一要朗朗上口,二來這名字跟他倒也十分妥帖,誰知道後來我師父見了,撫掌大笑,說如此最好,毛豆便毛豆,以後便這麼叫著吧。
跟隨這位掌教真人久矣,我自然曉得他不過就是為了省功夫,懶得動腦經,然而別人卻不曾曉得,興奮莫名,只覺得自己的思路,居然跟掌門的思路是一樣一樣的。
當時我師父又隨口讚了一句話,說這小孩兒是天生的好筋骨,以後可有大出息,秀女峰上面的一眾女弟子更是母愛大發,將這小孩兒照顧得肥肥胖胖。
自此,因為這孩子是我和徐淡定從山下帶上來的,毛豆也便成了我與小顏溝通的一座橋樑,通過對這孩子的關心,使得我每隔一段時間就能夠跟小顏見上一回面,說上幾句話,這事兒簡直就是太美了,讓我恨不得能夠永久這般下去。
毛豆一天一天地長大,而小顏也一天一天出落得亭亭玉立,瞧她那烏雲堆鬢,肌賽霜雪,眼橫秋波,眉掃春黛,容貌猶如桃萼,絳唇猶如櫻珠,身姿如柳如煙,娉娉婷婷,讓人心中那叫一個疼喲。
除了我之外,我感覺茅山上十五歲以上的少年子,似乎有好多都對這個英華真人門下的女弟子垂涎三尺,有事沒事就去找蕭師妹,各種借口。
當然,我也沒有資格說別人,因為我也是那個經常找借口的其中之一。
小顏對每一個人都是那麼的溫文爾雅,她就好像是天邊的雲彩,讓你覺得是那麼的清新脫俗,然而有時那麼的遙不可及。
時間匆匆而逝,山上的生活除了修行,以及這麼一點點樂趣,別的其實都有些乏善可陳,略過不提,時間推到了我入門的四年半,也就是八七年末,那一年正好有一些事兒,茅山的諸多長老都下山遊歷去了,而我師父又去首都開會,我不能離開茅山,便在清池宮中帶著一眾師弟們做功課,晨鐘暮鼓,倒也規律,師父不在,我算是負責一眾師弟功課的人,這些年來倒也算是盡職盡責,不敢耽誤。
除了我之外,諸位弟子中還有符鈞和楊坤鵬能夠幫得上忙,楊坤鵬自小就根骨奇佳,這自不必言,要不然師父也不會在這麼多人裡面挑中了他,而符鈞的表現,則是出乎於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沒有人能夠想像得到這個根本就只是一顆頑石的少年是如何修行出來的,反正一年築基,兩年感氣,到了第三第四年,他便已經熟悉了茅山之上的無數劍法與道術,倒背如流,每一種手段的方位、分別以及差異,他都能夠熟識於心,就像是一移動的人形秘籍,別人倘若有忘記的,只要問他,便能夠立刻答上來,而且分毫無錯。
在別人感到無比驚詫的時候,只有一些比較熟識符鈞的人才曉得,這個少年當真是將當年答應師父的話記在了心頭,幾年如一日,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囫圇覺,滿腦門心思都在修行之上。
這種堅持的精神,茅山上下,古往今來,我感覺還真的沒有誰能夠比得過他。
在我看來,幾乎是自虐,然而他最終卻是走出了一條屬於自己的路。
一日清晨,我在清池宮帶著一眾師弟做早課,突然間感覺到整個茅山山體搖晃,彷彿地震,如此震了三番,這才停歇下來。
這情況讓所有人都感到無比詫異,要曉得,這洞天福地可跟尋常地方不能比,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必然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無從知曉,但是感受著震源,似乎隱隱指向茅山後院。
我入茅山已有四年多,但是茅山後院卻從來沒有去過一次,我知道,平日裡那兒是有李道子,以及和他一般輩分的幾個隱世長老在守著,那兒是禁地,不得命令,是不能擅自闖入的,不過發生這種情況,倘若置之不理,卻也不是一回事。
我讓符鈞和楊坤鵬帶著師弟們繼續做早課,剛剛走出清池宮,遠遠便瞧見了楊知修楊師叔乘著紙甲馬趕了過來。
因為楊小懶的關係,我跟這位楊師叔聯繫並不密切,不遠不近,此刻他匆匆趕來,問我掌門可在,我把師父外出的情況告訴於他,揚師叔有些著急了,說這事兒不能拖,一定要去後院查個究竟才行。
他現在在擔心一件事情,如果真的屬實,只怕我茅山的洞天福地,可能就要有覆滅的危險了呢。
第三十九章後院石陣
洞天福地構架於小千世界之上,跟我們身處的世界並不是一種概念,所以到底什麼個情況,我並不是很瞭解,而聽到揚師叔這般說,我也是有些著急,不知道如何是好。
事發的當時,我師父出山了,而且幾位主事的長老也都不在,刑堂長老劉學道倒是在深谷,不過他老人家在閉關,誰也不敢去觸他的霉頭,數來數去,也就只有秀女峰上的英華真人在這兒。
楊師叔雖然並不列入十大長老之中,但是在二代中的地位卻也是極高的,而我則是此間的臨時負責,兩人在一起好是商量了一番。
揚師叔的意見,那就是我們必須要去查看一下,茅山後院是茅山祖師當初封印諸多魔怪和魑魅魍魎的場所,此番山體震動,必然是下面某些東西甦醒過來,如果不去查看封印是否鬆動,任其發展,只怕我茅山根基震盪,到時候就大禍臨頭了。
這話說得危言聳聽,不過當時的我卻還是有一些被嚇到了,忙問那該怎麼辦?楊師叔告訴我,不如找還留在茅山的長老前來商量,看要不要組織人手前去查看?
我有些猶豫了,回過神來問道:「茅山後院,歷來都有傳功長老在那兒鎮守,李師叔祖他此刻坐鎮那兒,問題應該不大吧?」
楊師叔搖頭,一臉嚴肅地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符王師叔他受過傷,這些年都不見好轉,如今出現了這樣的問題,只怕他也是有危險呢,我們怎麼能夠坐視不管呢?」
他說這話的時候,沒有半點情緒波動,但是我卻臉上一熱,曉得當初倘若不是李道子幫我強行改命,現在也不至於如此。
正說著話,英華真人楊影帶著兩個最得意的徒弟,也就是小顏和程莉趕到了清池宮,詢問起此事,也是一副憂心忡忡的神情,在楊師叔與她進行了短暫的討論和勸服之後,她也同意了先前的提議,並且建議人不需多,她和楊知修,再加上幾個三代弟子即可。
三代弟子之中,以我為首,所以無論如何,我都是需要前往那兒的,更何況有的時候,我雖然並不是掌門繼任者,但還是能夠代表著我師父陶晉鴻的,所以名額之中自然有我。
事實上即便沒有我,我也會爭取前往的,第一便是因為責任,第二則是英華真人已經決定帶著她的兩位女弟子一同前往。
此行貌似還是有些危險的,我可不能讓小顏受到什麼傷害。
在經過一陣緊張的溝通之後,決定有我、符鈞、揚師叔、英華真人和她的兩位弟子前往後山查探消息,而其餘的人,則各守山峰,一旦有什麼消息傳出,立刻相機行事。
如此商定此事,我們便都在腳上綁了紙甲馬,匆匆前往後山,到了地方的時候,只見那石塔後面的方陣中還有裊裊余煙在飄散,而李道子原先住著的那個茅廬,則已經垮塌了半邊來。
茅山後院可是比山門更加重要的地方,這裡有許多隱世的閉關之處,也有先祖封印諸般魔怪的場所,據說還有時光亂流,是支撐茅山宗的關鍵,原本是傳功長老李道子在此鎮守,而他當初傷重閉關了,接手的則是塵清真人鄧震東。此老跟李道子、虛清真人是同一輩的,修為也是茅山巔峰,然而此時卻沒有瞧見人影,也讓我們這些趕來的人心中焦急。
我走到廢墟之前,看了符鈞一眼,這師弟立刻明瞭我的想法,躍身來到那茅屋廢墟之下查看一番,接著回身過來與我稟報,說沒有瞧見鄧真人。
楊師叔將目光投向了茅屋之後的迷霧小徑之中,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揚聲說道:「鄧師叔,弟子楊知修,得聞後院震動,舉山震驚,特攜掌教真人座下陳志程和符鈞,以及英華師姐前來查探,不知道您在不在?倘若在,還請回應。」
他如此說了三聲,皆無回應,口中輕道一聲:「得罪了!」
這話兒說完,便長身而起,朝著被迷霧籠罩的小徑那兒走去。有人帶頭,我們也依次而入,但見此處是一個狹長的甬道口,週遭皆有那些神奇的雲紋波動,它跟白色的迷霧並不一樣,貼在身上絲滑發涼,仔細看,邊角還有一些彩光的顏色在。如此直行而走,到達了某一個節點的時候,他突然拱聲兒行,一聲大喝道:「啟開!」
此言方罷,前面彷彿石子投入湖面一般不停地動盪,楊師叔率先而入,走到裡間,而我們也陸續進入,感覺一裡一外,彷彿換了一個世界,空氣的清新已經達到了一個濃郁之極的程度,感覺週遭的靈氣都變得無比的活躍。
難怪茅山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長老會選擇在這兒閉關修行,原來此處的氣場如此活躍,讓人感覺好像沐浴在靈氣的海洋之中。
走進茅山後院,地下雜草縱橫,一開始只感覺這道路頗有些難行,不過直行百米,轉折幾處之後,突然感覺四周的樹木變得好高,幾十上百米,巨木森天,讓人覺得幾多巍峨,而此間十分寧靜,偶爾傳來一兩聲鳥鳴,反而是動靜相宜。
其實深入此間者,幾乎沒有幾個人來到過這禁地,便算是楊師叔,恐怕也正是從某些道藏典籍之中得來,一路行走,遇到了好幾個轉折,最後來到了一片平地上,但見此處有一方殿宇一般大的廣場,邊緣立著十二石柱,石柱之上有鎖鏈連接而下,一直蔓延到了最中間的那兩處深井中去。
這兒的佈置跟清池宮偏殿的八卦池有幾分相似,一樣的八卦排列,在最中間,則有一個陰陽魚的造型在,一邊黑、一邊白,兩者相互纏繞在了一起,而那兩點,則是兩處深井。
這樣的佈置突然出現在一片參天的密林之中,實在是有些突兀,也顯得並不雄偉,我瞧見那十二根生銹的鎖鏈,各有一半,分鎮其中一處深井,而深井直徑約有四米,即便是從遠處往裡面看,也感覺有些森寒。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