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節


難道,小顏她對我也有感覺麼?
我心中一陣興奮,然而還沒有等我從這股勁兒之中緩過來,突然間,我瞧見小顏那一雙明亮的眼睛中,竟然流出了兩行清淚來,眼眸中透露出了許多的失望和迷惘。這淚水讓我感覺到揪心地疼,立刻讓我意識到了一點,那就是我長期以來在小顏面前樹立出來的大哥哥形象,轟然倒塌了。
從此以後,我在她的心中,再也不會是一個好人,而是一個滿腹黑心,與惡魔暗通曲款的卑鄙小人。
我心痛,但是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將被憋得渾身無力的小顏師妹給放開,然後在她的耳邊很隨意地低聲吩咐道:「別說話。」簡簡單單三個字完結,我便將所有的心思都從小顏師妹的身上抽離出來,然後朝著遠處的那模糊身影看去,平靜地說道:「如你所見,她是我的女人。」
我的手還是緊緊地抓著小顏師妹的胳膊,當我平靜地說出這話兒來的時候,我能夠感受到她的嬌軀在猛烈地顫抖了一下,卻沒有說話,不過這個時候的我已經沒有心思關心她在想什麼了,因為對面的那人影寒聲說道:「那又怎樣,世界上最能夠謹守秘密的,唯有死人,至於你的女人,你相信,我卻不信。」
我望著在我面前不斷搖晃的恐怖觸角,曉得此次倘若是過不了關,我或許能夠逃脫一命,但是小顏師妹卻是性命難保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保持平靜,然後說道:「我不明白在你的世界和觀念中,情感到底放在什麼位置,但是對於我來說,她對我的意義,遠遠比生死還要重要。」
稍微停頓了一下,我想起了當初第一次見到這個小姑娘時的驚艷,以及這些年來默默的陪伴和期待,心中頓時湧出了一股難以遏制的情愫來,激動地說道:「你也許不知道,我願意為她生,願意為她死,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意義,就是一直守護在她的身旁,不離不棄,便倘若是死,黃泉路上,我也不忍心她一人同行……」
坦白來講,我並不是一個會說情話的男人,這些年來,我道經背過上千卷,典籍讀過無數,卻從來沒有想過如何跟一位姑娘表達愛意,然而此時此刻,我卻感覺醞釀了四五年的情緒,一下子就突然爆發了出來,絞盡腦汁,結結巴巴地將自己心中所有的想法都表達了出來,渾然顧不得此時此刻的場景,是否合適。
我在對著魔王阿普陀說著這話兒,何嘗又不是對著小顏師妹在表白呢?
所謂男人,何必黏黏糊糊,愛就愛,不愛就不愛,倘若是「愛你在心口難開」,注定孤獨一生,也無法給與自己心愛的人幸福。一番表白過後,我渾身激動,面紅耳赤,感覺情緒難以自已,然而阿普陀卻突然陷入了沉默。
人對於未知的事務總是充滿了恐懼,然而我卻因為將憋了四五年時間的心裡話說了出來而心情大好,感覺到即便是此刻就死去,那也無妨。
今天我既然已在心上人面前表白了,而且還享用了小顏師妹的初吻,那嘴唇上面的果味兒洋溢在我鬧孩子,揮之不散,如此我還有什麼好遺憾的呢?
在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之後,阿普陀那充斥空間的話語又重新響了起來,緩緩說道:「愚蠢的人類,總是喜歡讓情感這種無用的東西來左右自己,不過你既然堅持,我也不會過分的要求你,反正如果你掌握不了這個女人,那最終受害的不過是你自己而已。也罷了,也罷了,誰人沒有青春年少過呢……」
隨著那傢伙的聲音漸漸地淡去,我立刻有一種絕境重生的驚喜,萬萬沒有想到在,這頭深淵魔王居然就這麼輕易的放過了小顏。
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滿心以為自己面對的即將是一場強烈的暴風雨,然而此刻風消雲散,我卻有些無所適從,不知道這是為何。不過很快我便反應了過來,從我們的頭頂之上,突然有了一道絢麗的光華出來,直接破開了這封堵井口的陰陽魚圖案,接著從上方飛下來一物,虎鬚鬣尾,身長若蛇,有鱗若魚,有角仿鹿,有爪似龍鷹,陡然間,竟然是一條兩丈半的蟠龍,隱隱雲霧纏繞齊身,而在它的龍頭之上,卻坐著一個邋裡邋遢的灰衣老道士。
這老道士用一根桃木枝紮著自己雜亂的頭髮,雙手按著龍角,一直垂落到了我和小顏師妹的面前來,瞪眼喊道:「你倆是晉鴻的徒弟陳志程,和楊影的女弟子蕭應顏?」
老道士一說話,我便曉得他是接替李道子鎮守後院的塵清真人,當下也是使勁兒地點頭,說是,他左右看了一眼,然後壓低聲音說道:「剛才有沒有發生什麼事請?」
我與阿普陀的對話,其實倒也沒有什麼可以隱瞞的,不過這兒可是那深淵魔王的地盤,我也不敢多說,只是搖頭,結果餘光之中,瞧見小顏師妹的神情顯得十分的複雜和糾結,不知道她到底在思考著什麼,而塵清真人卻並沒有想太多,他擔憂地看一了一下鎖鏈下方,接著朝著我們喊道:「快點上來,我帶你們上去。」
小顏師妹聽到了立刻動身,這時我才發現自己還緊緊地抓著她的胳膊,這回她掙扎地很執著,於是我放開了,她率先跳上了那頭蟠龍之上,而我也沒有再多說什麼,緊隨其後。
不過為了不惹怒小顏師妹,我還是跟她保持了一個身位的距離,那塵清真人待我們坐定之後,猛地一拉那龍角,接著大聲喊道:「坐好了,我們走!」
這般一說,我們騎下的蟠龍龍吟一聲,悠遠綿長,接著尾巴一擺,便朝著我們頭頂上面的那八卦太極陣衝去。
龍頭頂起,那原本堅實如鐵壁的法陣立刻告破,一陣狹長的黑暗之後,便是光明大放,我強忍著流淚的刺痛,睜開眼,瞧見我們再次出現在了外面的石柱八卦台上,塵清真人帶著我們在空中游離兩圈之後,方才將我們放了下來,而當我和小顏雙腳落地,他將手一抖,那條十來米的巨大蟠龍開始躬身縮緊,一點一點地變小,到了最後,竟然化作了一根龍形枴杖,出現在了塵清真人的手上。
我落地,這時符鈞、英華真人和她的弟子程莉都圍了過來,焦急詢問,小顏抱著英華真人痛哭,而這時塵清真人則走上了前來,皺眉說道:「楊知修呢?」
第四十三章糾結的小顏師妹
我剛剛從石柱八卦陣的井底上來,什麼情況都不瞭解,所以聽到塵清長老驟然問起此事,一時無言,反而是英華真人出聲說道:「知修他剛才順著這邊留下的痕跡朝著裡面追了過去,後來好像跟人發生了拚鬥,我趕過去的時候,已然無蹤,後來這邊又出了事情,所以回來查看……」
塵清長老撫鬚而立,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歎氣說道:「好奇心害死貓啊,此番雖說那東西的動靜大了一點,但是這八卦鎖靈陣可是積聚了茅山列祖列宗的精力和心思,自然還是穩妥的,結果現在反而弄成這樣兒,倒是真的有些棘手了。」
塵清長老的修養極高,倒也不會說太多難聽的話語來,但他這般說著,基本上的意思我也能夠明白,我們這一回,算是來幫倒忙了。
我心中稍微有些難受,不過想起剛才被拖到井下去的時候,終於鼓足勇氣出來,當著小顏師妹的面做了一番情真意切的表白,而且還能夠一親芳澤,與小顏師妹吻在了一起,其實倒也沒有太多好抱怨的了。
正在塵清長老追問的時候,前方不遠處的草叢突然一陣動,所有人的精神都為之緊張起來,然而突然草叢被撥開,楊師叔一臉狼狽地走了出來,衣衫襤褸,臉上還有好幾道抓痕,瞧見了塵清真人,長鞠到地,恭聲說道:「鄧師叔,知修在這裡。」
塵清真人揚眉,瞧了楊師叔小半天,這才緩緩問道:「剛才什麼情況?」
楊師叔略微尷尬地說道:「剛才知修瞧見那邊有打鬥的痕跡,就跑過去瞧了,結果在半路上碰到了此間的陰山凶猿,那些死猴子不問緣由地朝我進攻,我邊走邊退,又不敢傷了它們,結果就拖了些時間,一直到後來,它們聽到一聲哨響吹起,忽然一下就不見了,我這才得以解脫,方才回轉而來。」
塵清真人撫鬚說道:「後院雖然有幾窩陰山凶猿,但性子向來溫和,從來不會主動攻擊行人,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它們如此呢?」
揚師叔聳了聳肩肩膀,一臉疲倦地說道:「具體情況,我也不瞭解,不過當時它們真的是非常凶悍,彷彿把我當成仇人一般。」經歷過了一場大戰,他似乎不想再多說什麼東西,而旁邊的英華真人則說道:「會不會是因為這地下鎮壓的阿普陀將魔氣散出,讓那些陰山凶猿受到了影響,繼而開始對楊師弟進行圍毆呢?」
塵清真人搖了搖頭,沒有再說話,而是往回一指,告訴所有人道:「此處需要重新封印,不過你們還是先離開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事兒讓掌教真人和劉學道來查,我是沒有什麼精力來管你們這些小事情。」
他似乎有一點兒不滿,不過卻也沒有太多的表示,只是請我們離開,但是這態度卻擺明了在責怪我們貿然闖入禁地來。
我知道,這禁地是塵清真人的地盤,按道理說,沒有得到他的允許,除了掌門之外,任何人都是不能夠自由出入的,這事兒是我們理虧,那也沒有什麼好說的,於是便灰溜溜地往著出口趕回。可能是氣氛太凝重了,一路上大家都沒有怎麼說話,我注意到了小顏師妹,她雖然臉色如常了,但是耳根子後面還是有一些紅暈,然後臉上的表情顯得十分糾結,有幾次還偷偷地看向了我,眼神十分複雜。
我閱歷淺,讀不出她眼神裡面包含的情緒,但是卻曉得她此刻只怕是在糾結到底要不要將在井底發生的事情,告訴自家師父,還是隱瞞下來。
倘若告訴了師父,就此將我給揭穿了,我可能就要「遭殃」了,而在此之前,她對我這個大師兄一直都是尊如兄長的,於心不忍,更何況我在下面之所以那麼對她,也都是為了她能夠活命;但倘若不告訴師父,那麼宗門之中混進來這麼一個修魔的內應,到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有怎麼能夠對得起教養她的茅山宗呢?
如此想著,小顏那彎彎的眉頭就變得更加皺了。
一路走出了茅山後院,來到了石塔群之前,陽光從頭頂上面灑落而下,這時的我們方才感覺到先前那種巨木遮天的陰冷有多麼的沉重,幾人相視,沉默了一陣,楊師叔開口了:「按照慣例,但凡在後院禁地發生什麼意外情況的,都需要前往刑堂深谷那兒將事情講個清楚,所以既然後院無事,那麼我們便去刑堂那兒備個案吧。」
英華真人點頭,同意了這說法,此次事情,牽連最深的便是我和小顏,以及單獨行動的楊師叔,至於其他人,倒也沒有太多的事情,所以我吩咐符鈞,讓他帶著程莉先返回清池宮,將此事說明清楚,免得所有人擔心。
符鈞領命而走,英華真人卻堅持留下來陪她的徒弟,我們四人便前往了刑堂深谷。
因為紙甲馬的關係,所以行路也快,路過鬼谷峰,旁邊就是刑堂深谷。
此處林深茂密,陰氣森森,倒也並不輸於後院風光,茅山刑堂坐落於深谷天坑的底部,路難行,我們也不敢跑快,慢慢地往下走。
這修道之人,心境遠比修為重要,但是有一些人,因為驟然掌握力量,便有些找不到自己,做出了一些傷天害理,違反戒律的事情,那麼就需要一些強力的執法機構來處理,而茅山的刑堂便是這麼的一個單位,因為他們的行動對象是修行者,所以往往能夠進入刑堂之中的弟子,是最為優秀的一部分人。
刑堂是一片古老的建築群落,刑堂長老劉學道雖然在此處,但是他十天倒有八天在閉關修行,不問世事,接待我們的是他的首席大弟子馮乾坤,在得知我們的來意之後,他微微一下,拱手說道:「方纔感受到此間震動,頗為反常,正想同去查看呢,卻沒料到竟然是這麼一回事,瞭解,多虧了鄧師叔祖,我們方才能夠如此安心。好吧,既然如此,你們且隨我來,我給各位備一個案。」
這事兒並不算大,所以馮乾坤也沒有太多的糾結,將我們領到了專門的講述室,然後楊知修單獨一組,而我和小顏師妹單獨一組。
楊知修是跟劉學道同一輩的,自然有人去伺候著,而馮乾坤則領著另外一個負責記錄的弟子坐在我們的面前,英華真人在側,然後問起了我們被鎖鏈捆落深井之中的情形。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