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節


李騰飛開頭便是這麼一句,立刻將我整個人的心思給勾了起來。
難怪我昨天入夢之時,總是感覺哪裡有不對勁的地方,如此一聽他說,這才曉得我們幾個那茅山弟子的身份,除了匆匆離去的李朝耳之外,還入了這個小孩兒的耳朵,他倘若是懵懵懂懂的小屁孩子,自然什麼都不用擔心,只可惜小孩兒比猴兒還要精,我的身份隨時都有暴露的危險。
而當我這茅山弟子的身份暴露了之後,大豬哥還會這般待我麼?
說實話,這事兒我還真的就沒有把握。
李騰飛一句話說完,還待再說,我示意他停口,然後作了手勢,問他會不會寫字?
他點頭,我便拉著他來到了方桌前,就著昨天的殘酒,在桌子上面寫道:「你到底什麼意思?」
李騰飛竟然讀得懂,將酒跡抹乾,然後在下面跟著寫道:「你幫我,不然我就告訴他們。」
這小屁孩子當真是個機靈鬼兒,知曉自己的處境十分危險,在經過一番分析之後,竟然將求生的機會放到了我的身上來。只不過他忘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倘若我能夠動得了那橫行西川藏邊的鬼面袍哥會老大,那就不用在這邊委屈地接受軟禁了。
我是陳志程,不是陶晉鴻,天下之大,能夠弄死我的人萬萬千,在沒有能夠保證自己安全的前提下,我是不會有任何不正當的行為。
我的心思飛速轉動,不過表面卻是若無其事地在方桌之上淡定地寫下一個字:「好!」
寫完之後,我瞧見李騰飛那欣喜若狂的表情,又在下面跟著寫了一排字:「不過你要聽話,不要輕舉妄動,不然出了事情,後果自負。」
簡簡單單幾句話,我便和這個機靈古怪的小子達成了攻守同盟,接下來兩個人都沒有在繼續深入的交流,而是保持一定的距離,防止鬼面袍哥會的人看穿了我們之間的關係。
之後我便沒有再說什麼,而是一直盤在床上打坐,盡量讓自己的修為保持巔峰的狀態,以便在突發的狀況下能夠有一搏之力。
我靜坐如老僧,而李騰飛卻並沒有閒著,在嘗試著幾次闖出去之後,那個猥瑣的漢子走了進來,朝著他的後腦勺兒拍了一掌,這精力旺盛的熊孩子便一聲不吭地倒在了地上,昏死了過去。
猥瑣漢子看了我一眼,招呼道:「忙著呢?」
我點了點頭,然後問道:「我那個師弟怎麼樣了,怎麼沒有聽到他的動靜呢?」
猥瑣漢子無奈地聳了聳肩膀,然後歎氣說道:「你那師弟當真是我見過最能睡的傢伙,從昨個兒躺倒開始,到現在都還沒有爬起來過,呼嚕聲震天響,搞得老子們都呵欠連天了。鐵牛剛才去叫了他兩回,結果都沒有起來,要不你去叫他一下?」
我不知道徐淡定在搞什麼鬼,不過也曉得他應該是自有打算,當下也是搖搖頭,笑著說道:「他就是上輩子沒有睡夠,這會兒多睡一點,找補回來。不管他,睡死了事。」
那猥瑣漢子意味深長地瞧了我好一會兒,這才說道:「不愧是朱老大看中的年輕人,當真是與眾不同,小子,有前途,前途無量啊……嗯,對了,人是鐵飯是剛,一頓不吃餓得慌,那粥,你還是喝一點兒吧。」
他又一次提到了桌子上面的粥,這讓我心中生出了幾分好奇來,當下也是應承下來,待那人離去之後,我來到了那臨門的桌子前面,低頭一看,只見那陶罐裡面熬煮著濃稠的米粥,間雜著些許紅豆綠豆,旁邊還有一小碟搾菜,看著當真是爽口得很,再聞一聞那陶罐,粥味濃郁,香氣四溢,這讓昨天就只吃了幾個饅頭的我不由饞得都流出了口水來。
不過饞歸饞,我還是懂得分寸的,仔細地細聞了一會兒,終於從那粥香之中,聞出了一股膻腥之氣來,微微地還有一些發苦。
這味兒一泛出來,我立刻知道不對勁,下意識的催動血氣,集中於右眼之處,立刻有一道不斷旋轉的符文在我右眼處盤旋,而我透過這臨仙遣策的神秘符文查看,瞧見這一個粗陶罐中,在粥面之下,有無數細小的蟲子在翻滾穿梭,這些蟲子恍若蜈蚣,有的細長,有的粗短,不一而足,不過給人的感覺,雖小,卻好鬥,充滿了侵略性,猙獰滿目,嚇人得緊。
瞧見這些,我終於曉得了鬼面袍哥會為何會對我以禮相待,原來他們並不打算正面將我給擒拿下,而是採用這種迂迴的方法來將我們給制住,我渾身發寒,明白那猥瑣漢子為何三番五次地叫我喝粥了,而倘若我沒有動的話,只怕他會想盡辦法,讓我就範。
身處苗疆的我自然知曉這黑線小蟲就是傳中的蠱蟲,這玩意一旦進入人的身體,立刻就會迅速繁衍,緊接著咬噬人的骨肉靈魂,受盡無窮之苦。
在猶豫了片刻之後,我瞥了外面一眼,然後不動聲色地用勺子將裡面的稀粥舀出來,留下痕跡,然後找到旁邊的角落倒掉,並且毀屍滅跡,去掉痕跡,弄完這一切之後,我回到了旁邊的小床上面,仔細打量了一番昏睡過去的李騰飛,瞧見他嘴角隱隱還有粥痕,曉得這孩子已經中了道。
我並不懂巫蠱之術,認識的朋友裡面,也就努爾曉得一些,不過這些東西都是秘而不宣之法,也無從得知,於是也沒有大驚小怪,繼續返回盤坐。
如此又是一天,我幾次試探,都沒有機會,中途有人進來查看了一下,發現粥已經有喝過了,便沒有再管我,而另外一個房間的徐淡定也是一直在睡,並不起來,而鬼面袍哥會的人也一直沒有停下了,圍著整個院子,甚至農田都在做佈置,我雖然不能一窺全貌,但是也曉得這必然是一場很大的陷阱,別說他們口中的李昭旭,便算是青城三老的任何一個前來,都有被坑掉的危險。
白天忙,夜裡的時候更忙,單聽那呼呼的風聲,就不知道有多少鬼魂厲魄在活動著,我甚至聽到了巨石移動的聲音,轟隆隆,轟隆隆,真的不知道他們到底要佈一個什麼陣。
到底是什麼法陣,會耗費這麼多的精力呢?
一天一夜,我也大約曉得了這五個人之中,領頭的大豬哥實力深不可測,猥瑣男應該是個養蠱人,光頭大漢鐵牛武力強悍,竹竿男是個陣法師,還有一個平平無奇的矮個兒,雙眼狹長,卻是個陰鬱的狗頭軍師,出謀劃策。
大豬哥率先士卒,領著一幫人東奔西走,但是在第二天的時候就不見了,而其他人也在忙碌,如此到了第二天傍晚的時候,終於算是陣成了,感覺窗外風聲呼呼,鬼哭狼嚎,天色都暗淡了幾分。
完成了這陣法,鬼面袍哥會的人都散開了去,只剩下鐵牛看守陣中,而徐淡定也終於被弄醒了過來,推到了我們待著的這個房間裡待著,三個人質湊了齊。
這天晚上,光頭鐵牛顯得格外嚴肅,仔細地觀察了我們好一番,這才寒聲說道:「兩位,你們適逢其會,不小心捲入此事,也算是倒霉,不過等到青城來客,你們也就自由了,到時候是拜入青城門下,還是自尋生路,這些都由你們。不過我這裡也是把醜話說前頭,一會兒若是有什麼動靜,你們最好別出門,否則傷了性命,也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們。」
我和徐淡定都點了頭,那人也放了心,然後離開了這個房間,我豎起耳朵聽,感覺那人走遠了,也顧不得別的,一把抓住了徐淡定的手說道:「他們給你的粥,你吃了麼?」
徐淡定微微一笑,回應道:「如此腥臭之物,自然有所詭異,你當我傻麼?」
旁邊被捆住了手腳的李騰飛卻是臉色一白,哭喪著臉說道:「我吃了!」
還沒有等他哭出聲來,這時院子之外傳來了一道清越的聲音:「青城山老君閣門下李昭旭,應邀前來了,還請鬼面袍哥會的兄弟,出來一見。」
第五十三章黎山十三屍門陣
李昭旭?
我下意識地從床榻上面蹦了起來,從窗戶間隙朝著外面望去,發現所有的視線都給一道院牆給阻隔,大門緊閉,也瞧不出外面的額場景來。
此時此刻,在這房間裡面的可沒有一個鬼面袍哥會的人,而青城山的人恰好找上門來,這裡面,到底有什麼緣由呢?
還沒有等我回過勁兒來,先前那個竹竿男和光頭鐵牛都閃身擠進了來,瞧見我們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那竹竿男語氣生硬地威脅道:「兩位可別亂動,實話告訴你們,你們身上都中了我鬼面袍哥會首席蠱師曹礫的陰蛇蠱,此蠱一旦發作,吐、瀉,繼而肚脹一減食、口腥、額熱、面紅,再過幾日,臉、耳、鼻、肚均有蠱蟲翻動作響,全身腫脹腐爛,如果再無解藥,三十天之後,千百陰蛇透體而出,吞噬殆盡——後果嚴重,我便不細講,這天底下除了曹大師,無人可解,自己斟酌一下!」
鐵桿男說得嚴重,我曉得不但是李騰飛,連我和徐淡定都變成了此中的人質,如此說來,只怕大豬哥早就已經看穿了我們真實的身份,只是不想節外生枝,方才會隱而不露,就等著此刻發難而已。
聽到這話兒,我看了徐淡定一眼,這傢伙卻一副唯我馬首是瞻的模樣,讓我不得不上,於是硬著頭皮,鼓作氣憤地說道:「我,你們這是背地裡陰我啊?」
那鐵牛嘿嘿地笑,擺手說道:「此言差矣,無論是我大哥,還是我們這些下面的小弟,對二位可都是沒有什麼敵意的,不過有的東西,適逢其會,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此事關乎性命,咱們狹路相逢,自然不可能將這身家性命都付託於你們身上,談不上信任不信任,不過就是謹慎而已,此刻我們的對頭青城山李昭旭既然已來,那麼就已經不關你們的事情了,待到萬事皆休,我們自然會給你二人解去蠱毒,大家好合好散。」
這人性格爽朗豪放,說起話來,讓人心中生不起恨意來,不過我依舊不依不饒,緊跟著說道:「你這麼講倒是容易,可是卻不知人家青城山三峰十二門,個個都是屹立江湖之奇士,焉能任你們任意擺佈?要是最後的結果,是你們這幾人身死魂消,到時候我們身上這玩意兒,找誰解去?」
我這是試探著說的,語氣之間也經過了一些斟酌,頗有些不屑,此為激將法,不過那個親手佈陣的瘦竹竿兒卻也吃這一套,當即傲然說道:「我這黎山十三屍門陣佈置妥當了,別說是他李昭旭,便算是青城三老親自過來,也得斟酌一二,看看自己能不能全身回返!」
黎山十三屍門陣?
這玩意聽起來可真的有些嚇唬人了,何為黎山,此又為驪山,傳說中的三清之一,通天教主門下便有一黎山老母,乃上古仙女,為斗佬所化,是上八洞古仙女中的第七柱。斗佬者,先天元始陰神,因其形相像道體,故又稱先天道姥天尊,最是了得,而這所謂陣法,一則以太極八卦諸天星斗之術的卦術為名,一則以神仙、來歷、緣由為名,能夠以黎山而名者,要麼就是胡亂扯幾句,要麼就是有大恐怖。
不得不說,鬼面袍哥會這幾天給我的感覺,可真的不是過來開玩笑的。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