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節


陣靈老頭猛然將拳頭一收,厲聲喊道:「莫慌,兵走馬龍,左獅子,右麒麟,諸般兇手,出擊而上!」
它竟然能夠指使這些僅僅只是防禦的旗靈,主動出擊?
我心中巨震,但見被陣靈老頭點了名的四頭異獸竟然也猛然一震,渾身撐大數倍,接著朝著那一股土黃色光華襲來的力道撕咬而去,瞧見那化形凶悍的模樣,讓我竟然生出了幾分錯覺來,感覺這些旗靈活生生的,就在眼前一般。陣靈老頭雙手在空中不斷點撥,調兵遣將,當真是厲害非凡,而此刻的我也已經身心給重新聚攏在了巔峰狀態,信心倍增,朝著它大聲喊道:「能撐多久?」
陣靈老頭嘴一撇,朗聲說道:「若是在以前……」
我長劍一指,大聲罵道:「廢話少說!」
嘮叨的它立刻改了口:「不曉得,這道場之中凝聚的陣法力量遠遠超出了這旗子的承受能力,若是你,一分鐘都擋不住,而我也只是一個無家可歸的陣靈,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頂多就只能是十個你,而且還不能產生變故!」
十個我,那也就是十分鐘咯?
我心中歡喜,然而這時那蘇公子已然跟楊小懶交談完畢,手中的長劍一抖,竟然又朝著這邊衝了過來,這一回他手中的劍已然顫抖到了極致,一種高頻率的抖動竟然產生出一種撕裂空間的效果,那陣靈老頭瞧見了,朝著我厲聲喊道:「阻止他,不然咱們都要完蛋了!」
他叫得驚悸,我也是沒有再猶豫,箭步朝前衝去,陣靈老頭手一撥,分開了法陣,我便如箭一般地與蘇公子撞到了一起。
叮、叮、叮、叮!
雙劍交擊,錚然的劍擊之聲不絕於耳,蘇公子並不介意與我短兵相接,他手中的刺劍宛如一條擇人而噬的毒蛇,舞弄出漫天星光來,卻藏匿在黑暗之後,等待著最後的一擊。我在短瞬之間,與蘇公子交手幾個回合,感覺此人的修為或許沒我堅實,但是劍走偏鋒,求得是一個「奇、險、快」,就是比一個反應速度,暴風驟雨,稍微一不留意,那刺劍就有可能將我的心臟給戳穿了去。
跟這樣的對手交鋒,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而且還是在群雄環飼的情況下,不過好在此間最厲害的岷山老母已然入定扶乩,將心神灌注在了破陣之上,卻沒有時間糾纏於我。
我和蘇公子劍來劍往,以快打快,每一秒都與死亡擦肩而過,那叫做一個「生死一瞬間」,有人想上前來相幫,有些實力的被幾劍逼開了去,而只能算是一般的投機分子就更加慘了,根本熬不住一劍,就將性命給送了,熱血飛揚,將場間的氣氛給推向了一個高潮。
隨手殺人的並不僅僅只有深陷其中的我,蘇公子倘若是誤殺了同伴,也是一點不帶眨眼的,值此生死危機時刻,誰若是心存一絲不忍和良善,那便是自尋死路。
他不會因為這些冒失的傢伙與自己立場一致就會將劍勢收起一分,而我也不會留一分情面而輕手,而且為了不被眾人給圍住絞殺,我甚至還要貼身在旁,死死纏住蘇公子,不讓他有喘息之機,也不給旁人一點插入的空間。
我這一番近乎搏命的攻勢給蘇公子強大的壓力,漸漸地他就有些扛不住了,不斷地向後退卻。
不過他雖然有些呈現敗勢,但卻並不是推山而倒,倒也能夠維持場面,而就在這時,跟著蘇公子一起前來的那個蒙面黑衣人也見機插入其中,這人使雙刀,兩把繡春刀便如同一道刀叢,終於緩解了蘇公子的一口氣息。而這戰鬥便是此消彼長,我這邊一受阻,對方就變得氣勢如虹起來,蘇公子換了一口氣,那劍法又凌厲了幾分,寒聲笑道:「陳志程,我也聽過你的名字,知曉你是當代道門的新生代人物之一,不過像你這樣的傢伙,注定是給我們墊腳的貨色,哈哈哈……」
那黑衣蒙面人將我後路攔住,他疾出幾劍,封住我的前方,笑聲中,猛然一劍,朝著我的心窩刺來。
他這一劍是必殺之技,然而我卻在此刻將深淵三法之風眼陡然運起,那劍尖朝著旁邊滑動幾分,而我則堪堪避過,瞧見這一劍卻是朝著我身後的那黑衣蒙面人刺去。對於別人,殺了也就殺了,根本沒有一點負擔,然而對於這個黑衣蒙面人,蘇公子終究沒有這麼衝動,握劍的手猛然一頓,強行將這劍勢給中斷了去,結果不但自己受到了內傷不說,也一劍將那蒙面人的面罩給絞了個粉碎。
那黑色面罩化作碎布紛飛,我瞧到了一抹驚心動魄的白嫩,才知道這個刀法厲害的傢伙,卻是一個有著精緻容顏的美女。
即使是美女,也是兇猛非常,我一招風眼得手,卻沒想到那女人竟然不顧剛剛從鬼門關前走過的驚險刺激,一對繡春刀化作了滾球,朝著我連綿而來,我不斷閃避,那蘇公子也在吐了一口血之後,惡上心頭,手中的刺劍也更加急迫了。再次之後我又使用了幾次風眼,前兩次都佔了點小便宜,有驚無險地避開了去,還傷了那繡春刀美女一記,但是第三下的時候就被那蘇公子給識破了,反而更加凶悍起來。
這風眼只不過是順勢而為,講究的就是一個突然,倘若有意為之,對方又有防範的話,就變成雞肋,眼瞧著那蘇公子刺劍凌厲,又不斷地結咒,準備巫法之時,我心中也有些急躁起來,想著返回陣中,暫且歇一口氣,而就在此時,只見一個白色的身影陡然出現在人群之中,而就在蘇公子和繡春刀全力施為之時,突然騰身跳到了半空之上去。
正在全力出擊的蘇公子和繡春刀美女在那一霎那,都感覺到身後傳來了一股濃烈的敵意。
高手從來都會留有一分力,就在我一劍攔住兩人之時,蘇公子和那長得極美的婆娘也暮然回首,瞧見空中砸落了一個小女孩下來,隱約中有三條巨尾,朝著兩人的身後橫掃而來。這力道甚大,他們都避之不及,直接朝著地上滾落而去,堪堪避開了這驟然的暴起,再次爬了起來的時候,卻瞧見站在我跟前的,竟然是一個不到十歲、容貌狐媚精緻的美少女。
蘇公子激烈起伏的胸腔裡面,一顆心臟砰然挑動,使勁兒吸了一口氣,然後朝著旁邊喊道:「靠,這滄瀾道場到底是你們家,還是別人家啊,怎麼這厲害的對頭一個一個地,都冒出來了?沒人管麼?」
蘇公子顯得十分悲憤,而旁邊認識小白狐兒的人卻已經驚得說不出了話,過了好幾秒,那張嬤嬤才苦笑著說道:「額的個神咧,這都是些個什麼祖宗哦……」
第五十章當我這裡是什麼
沒有人想得到,這個表現得未經世事的小女孩,竟然會有這般的厲害,三道尾影砸落而來,儘管蘇公子和繡春刀美女都安然避過,但是捲起的陣風以及砸落地上時的巨大凹痕,卻坦白無疑地表露出了她那遠遠超出同齡人的恐怖戰鬥力,而在此之前,這個小女孩還只不過是隨他們擺佈的玩偶,一點兒危害都沒有的俘虜,這樣的反差對比,叫他們怎麼能夠不驚訝?
小白兔變成了大狗熊,我身周諸人皆心驚膽戰,而那小白狐兒卻不管旁人的看法,一招逼退了那兩名邪靈教來客,撲入了我的懷中來:「哥哥,哥哥!」
我看著被小白狐兒砸落的地面呈現出蛛網狀一般的裂痕,與這小姑娘給緊緊相擁,即便是最簡單的人,也能夠瞧得出來,此時此刻站在我這一邊,將面臨的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情況。不死不休的結局能夠將很多情誼給洗脫了去,但是小白狐兒卻毫不猶豫地衝了出來,我曉得這是為了什麼,在這小女孩兒的心裡,我們曾經在一起,那就永遠在一起。
即便是死,也無憾。
從巨大的震驚之中回過神來,蘇公子用刺劍在自己的身前畫了好幾個圈,嗡嗡的聲音就好像夜裡蚊子在自己身邊圍繞,而週遭眾人已然再次圍了上來,二十個,還是三十個?這些都不重要,龍潭虎穴,沒有驚艷絕倫的本事,最終的結局不過是被耗死,我似乎能夠預見得到自己的下場,然而摩挲了一下小白狐兒的腦袋,卻感覺到一種叫做「責任感」的東西,油然而生。
我要戰,要活著出去,我還要看著小白狐兒以後的人生,一步一步地走過,怎麼能夠死在這個犄角旮旯,這輩子都未曾來過的地方呢?
我握緊了手中的劍,一步兩步,一步一步似爪牙,似魔鬼的步伐,摩擦,而這時我身後的八卦異獸陣中,被猥瑣陣靈主導的諸般異獸正在承受著岷山老母以滄瀾道場之力注入的巨大力量,雙方糾結在一起,轟隆隆的聲音讓人頭顱炸開,蘇公子則圍繞著我,喊聲問道:「果然不愧是茅山大師兄,身邊的爪牙多得讓人震撼,而且還是千奇百怪啊?你還有沒有援手,若是有,一起叫出來,免得麻煩!」
我踏著罡步,摩擦出一種沉重的力量來,無視週遭的人,而是死死盯住面前這個鷹鉤鼻男子,他就是此間的變數,倘若沒有他,說不定我現在已經帶兵踏平此處,何須這麼麻煩,而且還身陷重圍之中呢?
面對著蘇公子的問題,我平靜回答道:「我的人,無處不在,他們總是會在最應該出現的時候出現,你若要戰,便來!」
我的虛張聲勢引來了蘇公子的不滿,他皺著眉頭說道:「你讓我想起了那個光頭神棍,總體來講,你們是一類人,都是那麼的讓我討厭。那麼,將你給殺了,一切都會結束了,對吧?姜夢玉,我們上,將這個神棍給斬殺了,一切皆休。」
他一聲呼喊,那持雙刀的妹子立刻接上,刀舞動如飛,宛如車輪而往,而蘇公子則稍微遲滯一點,但是在這一丁點兒時間裡,他卻已經再次凝練出了一大波巨大的鬼物,十來頭滿目兇惡的惡靈在空中飄散,接著朝我倏然而下,試圖將我的心神給牽制其中。
最早撞來的雙刀女姜夢玉並沒有碰到我,在我懷中的小白狐兒猛然一躍,擋在了她的面前。
這兩個女人身高相差過遠,但是當尹悅將自己的本相部分展露而出的時候,卻給予了那雙刀女一種強大的壓力,接著她空手入刃中,雙方戰成了一團。
這個跟著閻羅公子的精緻美女必然是一個厲害之極的人物,然而小白狐兒面對著她,即便是空著雙手,卻並沒有處於下風,雙方鬥成一團,越發的犀利。
而就在兩女糾纏不休的時候,蘇公子也攜帶著十數條惡靈撲面而來,他在邪靈教中的匪號叫做閻羅公子,自然是玩弄鬼魂的強者,此番鬼氣繚繞,倒是跟他的匪號有著十成的貼切,如此奔襲而來,攜恐怖之威能,有種要將我立刻拿下的氣勢。不過就在他鼓弄出這般恐怖景象的時候,我也是一步向前,腳跟摩擦,所有的氣息都沉澱在了丹田之中,猛然激發,當即便將阿普陀傳我的深淵三法,最玄妙也是最難學的魔威給施展了出來。
魔威臨世,眾生迴避。
這是一種接近於實質的壓力,直接作用於心靈之上,它是不屬於這個世間的威能,倘若是尋常人等,那只不過是感覺空氣稀薄幾分,週遭變得有些冷,但是在修行者、特別是跨越了氣場感應之後的修行者心中,卻像是一座大山壓了下來,離得越近,就變得越發沉重,恐懼、不安等負面情緒油然而生,不受控制的瀰漫開來,而這僅僅只是最不受影響的人類,至於陰靈亡魂以及諸般魔物,那便是天倒塌了一般的黑暗降臨。
這法門並無實質上的效果,然而卻直指靈魂深處,那些漫天襲來的怨靈本來扭曲著臉孔,準備撲在我的身上,擇肉而噬,但是魔威從我丹田之中,透體而出的時候,所有的凶厲都化作了超頻率的驚聲尖叫,就好像一瓢熱油潑在了皚皚白雪之上一般的情景,所有接近我的怨靈在剎那之間,冰消瓦解,扭曲的身子就像被融入了攪拌機裡面去。
而這時蘇公子也攜著巨大的威能踏步而來。
他來得是如此的洶湧,到跟前的時候,騰空一躍,那刺劍直指我的額頭眉心處,誓要一劍將我給刺得對穿。
能夠名列邪靈教新生代的四大公子之中,這個傢伙自然有著他所驕傲的地方,然而作為茅山大師兄,我也有著自己獨特的驕傲,一招來自清池宮十三劍招中的「依然秋水長天」,劍痕上天,直掛星河,將這斃命一擊給格擋其外,接著與他這劍給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蘇公子這一劍傾盡全力,攜泰山之勢而來,要麼生,要麼死,慘烈得讓人都提前聞到了那濃郁不散的血腥之氣。
或許不是提前,而是這古怪刺劍之上亡魂留下的痕跡。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