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節


我點頭,說對,請謝局長明示。
謝局長生硬地笑著說道:「我是接了省裡梁局長的電話,過來配合你調查蝗災案的……」
我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緊接著說道:「這件事情,就是跟蝗災案有關!」
謝局長沉默了,這讓人胸悶頭暈的沉默足足持續了十幾秒鐘,他才說道:「老丐叫做黃斯博,是吉龍集團的老總,現在應該住在西郊黃家莊的吉龍山莊裡,不過我勸你最好三思而後行,如果因為沒有證據的妄自揣測而做出了讓大家都難堪的事情,我也只能照章辦事了……」
我點了點頭,卻指著重症監護病房裡躺著的趙中華說道:「我手下的兄弟,差點死了,而要他命的人卻還活著,世間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情,一想到這裡,我就連覺都睡不著。謝局長有謝局長做事的風格,不過我卻一直信奉一個原則,那就是不惹事不怕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就讓特麼的這輩子都後悔——勞煩謝局長幫忙照看我的兄弟!」
聽到我這一番話,謝局長點了點頭,嘴唇不動,卻有一股聲音化作了一條細線鑽入我的耳中:「黃斯博路子很廣,跟荊門黃家和孔府,都有關係……」
我鄭重其事地抱拳,然後朝著自己手下喊道:「尾巴妞、布魚、林豪,操傢伙,吹哨子叫人,我們去會一會那渤海大豪!」
第四十四章氣勢逼人
我一聲招呼,努爾和徐淡定都率人跟了過來,特勤組十二人,除了還躺在醫院厘的趙中華之外,包括我、努爾、徐淡定、張大明白、小白狐兒、張勵耘、布魚、張世界、張良馗、張良旭以及林豪這十一人,分成三部車前往西郊。除了我們之外,市局竟然無一人跟著過來,不過好在給我們帶路的林豪這些天將東營市給跑遍,倒也是個活地圖,方才沒有走錯方向。
努爾、徐淡定和我坐在一輛車上,路上的時候努爾問明白是什麼事兒之後,勸我說道:「志程,此事還真的需要三思而後行,如果光憑著那個殺手上下嘴皮一碰的胡扯,沒有任何證據就貿然衝進那老丐的家中,只怕回京之後,你就得被叫到政治處去喝茶了……」
徐淡定也勸說道:「也許還不一定要捱到我們辦完案子回京,只要有人活動得當,說不定那麼過幾天三組的人就會過來將我給頂替了去。大師兄,我聽小白狐兒說過了,這件事情涉及到彌勒和胖妞,所以主導權一定要落在我們的手上,而倘若是被趙承風或者黃養神接了過去,別的不好說,到時候胖妞倘若有任何不利意圖,就有可能被這些傢伙給直接擊殺了的,你可要考慮清楚。」
遇事這般勃然變色,頭腦必然不是很清楚,儘管努爾和徐淡定一聽到我的吩咐便拉了人馬過來,但是必要的勸解也是很有必要的,不過我卻微微一笑,對他們說道:「我剛才的模樣只不過是裝出來的,表明一下態度而已,真的要給小破爛報仇,我們幾個隨便一人秘密潛入,幹掉那個老丐,也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情,何必這般大費周章?」
聽到我保持著理智,兩人這才放了心,努爾朝我問道:「那你有什麼計劃?」
我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這幾天,因為小滿死於潭溪山一事,以及蝗災涉及我們執法範圍的可能性太低的緣故,所以當地部門對我們很不配合,這事兒是有原因的,但是板子不能拍在自己人身上,就得敲山震虎、殺雞儆猴,而老丐家大業大,貿然觸怒我們是最不划算的,所以這所謂的黑道通緝令未必是他弄出來的,那麼是誰,這個也很重要——誰眼巴巴地希望著我們趕緊滾蛋,誰就最有可疑,也最有可能是彌勒的幫兇!」
我的思路清晰,兩人也都點頭認可了,我又將阿伊紫洛那邊的進展,以及趙中華帶來的消息通報給兩人知曉,聽到之後,兩人不約而同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個神秘莫測的彌勒便已經足夠麻煩了,而此番倘若再加上風魔以及魅族一門的山門護法耿傳亮之時,事情就變得無比麻煩了。
簡單來說,對手的實力已經遠遠超過了我們特勤一組,真的要是交起手來,只怕光依靠自己力量的我們會吃大虧。
而想要不這麼孤單,那就勢必要得到當地部門的配合,但是從目前來看,無論是省局還是市局,似乎已經適應了與這些江湖人士相依相伴的模式,並沒有太多想法去顛覆這整個局面,所以越是如此,我們越是要表現出極為強勢的態度,這樣方才能夠掌握主動權,從而能夠更好地去迎接即將到來的挑戰,而這個譽滿江湖的渤海大豪,則就是我們的磨刀石了。
很快,車子一路開到西郊黃家莊,果然瞧見有一大片有別於郊區農村的建築,這兒便就是吉龍山莊。
東營是一個很年輕的城市,大部分區域都是黃河下游的沖積平原淤積而成,境內並無山,所以雖然說是山莊,卻不過是一個建在小土丘之上的建築而已,從村子的土路駛入,連接山莊的道路質量明顯比那土路要高許多,行駛也極為平穩,我們到達的時間已然是晚上十點,然而這山莊門前卻是燈火輝煌,站著一排人,卻是聽到了市裡面傳來的消息,在此等候。
我都已經放出了話兒去,這種事情根本躲不了,還不如大大方方地出來見面談事,更加能夠解決問題,所以對方倒也並不迴避。
瞧見山門之前的這般情況,我讓人直接開了過去,在門口依次停下,推門而出,瞧見門口站著十來個人,為首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青年,濃眉大眼,虎背熊腰,雖說是個不錯的練家子,卻沒有一方大豪的氣勢,不由得皺眉說道:「黃斯博在哪兒,我要見他!」
努爾和徐淡定等人相繼下車,十一人並列而戰,個個都是氣度非凡,虎狼之勢,一下子就將對方的氣勢給壓倒了,然而那青年卻咬著牙說道:「我爹說了吉龍山莊是個人產業,是受法律保護的,如果沒有合法的搜查令,諸位便請回吧!」
這青年比我還大幾歲,然而在我的面前卻像個小孩子一般,聽完他這話兒,我冷聲笑道:「別人跟你講道理的時候,你跟他將暴力,我跟你將暴力的時候,你又過來跟我講道理,好一個雙面人——告訴黃斯博,我給他一分鐘時間,如果不出來見我,那麼他怎麼對付我手下的,我就怎麼對付他,以及你們。至於證據,打倒了你們,自有人會將證據送到我手上的……」
對方憤怒地喊道:「你這樣不合規矩,我要投訴你!」
他還待發表自己的憤怒,結果眼前一花,接著整個人就被我給單手舉了起來,此刻的我殺氣騰騰,咧著嘴冷聲笑道:「自己的手髒了,就不要期待別人也按規矩對你。雙重標準,這事兒別人那裡行得通,我這兒不行,實話告訴你們,什麼狗屁渤海大豪,信不信我讓你們黃家明天就家破人亡,成為江湖上所有人的笑話?」
我倏然而動,直接將黃家少爺給擒住,這狀況使得旁邊的所有人都大為驚訝,有人衝上來呼喝,讓我放下黃家少爺,也有人下意識地往後退開,想要避開這混亂得場景,而就在這時,我卻聽到一聲洪亮的聲音從院子裡面傳來:「破家縣令,滅門令尹,這話兒果然不假,陳組長,您在京都,也是這般無法無天麼?」
這話音剛落,從門裡走出一個白髮老者來,此人穿著黑色絲綢唐裝,白襪黑布鞋,頭髮呈銀白色,根根豎起,顯示出了其剛硬而強悍的性格來。除了白髮老者,他身旁還有四個面色陰沉的男人,這四人有的太陽穴高高聳起,有的眼神如刀鋒一般犀利,而看著最無害的一個傢伙,慘白的臉容之下,卻是陰測測的氣息縈繞,顯然也是一個十分難纏的凶人。
面對著他的這般嘲諷,我卻將黃家少爺給扔開了去,哈哈一笑道:「正所謂『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丐爺既然知道我要過來了,嚴陣以待,卻沒有半點歡迎的樣子,難道連一口茶,都不給我準備麼?」
被我這般一說,那白髮老者臉色幾經變換,終於恢復了平靜,點頭說道:「也好,請陳組長入莊內,品些粗茶。」
他這般一說,被我扔在地上的黃家少爺以為自家老子屈服了,不甘地朝著白髮老者喊道:「爹?」
黃斯博沒有看他半眼,回身往裡走去,我踏步走入吉龍山莊,而努爾、徐淡定等人想要跟著進去的時候,黃斯博的一個隨從卻上前來阻攔,恭聲說道:「家中太過狹窄,招待不得太多貴客……」
這話說得努爾正待發作,我卻揮了揮手,讓他帶著眾人在外等待。
我跟著黃斯博穿過一片庭院,來到了一處中式廳堂之前,黃斯博坐在了主位之上,請我落座,吩咐人上茶之後,驅散左右,廳中只有我與他,等到周圍都無耳目之後,他沉聲說道:「陳組長,你這般氣勢洶洶,又是何必?此事雖然是有人經我之手操作的,但是我卻並不知情……」
黃斯博這般一開口,我便曉得市裡面必然有人跟他通風報信了,不過卻也未曾在意,而是平靜地說道:「我的人,差點死了,而只有你跟這事兒沾邊,我不找你找誰?老丐,你要清楚一點,我跟你遇到的那些甘願苟且之人不同,誰要是傷了我的人性命,誰就要付出血的代價。」
這傢伙冷笑著說道:「怎麼可能不知,您黑手雙城的大名,現在可是傳遍了整個天下,如雷貫耳啊!」
這話是在嘲諷,然而我卻並不在意,伸手將桌子上面的熱茶端起,喝了一口,然後緩緩地笑了起來:「區區惡名,不入丐老法眼,不過我想告訴你,法螺道場一朝覆滅,無一人倖存,這事兒也是有珠玉在前的,您若是覺得自己的產業比那神秘的法螺道場還要堅實,覺得自己這些年來勾結的保護傘能夠罩得住你,那就當作我今天沒有來過,而倘若是想平穩度過此關,告訴我,這事兒是誰插手的?」
老丐被我緊緊盯著,良久,這才低下頭去,用幾乎難以聽聞的聲音說道:「是,耿傳亮……」
第四十五章阿勒厄蝗
老丐黃斯博的屈服並沒有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別人一提到這渤海大豪,就想到的是他的勢力頗大,不好惹,而我則看到了他的家大業大,俗話說得好,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日子過得好了,就容易產生惰性,這就是為什麼大部分的道觀廟宇都會建在清苦而交通不暢的山裡面的緣故。老丐日子過得真不錯,就不可能最終冒險去觸怒於我,不管我會不會實現口中所說的話語,但是一想到我身上背負的纍纍惡名,他便也沒有勇氣去嘗試。
他一屈服,我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微微一笑,然後說道:「很好,耿傳亮,魅族一門的山門護法,的確是一位大人物,那麼丐爺你能不能幫忙告訴一下我,這位山門護法在哪兒呢?」
我毫無意外地叫出了耿傳亮的身份,這讓老丐有些意外,他看了我一眼,然後說道:「陳組長,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我辦的,你問我我怎麼知道?」
桌上的茶水頗燙,然而我卻喝了半杯,露出了森白的牙齒,笑著說道:「丐爺,這件事情,誰做的,你交給我,然後此事你我的恩怨一筆勾銷,你看如何?」
老丐臉上的青筋浮動,一字一句地說道:「欺人太甚了吧?老夫在這東營渤海之地,怎麼說也是有頭有臉的人,背後的人是誰,我也已經給你說起了,此刻你又要逼著我交人,這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了,倘若是我真的叫出來,你叫我的手下如何看我?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陳組長,你若是心中有氣,老夫我在市裡最好的酒店擺上一桌,代為賠禮道歉,你看如何?」
我笑容不變,而是接著說道:「丐爺,你準備在那家飯店請客?不如這樣吧,我找人弄死你家大少爺,然後在那家酒店擺酒請客,向你道歉,你看如何?」
這話兒說得實在挑釁,老丐頓時就黑著臉說道:「那就是沒得談了咯?」
我胃中熱茶翻騰,喉線一陣灼熱,疼痛讓我心中的怒火減輕了許多,這才面不改色地談道:「丐爺,這世上的人,其實都是有兩重的標準,嚴於對人,寬於對己,這事兒倘若是發生在自己身上,那邊是不可饒恕的事情,而既是別人,那便與自己無關。或許往日,你這麼幹,無人敢惹,但是此時此刻,在我眼裡,你不過與常人一般而已,所以你最好還是將那人給我交出來,不然大家都下不了台。」
老丐這時突然笑了,指著我說道:「你真是個瘋子……」
對於這個稱謂,我不置可否,而這時老丐卻又接著說道:「跟耿傳亮接觸的那人,是我第五個義子陳東,事發之後,我曾經派人找過他,不過他卻是個鬼機靈,一早知道事不可為,便早一步藏了起來,後來我的人回稟,說有人看見他踏上了南下的火車,至於去了哪裡,我也不曉得。」
他說得平靜,然而越是這般平淡的講述,越是凸顯出了自己的得意,我曉得老丐能夠混到今天這個位置,手段必然是有的,行事周全,哪裡會露出半點破綻來,知道此刻我大部分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點了點頭,然後起身說道:「既如此,那麼我便不久留了。丐爺,青山不在,綠水長流,我還是那句話,千萬別惹我,也別落在我的手上。」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