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節


在這樣的情況下,所有恩怨都抵不過生死,無論是魯道夫一夥,還是我和北疆王,都盡量地離開了那恐怖牛頭的視線,朝著遠處奪命狂奔而走,我與福靈豹足足狂奔了三分鐘,與北疆王在林中相遇,望著擦身而過的那種宛如恐龍一般的奔獸,以及到處都冒著濃煙的密林,宛如地獄一般,我驚魂未定地說道:「田爺,剛才那三個東西,到底是什麼鬼玩意?」
北疆王一臉漆黑,舔著嘴唇說道:「不知道,不過那玩意就連我都感覺到震撼莫名,有著這些東西出來,神池宮只怕要完了。」
我頓時就是一激靈,下意識地喊道:「這樣的話,不如我們趁機離開?」
他搖頭說道:「我活不過幾天了,也就不想那麼多了,小陳,你若是能活下來,幫我照顧一下神姬好麼,我看她雖然本事不錯,但到底還是有些不成熟……」
我苦笑著說道:「田爺,你別臨終托孤啊,神姬還有她娘,還有這神池宮上下的遺老遺少,咱先說說現在怎麼辦吧?」
北疆王目光朝著回處望去,然後對我說道:「我想回去,看看能不能將那空間裂縫給封印住了……」
我詫異地說道:「田爺,你還不放棄麼?」
北疆王點了點頭,堅定地說道:「即便是死,也要有點目標對不對?我想試一下,看看能不能繞過那個牛頭巨人。」
他說得堅定,我想了一下,那三隻凶物一出,整個神池宮都不安全了,既然如此,還不如捨命一拼,當下也是執意要與北疆王重新回歸,他並不拒絕,或許他已經認可了我的能力,覺得有我相助,似乎勝算更大一些,於是兩人便尋隙而返,瞧見原來一片洶湧的空間裂縫處竟然變得頗為荒涼了,遠處不停地傳來了恐怖的嚎叫,顯然是這一大波的獸潮已然朝著天池那邊進發了。
兩人小心翼翼地接近,解決了幾小股零零散散的猛獸之後,終於來到了這空間裂縫之前,但見這一道裂縫呈四十五度斜立在半空,最低的地方離地半米,高的則在樹冠之上,此時還有零星的小獸跳出來,瞧見了我之後,試圖要攻擊,結果被福靈豹一口咬斷了脖子,其餘地蹦蹦跳跳地逃開而去。
北疆王剛剛抵臨跟前,便從懷中掏出了一把金粉,朝著前面使勁一揮灑,那宛如無形的裂縫便被實實在在地顯露了出來,接著在金粉的構建下,我可以看到無數的符文在這邊緣處不停地流動著,而中間則有萬千世界在上麥呢浮現,彷彿這裂縫通往無數個世界一般。
我實在沒有想到這黑乎乎的裂縫口子,被北疆王這般一勾兌,既然這般的美麗,當下也是放眼瞧去,就感覺如同天邊的彩虹一般,越仔細看,越發覺得瑰麗無比,突然間,我渾身一震,從那裂縫之中,瞧見了一個絕對想像不到的人來。
天啊,怎麼可能,竟然是張大明白?
第六十五章二十年一句話
天啊,真的是張大明白!
我起初還以為只是自己的幻覺,然而仔細打量一番。卻發現在這萬千世界裡面,竟然真的有一個畫面是張大明白的,只見這小子正在暗無天日的長河之畔穿梭,身後跟著一堆凶神惡煞的野猴子,那些東西長得無端醜惡,濕淋淋的,不時有受傷者直接將陽勁灌住於腹中,便將自己給引爆了,筋骨皮肉化作漫天污血。
不過此時的張大明白卻厲害得很,彷彿身後有眼,總是能夠縱身飛躍,避開這傷害。
我瞧得真切,心中自然是歡喜得發狂,要曉得之前我只以為這小子已然死去。迷失在時空亂流之中,此刻瞧見他活蹦亂跳的模樣,哪裡能夠不開心?
「大明白,大明白……張巍,我操你大爺!」
他彷彿就在我面前一般,我伸出手去喚他,然而他雖然聽到了什麼,還抬頭看了我一眼,不過終究還是轉頭就跑開了。
我瞧見他聽不到,下意識地就想往前走,將他給叫出來,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的肩膀被人緊緊一抓。有人朝著我的後腦輕拍了一下,一聲厲喝道:「陳志程,你回來!」
這一拍將我整個人都喚醒了,我使勁兒搖了搖頭,卻發現那空間裂縫依舊只是空間裂縫,儘管金粉勾勒,但無數的景象卻化作了一片漩渦,宛如銀河一般瑰麗奇詭,而旁邊的北疆王則死死地將我給拽了住,厲聲喊道:「小陳。你別中了幻像,那空間裂縫的背後,可不知道是什麼世界,你若是走過去了,就再也不能回來了!」
經得北疆王提醒,我終於醒悟了過來,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才感覺自己渾身汗出如漿,冷風一吹,整個人涼颼颼的,冷得直哆嗦。
北疆王瞧見我這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用指甲在我的手腕上面猛然一掐,弄出幾滴血來,然後在我的額頭上面畫了一個印子。這才附在我的耳邊說道:「你剛才中了邪麼?」
我搖頭,將自己剛才瞧見的東西說給他聽。北疆王沉默了幾秒鐘,然後對我說道:「那個應該不是幻象,估計你迷失的兄弟都還活著,只不過不知道在這大千世界的哪個領域之中。但是你就這樣的跨越過去,根本無濟於事,不但自己也迷失了去,而且根本不能與他相逢——你若是想要在今生今世再見到他們,必須要讓自己擁有神遊太虛的修為,方才可以嘗試,要不然,為了自己,也為了別人,千萬不要胡亂嘗試。」
此言說罷,然後北疆王轉身瞧著了這道巨大的裂縫,然後歎聲說道:「這裂縫,應該是被一種奇妙物質給干擾了,你剛才與我說的那平衡石,這玩意在此間是鎮定混亂空間之物,然而投入那頭,屬性卻立刻陡然,化作了撕裂空間的罪魁禍首。如此看來,倒是我要去哪兒走一趟了……」
北疆王此話一出,我立刻反手把他抓住,大聲喊道:「田爺,不可,那邊危險至極,你若是去了,這裂縫固然能夠封印得住,但是你卻未必回得來了!」
他苦笑著說道:「我本就不打算活著離開這裡。」
我依舊搖頭,對他說道:「你固然是慷慨赴死了,但是剛才那三凶物呢,那樣的傢伙,神池宮有幾人能夠制得住?你倒是一走了之了,那三頭畜生在這兒為非作歹,將神池宮給翻個底朝天,你的犧牲不依舊是白費?」
我正勸著他,林間突然傳來一陣動靜,我和北疆王都下意識地將手中的刀劍握緊,轉身瞧去,卻見身後熊熊燃燒的火場之中走出了一個宮裝女子來,卻正是在湖畔吹簫坐鎮全場的銀姬宮主,她的出現讓我們都大為驚訝,北疆王望著她說道:「小銀,你不是應該在安撫凶獸麼,怎麼出現在這裡來了?」
銀姬宮主一臉悲切地說道:「三凶獸一出,那些魔物便再也鎮不住了,我讓人用天羅地網大陣死守外城,然後過來瞧瞧,若是不能將這空間裂縫封住,只怕神池宮今時今日,即將消失於世間了!」
這宮裝美婦略有些惶然,然而北疆王卻滿是欣喜之色,對她說道:「你來得真好,原因我已經和小陳一同找到了,便是那平衡石被反向轉化,成為了混亂之源,我決定過去,將此物一刀斬破,終結混亂,不過小陳不懂如何封印這空間裂縫,無法配合,有你在,事情就變得簡單多了!」
銀姬宮主與我一般震撼,連連搖頭說道:「這怎麼行?」
北疆王很堅定地說道:「小銀,別婦人心思、婆婆媽媽了,越是在這樣的困難面前,越要冷靜。你想一想神池宮的列祖列宗,想一想你們衛家諸多英靈,想一想你宮中的親人與朋友,為了他們,你都要讓自己堅強起來……」
這話兒實在是有些好笑,若是論上修為,銀姬宮主未必不如我面前這黑胖子,地位也比他遠遠高出許多,然而北疆王這一番話兒,就好像是哥哥在對一個柔弱少女所講,十分違和,然而不知道為什麼,當事者雙方都覺得十分自在,彷彿事情就應該如此一般,於是我瞧見銀姬宮主艱難地點了點頭,接著北疆王一劍朝天,然後緩緩地朝著那裂縫劈起。
他劈得是如此的艱難,就好像前方有著萬般阻力,使得他手中的長刀無法往下移動一寸。
然而他終究還是將長刀,一直劈到了水平的位置。
就在這個時候,他回過頭來,對做好封印準備的銀姬宮主說了一句話,當然,他也只有一句話的時間。
分別二十年,今日重逢,他終於有了這一點時間,述說出藏在心中許久、許久的話語。
「小銀,倘若有來生,願與你相知相識,重結連理,永不分離!」
這是我聽過的最動人的情話,雖然它是從一個黑胖子的口中說出,但是裡面孕育著的那濃烈而不奔放的情感,卻讓人潸然淚下,而就在最後一顆字說出的一刻,但見北疆王的身體化作了虛無,他那一劍居然斬破了虛空,也斬破了裂縫之中的萬千世界,找到了平衡石所在的混亂之源,於是北疆王消失了,而那狹長的裂縫驟然之間,開始肉眼可見地往回縮小……
「田郎……」
原本充滿威嚴的神池宮宮主此刻泣不成聲,手中一邊不斷結印,朝著前方拍動,將那裂縫給封印住,無數光華從她手中飛出,而另外一邊,她的眼睛裡面淚水止都止不住,就宛如那月亮之泉,溢出漣漣。
兩個分離了二十年的戀人,今日重逢,所面臨的竟然是離別,而且還是生死永別,這樣的情形,無論是什麼人,處於什麼位置,都是忍不住傷悲的。
銀姬宮主出手了,封印的場面是如此絢麗,然而我的心裡面卻是一陣抽痛,扭過了頭去,不忍再看。
我不忍看她那悲傷欲絕的面容,不忍瞧她臉上那止也止不住的淚水,也不忍揣測分離二十年,心中蘊含的濃烈情愫已經到了極點,然而相逢之時又是離別的此刻,聽到北疆王剛才那一句樸實無華的情話,銀姬宮主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是悲傷,是難過,還是歡喜,或者解脫?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這話兒是真的麼?
然而現在這情為何這般苦?
我腦中一片混亂,而這時卻聽到銀姬宮主對我說道:「小陳,可否借福靈豹一用,我要趕快去其他裂縫處看一看!」
我轉過頭來,瞧見銀姬宮主的臉上淚水已乾,露出了極為堅毅果敢的臉容來,此時此刻的她,方才是我先前瞧見的神池宮宮主,一個傳奇而偉大的女性,當她朝我問話的時候,我腦子咯登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趕忙點頭說道:「呃,好。哦,不,這是神姬降服的坐騎,怎麼能說是借,物歸原主而已,只不過那畜生……」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