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節


我不理會旁邊這個駝背老頭,而是衝著陳戰南一字一句地說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陳戰南,你這老狗終於落在了我的手上,你覺得我會發善心,放過你麼?」
我說這話兒的時候,臉上還有笑容,然而在陳戰南看來,卻不過是魔鬼的迷惑,不過在自己的地盤,他終究還是鼓足了勇氣,扶著石桌站了起來,色厲內荏地說道:「陳志程,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講些什麼,你別血口噴人。若是沒有事情的話,那你就請回吧,我這裡不歡迎你!」
我瞧見這老東西衝著我嘶吼,渾然不顧,一步一步地靠上前去,那駝背老頭攔在我的面前,厲聲說道:「我已好言相勸了,閣下是不給面子對吧?」
我依舊不理會那駝背老頭,而是衝著陳戰南溫柔地說道:「不承認沒關係,這些年我手上經過無數的硬漢,到了最後,終究沒有一個能夠堅持下來的,我有無數的手段在等待著你,也無比地期待著你能夠成為那個唯一能夠熬到最後的人,陳戰南,說句實話,我真的使不得你死呢……」
「虞師兄!」
陳戰南被我說得有些絕望,厲聲朝著駝背老頭喊了一聲,而那老頭則也發怒了,將右手朝著虛空一抓,我感覺自己的腳下突然一陣軟綿,當下也是微微一點地,朝著後面飄退了兩步,手往上方一抓,卻是將一隻試圖偷襲於我的白色幽浮給抓在了手掌上,低頭一看,卻正是先前將我們引到此處的那一隻彝族老頭打扮的鬼靈,而在我跟前的兩米處,結實的地面上突然多了無數蠕動的蟲子,這些蟲子有點類似於蜈蚣,黑色的甲殼泛著古怪的光芒。
我的手緊緊掐著那頭白色幽浮,感受這陰靈之氣在手掌之上的變化,這鬼東西還想轉過身子來咬我,我大概地檢查過一遍之後,不再猶豫,手中的雷勁一震,立刻將這頭煉製多年的幽浮給直接扼殺了去。
瞧見自己的心血之作就這樣被我給弄得煙消雲滅,駝背老頭立刻呀呲欲裂,從石桌下面抽出了一面招魂幡,朝著我忽而揮來:「敢殺我煉製鬼靈,老頭子跟你拼了!」
他別看著身子駝背,但是身手倒也矯健,腳尖一點,便躍到了我的跟前來,那面黑色的招魂幡使勁一搖,大槐樹上面不斷地有蟲子往我身上掉下來,頗為恐怖。
不過他這般兇猛,反而是那陳戰南知曉我的底細,連一戰的勇氣都沒有,在瞧見自家師兄要與我搏命之後,居然豁然而起,頭也不回地朝著後門跑了過去。
駝背老頭不知道陳戰南的險惡用心,還妄圖以二人之力將我拿下,卻沒想到我當下也是掐了一個法決,然後往前輕輕一印。
【深淵三法,魔威】。
此法一出,無數爬蟲便紛紛朝著旁邊退開了去,而駝背老頭虞一成也是心中一陣驚寒,腳下一個踉蹌,還沒有與我正面交鋒,便直接跌倒在了地上。我也不與這傢伙多加糾纏,而是俯下身來,伸手朝他的手腳一擰,將其筋骨錯開,不讓其動彈,接著一個箭步,朝著準備逃離的陳戰南飛躍而去。
陳戰南想從後門逃開,不過他這顯然是想得有些多了,一推開後門,卻見小白合俏生生地站立在門後,衝著他微笑。
面對著我,陳戰南沒有一戰的勇氣,而瞧見堵在門口的只不過是一位年幼的學生,頓時信心大增,手從懷中掏出來,朝著白合臉上一揮,便是無數黑色霧氣瀰漫。
這驟然一下,倘若是沒有什麼經驗的年輕人,說不定就著了道,然而白合是誰,作為青城三老酒陵大師的高徒,她哪裡會被這樣的小伎倆給難倒,當下也是一個滑步後退,避開了這一股宛如有著生命氣息的黑霧,接著直接飛起一腳,踹在了陳戰南的胸口處。
她這一腳踹得結實,陳戰南到底還是學術上的專家,對於近戰交手方面力有不逮,直接騰身而起,朝著後面落下。
我將駝背老頭制服之後,及時趕到跟前來,見到陳戰南還想伸手到胸口去,便是二話不說,伸腳狠狠一跺,卻是將陳戰南那只右手給踩成了肉泥。
這一下是我所有積怨的爆發,力量恐怖無比,那肉掌在一瞬間筋骨斷開,化作肉糜。
十指連心的痛苦讓陳戰南「啊」的一聲慘叫,直接痛得昏死了過去。我瞧見昏倒在地的陳戰南,揪著他胸口的領子來到了牆角處,蹲下身來,毫不留情地給他扇了二十幾個大耳刮子,這耳光聲在靜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脆,伴隨著這樣的耳光聲,陳戰南又昏昏沉沉地醒了過來,手上的疼痛讓他不斷吸著冷氣,一臉怒火地朝著我罵道:「你這畜生,居然敢設私刑?」
我瞧見他一副痛苦欲死的表情,心中稍微得到些慰藉,冷然笑道:「你現在的痛苦,不及被你害過的那些人萬分之一,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陳戰南被我盯得難受,沉默良久,突然一梗脖子,大聲地瘋狂喊道:「為什麼?你知道滬都的房價有多貴麼,知道我生的那三個討債鬼有多鬧騰麼?在滬都這個地方,一大家之人都靠我養著,我要讓自己生活得好一些,給三個兔崽子都置辦車房,我不努力點,吃什麼喝什麼?」
第二十一章省局大樓遭圍攻
陳戰南並不是什麼厲害角色,實戰中甚至連白合都打不過,對上我自然也只有引頸受戮。此刻瘋狂地大聲喊著,瞪著通紅的眼睛,衝我說道:「你他媽的有本事,就殺了我吧,老子這輩子能夠陰到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傢伙,拉了那麼多的人陪葬,也算是夠本了,死而無憾。」
這老東西裝出慷慨赴死的表情,然而眼角中閃爍的淚花卻將他的內心給出賣了,被碾爛的右手手掌上傳來的劇痛讓他疼得直打冷擺子。
我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冷然說道:「不錯,你表現得很堅強啊,不過據我所知,一般生活過得太過於優渥的傢伙。對於死亡總是充滿恐懼的,而你也知道,相比較於死亡,這個世界上還有一些事情,比之更加可怕;你曉得我是來自茅山的,諸多茅山養鬼術聞名於世,如果不想生不如死的話,把指使你的那個傢伙,給我交代出來吧。」
陳戰南咬著牙齒裝硬漢:「說出來是死,不說出來也是死,我老陳這輩子雖說壞事幹了無數,但是出賣朋友的事情卻從來沒有做過,你死心吧!」
我若有所思地問道:「這麼說。如果饒你一條狗命,你就會說出那個傢伙的消息咯?」
這話兒說得陳戰南雙目一亮,繼而又轉為晦暗,他搖頭說道:「別人不知道你黑手雙城的性子,我焉能不知,這大半年來我費盡心思地收集過所有能夠找到的信息,曉得就你的性格,是絕對不會放過我的,與其如此,我還不如引刀成一快呢!」
我伸出了腳。慢慢地碾在了陳戰南的斷臂傷口上,這劇烈的疼痛弄得他雙眼翻白,幾欲暈厥過去,不過我卻小心翼翼地控制著這個度量,使得他一直保持著清醒,如此煎熬許久,我方才悠悠地說道:「陳戰南,若是為了報黃河口一役的仇,我自然可以毫無聲息地將你給弄死,不過這並不符合我的風格,我承諾你,你若是說了,我可以將你交給組織,到時候上面怎麼辦你。那是上面的事情,與我無關。你看可好?」
我這般苦口婆心,及時想要將那個罪魁禍首給整明白了,真正地給陳雨愛同學報仇,然而陳戰南卻一口咬定,說這事兒可以商量,不過他必須要等回到了滬都,這才開口。
這傢伙倔強得很,咬住這個不放,我心中明瞭,曉得這老傢伙許是在滬都有所憑恃,他甚至還將希望寄托於那個罪魁禍首能夠救他,不過他這般說,我倒也不會毀滅掉他的希望,而是點頭同意了他的要求,然後將他與他師兄虞一成帶出了院子,準備離開,然而我一出門,這才發現剛才的喧鬧以及陳戰南的鬼哭狼嚎已然惹來了村寨裡面的村民,外面圍著一排火把,手上握著許多農器的人們虎視眈眈地朝著這邊望來。
陳戰南的師兄虞一成在這彝族村寨中開壇收徒,頗有些名望,故而村人對他十分維護,不斷地大聲疾呼,讓我和白合放了這兩人,不然就一擁而上,將我們給拿下來。
三五十個普通村民,對於我來說並不算難事,然而瞧見這兒上有八十老嫗,下有垂髫孩童,倘若是衝突起來,只怕會誤傷無辜,於是我也沒有強行衝開重圍,而是掏出了證件,告訴當地的村民,說我是公家的警察,虞一成和陳戰南因為犯了人命官司,所以才會被抓起來的。
這些半輩子沒有出過大山的村民哪裡曉得這證件的真假,有幾個虞一成徒弟模樣的年輕人在人群中一陣起哄,場面一時有些失控,我臉色變得有些黑了,從懷裡掏出小寶劍,比在了虞一成的胸口,沉聲說道:「老虞,你讓村民讓開一條路來,不然老子今天就將你給法辦了,知道麼?」
那個被殃及池魚的虞一成臉色陰晴不定,望著群情洶湧的人群許久,方才開口說道:「大家請讓開,別攔著了,傷到你們可不好!」
這傢伙在村子裡頗有威信,一開口,院子前方便讓出了一條路來,我押著虞一成,而白合則拖著陳戰南,一前一後地出了村子,不過這路雖說是讓出來了,但是人群卻還沒有散去,反而有越來越多的趨勢,人們不斷地從寨子的各個角落手持火把冒了出來,尾隨而後,化作了一條長長的火龍,這是我始料未及的,要早知道如此,我就不讓陳戰南又開口嚎叫的機會了。
這一條長龍一直行到了村口,一個滿臉嚴肅的老頭攔住了我們,聲稱他已經報警了,鄉場派出所的民警很快就會趕來,讓我們將人放下,不然都沒好果子吃。
這老頭是這兒的村長,聽到他這話兒,我才想起這事兒可能得有西川省局出面,方才能夠將死結解開,於是告訴他我們也是公家的人,提出如果他們這兒有電話,借我用一下,我跟上面的人打聲招呼,免得地方上誤會。村長將信將疑,不過最終還是告訴我們,說村子的電話打不了長途,只能到鄉里面去。
經過短暫協議,我同意村長找人給陳戰南將傷口包住,而村子裡派出十五個年輕漢子「護送」我們到鄉場上去。
事實上倘若我只押解陳戰南一人,受到的阻力應該不會很大,畢竟他離開這村子已經大半輩子了,許多人對他都不熟悉,不過虞一成這傢伙應該也不是什麼好鳥,從他御使的幽浮鬼靈就能夠看得出來,另外我也怕這傢伙會對真兇通風報信,故而一同給拘了。
龐大的隊伍趁著夜色出山,走到半路的時候就碰到了鄉場派出所趕來的民警,總共六人,兩名正職,都帶了槍,另外四個巡防隊員也是摩拳擦掌,準備跟我們干一架,不過當看到我證件上面的國徽,雖然沒見過,但是也將信將疑了,畢竟我拿出來的這一份,並不是宗教局系統的,而是公安部系統的,他們都是認得的,立刻給我敬了一個禮,然後將兩人押回了派出所中。
此事忙碌一夜,到了清晨,方才有省局的同志陪著當地公安機關的領導一起趕來,將這事兒解釋清楚,而派出所的同志也配合著將僵持一夜的村民給勸走。
事兒鬧得有些大,西川省局的同志派專車將我和白合,以及被擒住的陳戰南和虞一成送往了省城,我一夜忙碌,倒也有些瞌睡,在車上睡著了過去,等醒過來的時候,車已停在了西川省局的大院前,但是押運嫌疑犯的車卻不見了蹤影,我攔住省局的同志詢問原因,被告知上面的領導有事找我,至於嫌疑犯,自然是送到了監室裡面關押著。
對方的回答讓我有些不放心,還特意關照了一下,告訴他們可得將人給看好了,要是出了什麼閃失,可就再難找到人了。
聽到我的話語,對方的臉色有些不好看,生硬地回答我道:「同志您放心,人到了我們西南局這兒,就算是龍也得盤著,是虎也得趴著,飛不了的。」
這話兒一語雙關,有反駁之意,我笑了笑,也不與他爭辯,下了車,隨他一同前去與他口中的領導會面。
在省局辦公大樓的一處三樓會議室裡,我見到了他們的領導,一位自稱孔一默的處長面見了我,不過讓我沒想到的是,對方十分的不客氣,一開口便質問我,身為滬都的學院教師,為何會千里迢迢地跑到西川來抓人,一來沒有批文,二來沒有知會地方,一點規矩都不講,到底是怎麼個意思?
我曉得地方上一些佔山為王的風氣,也知道「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的道理,所以心中雖惱,但是表現得也算是不卑不亢,將此事的緊急與他說明,並且大方地給他承認了錯誤,相關的手續,我回頭就給他們辦過來,當務之急是請西南局幫忙將嫌疑犯押送到滬都去,將案子給破了,這才是最重要的,對不對?
然而我這邊好話說盡,那孔處長卻是黑著臉表示,說人的手掌都傷成了那樣,談什麼押運,已經送往醫院進行治療了;別人好歹也是學院教授,這沒憑沒據的,怎麼可能隨意傷人?至於你,先留在這裡等待滬都的上級過來領人,而在此之前,不得脫離監事人員的視線範圍之外。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