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節


我這兒槍林彈雨的,分外危險,卻沒想到武少爺的話語裡也是有些顫抖,顯露出了驚恐的情緒來,我心中一合計,便曉得他恐怕還不知道我已然從總局卸任,只以為我此刻還在特勤一組裡,此番過來並非巧合,而是特地過來調查他們的呢,所以才會這般翻臉無情,直接採用這殺人滅口的手段。如此思考過後,我深吸一口氣,然後衝他喊道:「姓武的,我你大爺,你敢再打一槍,看老子外面上百號兄弟不弄死你!」
我這話兒剛剛喊完,一聲槍響,那子彈就落到了我腦袋上面的土坑邊,飛起的碎末蹭得我一臉灰。
這一槍顯示出了武少爺負隅頑抗的決絕,也表露出他絕對不會妥協的心思,我無語了,而對方則高聲喊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些年我武家也撒了不少銀子出去,是該那些拿到手軟的傢伙回報的時候了,你以為老子會怕你?實話告訴你,老子這兒建得跟碉堡一般,別說你沒有這一百號人,便是真的有,老子也不怕!」
他囂張地大叫著,後面有人吩咐去庫房裡面搬一箱子手雷來,一個兩個能躲,十來個一起,還能躲開?
再能,也不怕熱鬧,直接將迫擊炮拿出來就是了。
聽到這話兒,我的臉完全就黑了,想著老子一世英名,莫非就將栽倒在這個小池塘裡面,被亂炮轟死?正在我心中驚訝之時,卻聽到對方的陣營中一片混亂,接著我瞧見有沖天的火光從煤礦那邊冒了出來,無數的喧囂都升起,曉得是潛入其中的張勵耘等人得了手,此刻正在製造混亂,好幫助我們脫身呢,於是試探性地露出了頭,結果感覺到那槍聲雖然也響起,但反應卻差了一個檔次。
我心中一喜,當下也是一個縱身而起,從土坑裡面跳了出來,接著一個變向狂奔,不斷地轉折,避開了紛紛而來的子彈,直接奔入了路邊的另外一側,而就在我吸引了眾人注意力的時候,小顏師妹也帶著兩個學生衝入了樹林裡。
我在路邊另一側瞧見張勵耘出現在了礦場鐵絲網的一邊,衝著我比劃手勢,說已經得手了,讓我撤離,於是便也不再於此糾纏,而是幾個翻身,直接閃身躲入了林中去。
我一入林中,就是一陣俯身疾衝,很快便與張勵耘回合,瞧見白合也在旁邊,另外還有三個渾身傷痕纍纍的男人,相互攙扶著,沒見楊劫,我問起他,張勵耘告訴我楊劫摸去解決樓上的槍手了,一會兒過來與我們在前面匯合,我又是一打量,再次問他,說人都救出來了麼,蕭應武所說的那個女記者呢?
我這話問出來,張勵耘眼神一陣暗淡,而旁邊一個滿臉絡腮鬍的男人則一臉悲痛地說道:「這裡的傢伙,都是一幫畜生、魔鬼,他們將瀟楠給活生生地……」
他話語哽咽,說不下去了,不過我卻能從他的語氣之中,推斷出那位女記者的下場恐怕不甚好,此刻只怕也不在人世了。
對於這樣的慘劇,我心中悲慼,不過倒也沒有太多時間傷感,而是叫眾人趕緊朝前而走,退回營地那邊去。幾人剛走了幾步,小顏師妹便帶著董仲明和林齊鳴趕了過來,瞧見我們無恙,心中都十分激動,我和董仲明、林齊鳴負責背起這三個受盡折磨的驢友,而叫張勵耘趕緊返回營地,讓眾人不要停留,立刻起身,隨時準備著出發,而我們則隨後趕到,先躲過這一幫人的追殺。
張勵耘應聲而走,而我們則隨後趕回,走到一半的路程,楊劫從樹上跳了下來,告訴我們追兵已經趕了過來了,全副武裝,人人持槍,而且還有高手隨行,十分棘手,他嘗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於是放棄,過來找我們了。
我皺眉,說他們為何會大舉出動,這個有些反常啊?
這話兒說著,白合突然掏出了一個袋子,遞給了我,訕訕地笑道:「陳老師,這個是在關押他們三個旁邊的房間裡發現的,我順手就拿過來了,你看看有什麼用。」
我接過來,發現這袋子挺沉的,解開封住袋口的繩子,瞧見裡面竟然是一堆宛如玻璃一般的黑色碳晶,儘管我不知道它的具體用途,但是能夠從裡面蘊含著的強大氣場,感覺到此非凡物,有一種預感,我先前對此處的所有疑惑,恐怕都要落在這個東西身上來。
小顏師妹瞧見我望著這碳晶出神,焦急地問我怎麼辦,要是讓這幫窮凶極惡的傢伙趕到我們的營地裡大開殺戒,萬一造成了學生的傷亡,只怕我們無論是誰都難辭其咎啊!
我將此物收了起來,回頭看了一下週遭的環境,冷聲笑道:「無妨,先回去,組織學生們藏起來。在確保了他們的安全之後,至於在這黑暗森林中,誰是獵物,誰是獵人,這個就不得而知了。」
一行人帶著傷員趕回營地,張勵耘這邊提前通知到了眾人,而作為我付諸於心血的重點班,這些學生的素質極高,組織紀律性也強,此刻已經整裝待發,隨時準備轉移了,我來不及多做解釋,召集了在場所有教務處老師和學生班幹部,告訴大家此刻立即急行軍,所有的帳篷和大部分給養都就地拋棄,因為此處距離最近的鄉鎮都有超過四十里的山路,所以讓大家朝著附近的凸山趕去,爭取佔據有利地形,不要給人攔腰截斷了。
除了急行軍,還得照顧包括蕭應武在內的四名傷員,則任務艱巨,我找到了小顏師妹,讓她來負責此事。
對於我的吩咐,小顏師妹這一次沒有再表示異議,點頭同意,隨即清點好人數,帶著眾人出發,至於我,則負責斷後,留在林中,在沒有後顧之憂的情況下,與這些追兵周旋,甚至尋找反殺的機會,看看能不能反客為主,擒殺真兇。
因為修為到底還是欠些火候,所以董仲明和林齊鳴都被我安排給了小顏師妹,此番隨我一同於林間伏殺的,除了老班底張勵耘之外,還有白合和楊劫。
就這四人,而我們所要面對的,則將是超過十倍的敵手,不但有著極厲害的高手,而且還人人有槍。
四人約定好了林中暗號之後,悄然隱入其中,而就在大部隊離開不到一刻鐘,便有一對人馬追尋到了我們原來的營地,稍微檢查了一番之後,便循著蹤跡,朝著大部隊離開的方向撲去,而黑暗中,我瞧見張勵耘朝我微笑,而楊劫,則莊重地將影子面具整理好,那虔誠的模樣,就好像是教徒星期天去禮堂朝拜一般。
殺戮之夜,即將起航。
第三十一章金花公子展威能
且不談近年來所經歷過的硬仗,我十六歲就曾經參加過了南疆戰役,漫天炮火之中來回。倒也沒有膽怯過,此番在這太行山中的遭遇,不過只是小風浪而已,之所以要逃,並非是因為我有所畏懼,而是因為夏令營中的學生命貴,他們每一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經歷過了陳雨愛的故去之後,我不能容忍他們任何一個人,在校期間消失在我的眼前。
說得粗俗一點,農民伯伯種地,莫不希望秋天有個好收成,而當老師的也一樣,就想著這些生瓜蛋子能夠安安穩穩地畢業。
何況這裡面還有我最心愛的小顏師妹,以及我那受傷了的小舅哥,這些都是我最為關心的人,心頭肉一樣的存在,他們若是出現了任何閃失,這樣的責任我承擔不起,也無法原諒自己。
不過小顏師妹既然已經帶著人離去,儘管身邊只有三個人,而且還有兩個從來沒有參加過實戰的小把戲,但是我的心中卻是一片安寧。
吸著夜裡清冷的空氣,滿佈在這林間崎嶇的道路上,我發現自己的心中莫名地興奮起來,感覺好像自己就屬於這黑夜。屬於即將到來的這場殺戮之中,擁抱黑夜,方才是我最好的歸宿,它也讓大半年來沒有經歷過凶險的我那血液沸騰起來,低伏著身子,像獵豹一般地在林中不斷徘徊,於追兵的外圍盤旋著,嘗試著找到一個不錯的突破口,然後給這些惡賊一個今生難忘的教訓。
當然,對於殺戮的合理性。我倒是沒有想得太多,送走小顏師妹的時候,我已經跟那三個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倒霉蛋兒交流過了,方才曉得黑煤窯中,應該有著數百名弱智在那兒過著行屍走肉的生活,稍有不如意,便是一頓鞭打,慘叫連連,弄得那兒便如同地獄一般。
他們還特意提到了那個叫做瀟楠的女記者,二十四歲,名校畢業,花一樣的年紀,富有正義感,以及金子一般的純真和商量。結果就這樣,活生生地被那幫畜生給糟蹋了。而且是以最讓女人難以接受的方式,蹂躪至死。
對這樣的一幫畜生,他們無能為力,只能掙扎著跪倒在地,求我給那與我素未蒙面的女孩子報仇。
對於這樣的請求,我實在是無從拒絕。
從陳雨愛被馬海角一幫人殺害開始,我心中就一直憋著一團怒火,一直就憤怒著,為何著世間會有這麼多不知道敬畏生死的混蛋,為何他們會以為只要自己掌握了一些力量,便能夠恣意妄為,為非作歹,為何他們就覺得自己可以這般猖狂下去,不懂得一點點的收斂?
我想起了自己在課堂和課外教給學生們的道理,倘若這個世界崩壞了,沒有規矩,那麼不如讓我們化作韁繩,來約束這個失控的社會。
我們是刀,我們是劍,我們是讓敵人心驚膽戰的恐懼。
林中的戰鬥在突如其來中陡然發生,不過並非是從我這兒開始,而是楊劫消失的方向,我聽到先是一陣激烈的槍聲,緊接著槍聲減弱,數人被人引著朝東邊的山崖那邊跑去,追兵速度飛快,而楊劫卻宛如鬼魅,雙方一追一趕,消失在了林中,只留下了幾具殘破的屍體在原地停留。
我聽到槍聲響起的那一刻,不但沒有驚恐,而且還有一種莫名的興奮,緩慢地滑下樹冠,開啟遁世環,朝著旁邊悄聲遊走。
對於楊劫這個毛孩兒,我自然也是格外的擔心,畢竟他年紀並不答,終究還是一個孩子,而他身後的追兵,則個個凶狠彪悍,但是我卻曉得一個男人,倘若不經歷過生死,很難在臨場戰鬥中有所突破,所以他要麼死,要麼變得強大,一旦進入狀態的我摒棄了所有的雜念,而是一門心思地潛行著,緩步走了十餘米,突然感覺前方有動靜,連忙停住腳步,並且將自己的身子給隱藏了起來。
我這邊剛剛藏好,便瞧見先前於我對話的那黑塔胖子帶著孫供奉,和十來個身手矯健的隨從順著學生們留下的腳印,朝著前方追趕而走,這些人十分警惕,不過有著遁世環這般的神秘法器,對方倒也不能夠感知我的存在,於是我聽到那武少爺對旁人說道:「王二,通知我爹了沒?」
旁邊有人應和道:「打電話到煤城了,不過老爺在閉關修行,旁人不敢打擾,得等天明了才見得到他!」
武少爺頓時就火了,衝著王二嚷嚷道:「你沒告訴傳話的人,十萬火急,懂不懂?我們礦場一年的收成,都給那幫狗日的給偷走了,沒了這些東西,拿什麼來跟蓬萊島那幫貪婪的狗東西換丹藥,還有,若是被陳志程將消息傳了出去,到時候誰都吃不了兜著走,別想有一個好下場……」
他罵得這手下狗頭淋血,旁邊的孫供奉勸解道:「武少爺,別著急,那袋子裡的東西是跑不了的,至於陳志程,他也走不脫……」
他這般說,武少爺卻毫不留情面地譏諷道:「對啊,是跑不了,人家根本就不用跑!老孫,你平日裡看著也十分厲害,就連我爹也總是對你讚不絕口,但是你今天的表現著實讓人大跌眼鏡呢,縱橫江湖幾十年的你,居然就這樣,被一個後輩給撂翻了,要不是我當機立斷,下令開了槍,您老人家現在是不是已經躺在地上了?」
這武少爺許是打小就被人給慣壞了,連對孫供奉這般的高手說話,都不客氣,暗中帶刺,不過好在孫供奉並不與他當真,而是解釋道:「那陳志程此刻正是年輕一輩的高手中最頂尖的角色,我不敵他,也是正常,不過有您和楊娘娘在……」
我側耳傾聽,沒想到正聽到最關鍵的時刻,幾人卻是已然走得有些遠了,正好漏了一段,心中遺憾不已,不知道這些傢伙到底還藏著什麼樣的手段,竟然不懼於我。
不過即便如此,我也沒有多少遺憾的,所謂擒賊先擒王,既然這武少爺肯出來,我就變得輕鬆許多,只要將他給拿住了,我還怕甚?
如此想著,我銜尾而追,走了大概兩百米,突然東北方向又傳來了槍聲,前面的隊伍一陣喧鬧,武少爺問怎麼回事,有人過來回稟,說在那邊有一個使佛珠的白衣少女,十分難纏,已經撂倒了咱好幾個弟兄,許三爺已經帶人追過去了。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