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節


根據茅山的意見,英華真人自然還是得運回茅山宗門之內安葬的,不過在臨走之前,神學院這邊也得辦一個追悼會,所謂「生前身後名」,便是如此。
此時已是六月夏日,天氣濕熱,屍身不易久留,雖然有茅山帶來的冰珠封存,但是越早越好,所以經過一番討論。決定在英華真人遇害的第三日舉辦追悼會,此事由院方籌辦。而小顏師妹則具體負責此事。
追悼會當天,雖說人員的參與是自願原則,但是神學院的全體教師都無一缺席,連被限制參加的學生們都自覺戴上了小白花,前來給敬愛的楊院長送行,追悼詞由盧擁軍局長發言,場面十分隆重。
英華真人在華東神學院的這幾年任期裡,的確是有做過不少實事,也實實在在地將這個二三流的學院給一舉推上了頂級學府,她縱覽全局的工作以及兢兢業業的態度,影響了無數人,也獲得了所有教職工的尊敬。
當大家捧著鮮花,經過她的靈柩前瞻仰儀容之時,都忍不住流下了悲傷的眼淚。
哀樂聲反覆播放,我作為死者家屬,與小顏師妹在會場答禮,而英華真人的幾個徒弟情緒十分激動,甚至有幾個哭得昏死過去,場面一時有些混亂,好在小顏師妹還算堅強,一直堅持到了追悼會結束,方才整個人鬆懈下來,腳下一軟,差一點跌倒在地。
追悼會散場的時候,小顏師妹告訴我,說她準備辭去學院的所有職務,扶靈返回茅山,然後為英華真人守孝三年,以洗刷自己心中的愧疚。
這決定是她第一次對我說出,而且是以一種通知的方式,這讓我有些心痛。
不過我卻不能隨她一同回去,因為英華真人的血仇未報,總得需要一些人來做這種事情,而除此之外,我還有一些對英華真人的承諾沒有履行,所以我得留在這裡。
兩人即將分道揚鑣了,然而我的心中卻並沒有太多的惋惜,彼此理解。
像我這樣的人,本來就不該有什麼家庭和婚姻,這兩年多幸福的日子,是英華真人用性命給我帶來的,而我則必須做出一些事情來,回報於她。
至於我和小顏師妹的未來,一時之間,我也迷茫了。
越是如此,我越是痛恨那個殺害英華真人的兇手亭下走馬,更痛恨出錢買兇的那個幕後黑手,望著伏在靈柩上默默流淚的小顏師妹,我的心在那一刻無比堅決。
追悼會結束之後,白合、董仲明和林齊鳴找到了我。
他們本該在今日就前往京都報道的,不過卻堅持留下來參加了英華真人的追悼會,在這些孩子們的心中,英華真人不但是學院的院長,而且還是一個宛如母親一般慈祥的長輩,她的諄諄教誨,至今都還在他們每一個人的耳畔響起,卻沒有想到,突然之間,就消失無蹤了去。
三人找到我,是想要參加張勵耘領導的院方調查小組,揪出兇手,幫楊院長報仇。
對於他們的要求,我給予了拒絕,並且嚴肅地對他們表明,他們目前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參加集訓營,然後拿得最好的名次,用這樣的榮譽,來慰藉英華真人的在天之靈。
只有他們的奪魁,才是英華真人所願意看到的事情,至於抓出兇手這事兒,還是交由我們這些人來做吧。
對於我的話語,三人都沉默了許久。
在他們的心目中,那一個所謂的榮譽,遠遠不如找出殺害英華真人的真兇,要來的重要得多,然而他們同時也知道,他們不得不去,因為這就是他們的責任,是別人對他們寄予的厚望。
所以在糾結了好一會兒之後,三人對我鄭重其事地點頭,並且告訴我,一定拿下那榮譽,然後帶到英華真人的墳前告祭。
三人離開了,而隨後小顏師妹也與幾個茅山弟子一起,護送著英華真人的靈柩返回茅山,望著那貨車在視線中消失於公路盡頭,我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我知道平靜的日子已然遠離,而我所要面對的,則將是一場又一場的風波驟起。
不過我知道這就是我的命運,該來它終究還是會來。
亭下走馬即便是號稱所謂的「天下第一殺手」,但是沒有內應的幫助,也不可能毫無聲息地殺害茅山十大長老之一的英華真人,聯合調查組的工作進展很快,迅速地鎖定了一個目標,那就是基督班的教授張文伯,在英華真人遇害的前兩個小時,他曾經去過院長辦公室匯報工作,而事後他的反應也有些反常,這無疑加深了他的嫌疑。
在追悼會的第二天早上,我在審訊室見到了這位禿頂教授,英華真人手段有輕有重,作為當初與馬如龍、陳戰南沆瀣一氣的傢伙,他因為本身還算是有些底子,倒也沒有被趕出學院,若是一直留了下來,不過這一年多的時間裡,倒也算是踏踏實實,沒有再多講什麼怪話。
不過狗能夠改得了吃屎麼?
我一直懷疑。
我到審訊室的時候,華東局的張峰和我們這邊的張勵耘已經對他連著審訊了一整晚的時間,不過這禿頂老頭兒倒也是個硬茬子,就是不承認任何事情,反倒是跟我們的人員擺道理,講了一大堆的東西,總之就是沒有突破口,以至於張勵耘沒有了辦法,最終找到了我。
那天正好是小顏師妹走的頭一天,一夜孤枕難眠的我火氣很大,一走進審訊室,便走到張文伯的面前,盯著他好久,然後說道:「張教授,你說你是冤枉的?」
張文伯一臉冤屈地衝我說道:「小陳,你跟他們說一說啊,我真的是冤枉的,我對楊院長一直都是敬佩有加,怎麼會加害於他呢?」
他辟里啪啦說了一大堆,跟我剛才翻閱過的審訊記錄差不多,當真是個難以對付的角色。
我沒有讓他說完,而是揮手打斷了他的話語,認真地對他說道:「張教授,你在學校裡面待了太久,可能還是不太瞭解我們辦事的手段。既然將你請到這裡來了,就肯定有了確鑿的證據,你不說,我理解你,畢竟這事兒一旦承認,你終身的名譽就會一朝瓦解,這自然不是你想要看到的,不過既然如此,那你當日為何還要去做呢?」
張文伯下意識地說道:「我只是……」
他說到一半,才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接著說道:「我真是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啊?」
啪!
我直接呼出了一巴掌,直接扇在了張文伯的左臉上,這一記耳光響亮,他的半邊臉瞬間就變得紫黑腫脹,而一陣咳嗽,竟然吐出了四五顆牙來。
張文伯有點瘋了,吐出口中那混含著牙齒的血水,他憤怒地衝我吼道:「小子,你敢打我?」
啪!
我毫不猶豫地朝著右邊又扇了一巴掌,終於將這臉給弄得平衡了,看著被扇成了豬頭、眼冒金星的張文伯,我若無其事地揉著手說道:「張教授,江湖上的人,有的叫我黑手雙城,有的叫我陳老魔,你可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張文伯怨毒地看著我,一肚子的憤怒,而我則慢條斯理地說道:「不知道吧,因為我手黑啊,你覺得能夠在我的手下,僥倖逃脫麼?到底還是年輕啊,太天真了!」
第三章雷厲風行
張文伯快要崩潰了。
也由不得他不崩潰,要曉得他為人師表一輩子,眼看就要六十歲退休了。結果臨到頭卻出了事,而且還被一個三十來歲的傢伙點評「到底年輕,太天真」的話語,這怎麼能夠讓他釋懷,只見他一雙怨毒的眼珠子恨不得蹦出來,呼吸越發地急促了幾分,接著一聲大吼道:「姓陳的,你敢對我刑訊逼供,老子就死給你看,你等著背黑鍋吧,啊……」
他說完這話。就準備張嘴,咬舌自盡,然而就在牙床準備合攏的一瞬間,我倏然出手。輕輕地一拉一推,便將他的下巴給鬆開了去。
下巴被松,張文伯嘴中便再也沒有什麼咬合力,更不用談什麼咬舌自盡了,那臉頓時就變成了豬肝色,與剛才的浮腫相配,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瞧見張文伯此刻一副羞憤欲死的表情。我則顯得更加慢條斯理了,若無其事地彈著手指甲,然後說道:「說你太天真。你還不信,你以為你死了就一了百了?笑話,你又不知道茅山曾經是以什麼聞名的,曉得茅山養鬼術麼。你倘若真的死了,我便將你的殘魂給凝聚起來,接著折磨你的神魂——對你的人進行刑訊逼供,多少也會留下首尾,而對於你的神魂,相信就不會有什麼人管了,所以你若是想要個痛快,實話告訴你,沒門兒!」
我說得越是寧靜,那張文伯卻越是能夠聽到心裡去,他的臉色數變,似乎有些懊惱,又或者別的,我瞧見他依舊沒有開口,不慌不忙,開始叫人拔起了他的手指甲來。
張勵耘瞧見我的這個狀態,跟之前辦案是有些不一樣的,多少也有些擔心,朝著我使眼色,而我則當做看不見,讓人直接動手。
張峰並沒有拒絕我這個不理性的命令,他曉得面前的這個人辦事,總有著比別人所不一樣的把握。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