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節


我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楊劫的好意,然而他卻表現得十分堅定,這孩子平日裡雖說話兒不多,但是卻極為倔強,也很有主意,認準了的事情,從來都不會改,講了兩句,我瞧見他堅定而清亮的眼神,歎了一口氣,然後說道:「做別人的影子,很辛苦的,你真的願意為了別人而活著?」
楊劫笑了,發自內心地說道:「大師兄,從我懂事之日起,我就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曉得自己的責任是什麼,所以你不要再勸我了。」
我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認真地說道:「從此以後,承蒙關照,拜託了。」
解決完楊劫的事情之後,我沒有繼續停留,而是找到了被控制起來的孫博嚴,對著這個膽敢在我面前耍花樣的傢伙說道:「雖說那藥丸不是真的,但是拳頭卻從來不假,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孫博嚴視死如歸地說道:「要殺便殺、要剮便剮,何必說那麼多羞辱我的話,你動手吧,老子要是眨一下眼睛,就不是法螺道場出來的!」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冷然笑道:「你這態度讓我還以為回到了戰爭年代呢,別慌,看你腿都抖了,何必裝成這副模樣,我現在自然不會殺你,自有法律來審問你,至於到時候你是被發配到白城子,還是一顆子彈結束你罪惡的生命,這些都與我無關。當然,你也可以期待一下,你們的大老闆,也就是武穆王會過來救你們,不過到時候你就會絕望地發現,他一定不會是你們的救星……」
孫博嚴閉目不語,而這時林齊鳴找了過來,對我說道:「座機找到了,不過發現被人剪斷了,剛才找了一下,一時半會也排不了線,只有找人出外面去聯絡。」
我點了點頭,沉思了一下,將楊劫叫了過來:「有將事情得讓你去辦——這裡有兩個電話號碼,一個姓宋,一個姓黃,你得離開這裡,前往最近的村子,找到電話,將這裡的消息告訴他們,並且請求他們速度前來支援,不然情況就會很糟糕。這事兒關係到我們所有人的生死,你可曉得?」
楊劫點頭,問了幾處細節,轉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他離開之後,我則開始忙碌起來,巡視了一下礦場,然後來到了聚集在一起的礦工前,張勵耘告訴我,這裡總共有二百一十六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我聽了並沒有什麼感覺,然而真正瞧見這些人的時候,卻給震撼到了——眼前這些雙眼無神、一臉茫然的男男女女渾身髒兮兮的,形如槁木,行屍走肉一般,靠近了便能夠聞到一股發餿的臭氣,因為長期在礦下工作,大部分人都佝僂著身子,讓人瞧見了,特別的震撼。
我走到這些人的跟前來時,心中一陣酸楚,而白合則帶了十幾個哭成淚人的礦工找到了我,說他們幾個是剛剛被抓到這裡不久的,暫時還有些意識,沒有跟其他的同伴一般,完全失去自我,而法陣被破掉之後,差不多能夠與人交流。
我詢問了這十幾個人,最大的五十來歲,而最小的才十四歲,他們有的是被拐賣過來的,有的則直接是被武家擄掠過來的,在這裡過著生不如死、畜牲一般的日子,更加讓人發指的事情是,那些供奉對於這些女性的礦工隨意凌辱,而一旦有人稍微反抗,輕則拳打腳踢,重則取人性命,至於屍首,則和那些礦難或者勞累致死的人一起,丟到礦場後面的一個天坑裡面去。
我被人帶著來到了那個天坑,方才發現被設成了一個煉製惡靈的法陣,鬼氣森森,讓人不寒而慄。
而後經過盤問,我才曉得是一個煉鬼的客卿做的,至於那個傢伙,則在剛才的混戰之中,被楊劫一刀割斷了脖子,連得意手段都沒有施展出來,便直接也做了一頭屈死鬼。
我越是深入地瞭解,越是能夠感受到這武穆城和太行武家犯下的纍纍血債,以及醜惡到極點的嘴臉,也越發地下了決心,一定要除掉此人。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我們積極地處理著一切問題,並且一直在等待著楊劫的消息。
終於到了凌晨,天灰濛濛的時候,礦場的前方來了一個人。
然而來的這人,並不是我們所期待的楊劫,而是礦場的主人——武穆王!
第十九章平地驚雷
這座位於太行山深處的礦場其實並不大,為了隱秘和掩人耳目的目的,它顯得十分狹小。除了幾個堆煤場和礦洞之外,整體的建築就只有一個三層磚樓、一間大倉庫和十幾座管理人員住宿的小院落,我們為了管理的需要,將這兩百多人的可憐礦工全部都集中在了三層磚樓之中,由那十餘個意志尚存的同伴負責安撫,至於那些受傷和被擒住的監工和供奉,則都押在三樓的小房間裡。
我曉得武穆王若是真的來臨,只怕是暴風驟雨的攻勢,所以也沒有留下多少講究,直接將這些人的腿都給打斷,接著挨個打昏,確保一旦混亂起來,這些人也不會給我們造成多大的麻煩。
接著就是王木匠的工作,他將在這滅魂奴御陣的基礎上。利用參與的材料重新佈置,嘗試著弄出一個可以勉強防禦這三層磚樓的陣法來。
雖說並沒有太多的用處,不過此時此刻,卻多少也能夠給人予心理安慰。
緊接著我們輪流放哨,而沒有輪到的人則盤腿休息,養精蓄銳,安安穩穩地等待著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或許是武穆王的狂怒,或許是楊劫帶來的援兵。
有著這兩百多好苦難礦工,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我們既然救了他們,給予了希望,就盡量不要讓這泡沫破滅,成為一種絕望的恐懼。
於是我們終於等到了武穆王。
如我所料,作為太行武家的家主。此人並不是一個習慣於單打獨鬥的傢伙,而且據從林間回來報信的小白狐兒所說,他除了帶了二十多個高手隊之外,還帶了十五人的槍手,這些槍手一律帶著微型衝鋒鎗,看那款式,感覺應該是從滇南對面走私過來的。
據聞武穆王掌管著附近整個區域的白粉市場,跟那些刀槍不離身的毒販關係十分親密,有這麼多的槍支,也算是正常。
只是修行者之間的戰鬥。若用上槍,那就真的太不講究了。
不過若是說到槍,受過專業軍事培訓的我們哪裡會懼怕,當下我們也是拿出了先前從礦場武器庫裡面收集而來的槍支和子彈,接著張勵耘則潛入黑暗之中去。
這一夜,他是唯一既沒有休息、也不曾放哨的人,整晚的時間裡一直都在鼓搗一個東西,此刻就是看成效的時候了。
從人數上來看,我們這一方佔了決定性的劣勢,因為拋開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智障礦工,這兒滿打滿算,我們只有八個人,而對方,則有超過四十人。
所以數量不佔優勢。那麼我們就只能從別的地方找補了。
武穆王從林中走到了礦場前面的馬路上時,我也正好出現在了礦場的門口。孤孤單單的一個人,面對著一大群氣勢洶洶的傢伙,說實話,著實有些孤膽英雄的感覺。
我站住了,武穆王也平靜地站在了我面前的二十米處,而他身後的一幫人如眾星捧月地將他給圍攏,整齊劃一,就像一支部隊。
兩人對望,目光在半空中交織在一起。
沉默,死一樣的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武穆王才歎了一聲道:「陳志程,你真的實在是一個讓人討厭的傢伙,一點兒眼色也沒有,又不知道進退,我覺得若是再將你留在世間,這簡直就是對我的一種侮辱!」
能夠使這個傢伙頭疼,真的是一件讓人愉悅的事情,我嘴角翹起,微微一笑道:「所以你出了錢,叫亭下走馬過來刺殺我師叔,以及我?」
武穆王眉頭一皺,寒聲說道:「陳志程,你別以為殺了一個所謂的天下第一殺手,就能夠跟我叫板,這事兒若是你師父親自過來,我倒也忍了,不過你——哼,真當我與亭下走馬那個一擊不中、遠遁千里的快槍手一般對付,是吧,現在我就出現在你面前了,說吧,你想怎麼辦?」
我平靜地說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要你死!」
「要我死?哈哈,真是個笑話,這天下要我死的人無數,然而幾十年過去了,可曾有一個人如願?」武穆王彷彿聽到一個大笑話一般,仰頭笑了幾聲,接著臉色陡然一寒,手一揮,厲聲說道:「想要我死,那你先下地獄吧!」
他一聲令下,身後的槍手居然二話不說,直接將手中的衝鋒鎗舉了起來,接著朝我這邊一陣掃射。
突突突、突突突!
修行者的戰爭,一般都是用刀劍、拳頭以及諸般手段來解決的,不過從來沒聽說過用槍——這是一種傳統,也是一種潛規則,任何違反的人,都將受到所有人的鄙視,然而當初金花公子的無恥,似乎正是從這一位手上學得,這驟然的舉動,著實讓人有些出乎預料之外。
然而我既然膽敢如此,自然也是有著充足的準備,就在那些人手腕一動,眼神飄過來的時候,我已經躲在了圍牆之後去。
我聽到外面一陣辟里啪啦的槍響,呼嘯之聲簌簌而過,讓人膽寒,揚聲喊道:「武穆王,你若是有本事,就過來與我一戰啊,用槍算是哪門子的手段?」
外面傳來了武穆王不屑的話語:「都什麼年代了,還固守著那些爛規矩,活該被弄死!」
他說這話來的時候,我感覺頭頂上有東西拋了過來,瞇著眼睛一看,頓時就是一個戰慄,接著箭步往著旁邊飛快跑開,躲入了一處煤堆之後,結果還沒有等我藏好,便有一道巨大的雷鳴之聲響起,我剛才站著說話的地方卻是出現了一個大坑,而靠著外面的半邊圍牆則是轟然倒塌,一片狼藉。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