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節


趙中華所有的一切都知曉,不過卻還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打擊到了,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衝我點了點頭,也沒有多說話。
我在溫泉山莊坐鎮了半晚上,接著帶隊,押送一大幫子的嫌疑犯返回了城區。
我們並沒有在城區裡待多久,而是與當地有關部門的警力匯合之後,直接驅車前往省會南方市東郊的一處軍事基地,而省局的李浩然局長則在那兒等待著我們。
狗爺雖然已經抓到了,並且伏了法,但是案子卻還有多處疑點沒有能夠找到解釋,比如那十二個失蹤了的姑娘到底去了哪裡,比如狗爺這些年來,到底都犯過些什麼事情,會不會牽連到更多的人,會不會引發當地官場和商界的大地震,甚至會不會影響到當地的經濟發展,這些都不是我們一兩個人所能夠決定的,故而最重要的事情我們做完了,接下來的收尾工作,依舊還是需要精力去完成的。
不過李浩然是一個相當有領導力的人,省局在他這幾年的領導下,也陸續湧現出了一批紮實能幹的業務骨幹,太具體的事情,倒也用不著我們操心太多。
經過在機關這麼多年摸爬滾打的歷練,我也曉得一件事情,那就是利益均沾,這樣才能獲得好人緣,也可以走得更長遠,故而接下來的事情我並沒有大包大攬,而是有意識地交給當地部門去做,也跟李局長交流過了幾次,而唯一值得我重視的,則是對於兩個主要嫌疑人的審問,前期的部分,我基本上都參與了。
不過即便如此,這兩個傢伙也是雄霸一方的梟雄人物,自然也不是任人揉捏的麵團,那狗爺一身修為被毀,當下也是生無可戀,對於任何問話,都是處於一種不做理睬的態度,至於魅魔,她更是將所有的事情都一推六二五,正常的審訊,很難從她口中得到任何消息。
不過相對於這兩個茅坑裡面的臭石頭,其餘人倒也沒有那麼的硬氣,當夜除了狗爺之外,在溫泉山莊落網的還有苟峰太黑社會團伙的好幾個重要任務,雖說最得他信任的保衛頭子,二號人物王大熊沒有被抓到,趁著混亂逃走了,但是從其他人的口中,我們倒也能夠找到足夠的罪證,對這個傢伙進行起訴。
在充足的物證人證面前,我們先前預料之中激烈反彈並沒有如期而至,那些跟狗爺有所瓜葛的傢伙個個都是人精,紛紛與他劃分了界限,冷眼旁觀,而隨後宗教局聯合各個相關部門,對苟峰太黑社會團伙進行了大規模的搜查,將他名下的各種產業都給予了一定的清理。
這裡面涉及到好多民事和刑事部分的內容,具體的事情都是有李浩然局長牽頭來辦的,我參與得並不多,而在隨後的搜查中,宗教局在老狗在鄉下老家別墅附近的一處廢舊礦場裡面,發現了一個死人坑,裡面陰氣十足,埋藏了許多人的屍體,因為某些邪法,都已經腐爛,不成模樣。
至此,整個證據鏈基本上都已經清晰了,那些失蹤不見的可憐女人,想必都已經葬身在了此處,香魂斷絕。
隨後就是對苟峰太以及苟峰太黑社會團伙的公審,在此之前,宗教局特意請人到了那處廢舊礦場,給裡面冤死的亡魂們做了一場法事,唸經度化,我也參加了,望著這一幕幕殘忍的場面,我的心中充滿了莫名的感傷。
所謂修行,到底是一件好事,還是一件壞事?
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人,因為身上有了一些別人所沒有的能力之後,就開始為非作歹,甚至連人類最基本的道德都不遵守了呢?
在陷入這深深疑惑的同時,我又想起了李道子臨死之前對我的交代,以及重返宗教局時,王總對我的期待。
就是因為這世間有著這些人的存在,才需要更多的人站出來,守護它,不讓那秩序變得崩壞。
狗爺落網之後,我沒有立即離開南方省,而是在這裡繼續進行專案的調查工作,而對於魅魔,在進行了幾次常規的審問和兩次非常規的審查之後,我們這邊基本上是沒有任何辦法了,總局那邊傳來了消息,說上面對於魅魔的落網十分重視,讓我派人將她給秘密押送到白城子中去,接下來的審訊工作,則可以移交到白城子監獄一方來解決。
白城子是一所關押修行者和重刑犯的專業監獄,它接受宗教局、民顧委、總參和社科院的共同指導,又是一個獨立之外的重要部門,我在考慮到押送過程的安全問題之後,將此事交由手下最重要的兩名大將,也就是張勵耘和小白狐兒來處理。
張勵耘和小白狐兒離去的第二天,便是內部法庭對於苟峰太公審的日子,我也受到了邀請出席。
然而就在我準備出發,前往公審現場的時候,卻接到了一個消息——引發苟峰太落網的重要導火索,林芝紅女士的屍體,在停屍房裡不翼而飛了。
第七十一章垂死掙扎
在此之前,沒有誰想到有人會對林芝紅的屍體感興趣,事實上為了給這位女士一個體面的結束。我們曾經找過入殮師過來給她的屍體做過化妝,盡量還原她生前的美好,然而被老狗生生吞噬虐殺過的小紅死狀實在是太慘了,以至於好幾個入殮師都無從下手,這使得我們不得不從南方市請來了當時最有名的入殮師歐陽愛過來,方才勉強將她給恢復些模樣,然而沒想到剛過兩天,屍體卻又不見了。
收到這個消息之後,當時的我並沒有特別的緊張,畢竟作為案子的重要證物,小紅的用處基本上已經算是走到了盡頭,儘管我心中生出一些疑惑,不過還是將此事暫時擱置,先去參加了對狗爺的公審。
說是公審。其實為了防止民眾對於修行者的恐慌,與庭的人也基本上都屬於內部人士。
當然,對於苟峰太黑社會團伙一案中涉案的其他非修行者案件,比如兇殺、賭博、販毒和經濟犯罪等等,這些是會進行另一場公開庭審的,到時候會有大量的人員將出庭,而那個則並不是我關注的重點。
我並不是檢控方,帶著手下坐在了庭邊的一角,聽著檢察官對狗爺諸般罪名的控述。
俗話說得好,牆倒眾人推,先前狗爺在我們的眼中,當真是堅不可摧的城堡,沒有一點兒空隙可鑽。而當他一身的修為被我廢了,而且被我現場抓住之後,失勢的他則終於不能再掩藏住自己的罪行,他這些年來橫行東官,乃至整個南方省時所犯下的罪孽,大都被陸續挖出。
檢察官指出苟峰太涉嫌組織、領導、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罪,並犯有故意殺人罪,尋釁滋事罪,非法持有槍支罪等九項罪名,其中還有多名公職人員涉案。這個尤為引人注目。
面對著檢察官的控述,狗爺供認不諱。
事實上,時隔幾日,再見到他的時候,我已經完全不能從這個渾身顫抖的老人身上,再看到當初雄霸東官的狗爺威風,而是一個垂垂老矣的暮年老頭兒,他似乎認命了,安安靜靜地待審著,規規矩矩。
這樣的情況實在是有些反常的,就在眾人歡欣鼓舞的時候,我的心中不由得生出許多疑惑,然而旁邊的李浩然局長卻並不以為意,覺得我這實在是有些多心了。
庭審到了最後一個環節。那就是嫌疑人的自由發言時間。
也就是他最後的一個辯解機會。
這個是涉及到修行者法庭中獨有的一個程序,說是辯解。其實不過是給自己求情罷了,然而當狗爺被旁邊的法警扶起來之後,一直佝僂著身子的他,卻努力地挺直了腰桿,目光在法庭中巡視一圈,最後落到了我的這邊來。
「陳志程,我要跟你說幾句話!」
老狗衝著我喊道,聲音沙啞無比,而我則連身子都沒有起,平靜地坐著,瞇眼瞧他。
事實上,對於老狗所犯下的罪孽知道得越多,我對此人越是憎惡,而當他瞧見我這麼一副模樣的時候,臉上的肌肉一陣扭曲,環顧左右,緊接著緩緩地說道:「陳志程,我老狗縱橫一世,沒想到居然會落在你的手裡,魅魔她當天說得沒錯,你才是一頭真正的惡魔,跟你比起來,我們其實都不算是什麼,遲早有一天,邪靈教會毀在你手裡的!」
我平靜地說道:「多謝你的誇獎,我……」
我話還沒有說完,那老狗卻接著說道:「我曾蒙上一代閔魔傳道授業,方才會有今天的成就,算起來,我也是邪靈教之中的一員,雖然我之前一直跟當今的領導者作對,但是對於那個旁門左道之人最終的組織,卻還是心存嚮往的,如今的我,功力被廢,已然無用,也不願意被他們這些螻蟻一般的傢伙審來審去,最後拉到白城子去給人解剖研究,那麼,就讓我最後為他們做一次貢獻吧……」
他的話語陡然而止,但是口型卻一直在不斷變化,我有些奇怪,而旁邊的林齊鳴則立刻反應過來,衝著那邊的法警大聲喊道:「他在唸咒文,快阻止他!」
老狗是在一個木柵欄裡面站著的,旁邊的法警被林齊鳴這般提示,有些疑惑,還不知道如何處理,而我身邊的林齊鳴則顧不得別的,直接跳出座位,衝到了那傢伙的跟前,而老狗這時則突然帶著強烈的憎恨,怨毒地說道:「我,身上流淌著嘯天三頭犬血液的男人,用我這尊貴的血液向陳志程詛咒,願他立刻永墜深淵,靈魂永遠不得解脫,在深淵之火的灼燒下,反覆千年,嚎叫不停,不得安歇!」
這詛咒每一句說出來,老狗的臉便脹紅一分,說到最後的時候,他身上的血管一齊破裂,凝出了一個狗頭形狀的血色符文來。
這符文化作一道光,穿過了法警、林齊鳴和我面前的幾位,一直射到了我的腦門上,那速度近乎於光,我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便直接中了招。
瞧見自己最後的一擊成功,那老狗陷入了狂喜之中,陡然狂笑道:「哈哈哈,你毀了我的一生,那就讓你陪著我一同下葬吧!」
在他瘋狂的笑聲中,我緩緩地站了起來,瞧見如此情形,老狗陡然變色,失望地尖叫道:「你……這怎麼可能,你怎麼能夠中了我的詛咒,卻依舊無事?」
我板著一張臉,面無表情,事實上在那血色符文入體的一瞬間,我曾經以為自己大禍臨頭,然而沒想到它一入到深處,便立刻被另外一種同樣屬性的力量給吞噬了。
我心中頓時釋然,曉得同樣身為詛咒,我身上的十八劫,可比這個高級無數倍,自然造不成什麼危害。
倒霉也有倒霉的好處,我心中苦笑,卻並不準備告知於狗爺,而是平靜地站起來,緩慢地走到了他的跟前來。
我看著這一位曾經叱吒風雲的老人,嘴角一咧,不屑一顧地說道:「無聊!」
說完這句話,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法庭,身後傳來了狗爺歇斯底里地怒吼,以及到了一半,戛然而止的聲音。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