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節


我瞧見了黑布之下,竟然是十個人,不過他們並非是正常的人類,若是被用某種巫術或者手段,彼此連接到一起來的,一整條的圓環,而在旁邊,則散落著許多斷手殘肢,彷彿剛剛完成沒多久一般。
人體蜈蚣!
瞧見這一整條宛如蜈蚣一般連在一起的十人,有男有女,他們的臉上寫滿了痛苦和淒涼,嘴巴被堵住了,只有嗚嗚地哭泣著,看得我渾身冰涼。
事實上我並非沒有見過恐怖詭異之事,自小就給殭屍刷過屍油的我也不會有太多的心理障礙,然而這安德烈的實驗場,卻看得我渾身一陣反胃,有一種想要嘔吐的衝動。
太變態了!
這安德烈應該是某種血巫教義的傳承者,而且還是一個十足十的瘋子,在我看來,之所以將人弄成這般模樣,並非是為了所謂的研究,更多的則是在折磨這些生人,以使得他們的靈魂在死去的那一霎那,變得怨毒無比,而這種怨毒對於某些從事邪教而獲得力量的傢伙來說,簡直就是如同蜂蜜一般,甘之如飴。
我在鐵柵欄外面冷眼瞧了一會兒,又聽到旁邊的屋子裡面有動靜,緩步踱過去,發現又是一處監牢。
與旁邊不同的,是這兒似乎更大一些,它幾乎佔了實驗場一半左右的空間,而我望過去的時候,發現這兒居然是關押犯人的場所——所謂的犯人,並不是各種各樣的試驗品,而是正常的人,他們儘管衣衫襤褸,衣不遮體,不過一眼望過去,卻能夠瞧見都是一些正常人。
這些,恐怕就是尹廚子跟我說起的,那些被安德烈用來作實驗的人吧?
僅僅只是瞧了一眼,我便發現那牢房裡面,有超過三十多人,分成了四個區域,大多都蜷縮在角落裡,黑乎乎的,看不出具體的模樣來。
不知道是為什麼,我莫名有了一些好奇,想要打量一番,這些人裡面,是否有我的同胞。
心中這般思量著,我手搭在了鐵鎖上,勁氣輕放,人便進入了裡面,如同一縷幽靈,來到了中間的區域,隔著柵欄往裡瞧,走了兩個格子,發現都是些俄國平民,有男有女,裡面臭氣熏天,讓人聞之作嘔,然而走到了第三個格子的時候,我的腳步突然一頓,最終停了下來。
我在角落處,瞧見了五個與俄國人有著明顯區別的女性,瞧那模樣,應該是東亞人種,甚至很有可能就是我的同胞。
她們本來應該有著自由而美好的人生,而在此刻,卻穿著如同爛麻袋一般的衣物,蓋著滿是污垢的破棉被,蜷縮在角落,瑟瑟發抖,即便是在夢中,也忍不住哭泣。
我在黑暗中默默地看著,心頭有如滴血。
我多想將這牢籠打開,將這些可憐的人都給救出來,然而理智告訴我,如果我這麼做了,只怕不但人救不出來,我自己也得栽在這兒。
這裡是赤塔叛軍的老巢,別說我一人,就算是加上七劍,我也沒有多少把握,這樣的地方,只有聯同軍方一起行動,方才能夠將其摧毀,不然強行地逞那英雄主義的話,只怕會死得很慘。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地牢之中那股腐爛的惡臭從鼻腔中湧入,讓我多少也有一些清醒,挪動腳步,來到了第四間。
當我瞧見裡面的第一眼,忍不住渾身一震。
我瞧見了幾個老熟人。
老熊、丁戈、鉤子,還有一個小老頭兒,具體的名字我不曉得,但是聽賴老二叫他做「白大忽悠」。
這四個人,是先前清河伊川來華擺擂的時候,潛入會場之中的我,所認識的幾位江湖朋友,因為之前我是隱瞞了姓名,所以後來也就沒有再聯繫過,本以為他們陪著賴老二一同返回了老家,卻沒想到這幾人竟然會出現在這裡,而且還給人用鐵鏈子給鎖了起來。
第四間監牢之中,並非只有他們幾人,另外還有兩個骨瘦如柴的黃種人,以及三個俄國人。
這些人跟之前幾個監牢的並不同,即便是飽受折磨,我也能夠瞧出他們都是身上有著許多手段的修行者,在外面,也是能夠橫著走的角色。
此刻,這些人卻都如同死魚一般,躺在地上,等待死亡的來臨。
若是別人,我或許就視而不見了,然而面對著這幾個一起喝過大酒、拍著肩膀稱兄道弟的傢伙,我卻終究還是硬不下心腸來,於是彎腰,撿起一小石頭,朝著最為穩重的老熊丟了過去。
石頭準確地擊中了蜷縮在地上的老熊,他睜開了眼睛,並沒有聲張,而是不動聲色地朝著四處望了一下。
瞧見他的舉動,我的心也算是安穩了一些,見他望過來,將手放在嘴上,示意他噤聲,然後靠過來。
老熊明白了我的意思,撩起了捆在腿脖子上面的鐵鏈,不動聲色地摸了過來,仔細一打量,頓時臉色大變,激動得直哆嗦,低聲哭道:「你,陳兄弟,你怎麼在這裡?」
第二十四章十萬火急中
我之所以選擇老熊,就是因為曉得他為人穩重,在情緒的大起大落之中也曉得如何處置。此刻瞧見他即便是欣喜若狂,也是努力地將聲音給壓低,我心中稍安,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低聲詢問道:「先別管這些,你們的修為還在麼?」
老熊也曉得此刻不是敘舊的時候,點頭說道:「在,那幫傢伙想要保持我們的修為,並沒有廢去,不過卻用鐵鏈鎖得嚴實,又從來不給口飽飯吃,餓得半死,根本沒辦法拚命;而且這牢房上設得有法陣,是一個叫做孔八神的老東西弄得。那傢伙蔫壞得很,有任何動靜,伊萬諾夫那幫王八蛋立刻能夠知道。」
孔八神就是尹廚子的老鄉,一個破落的東北老油子,現在投靠了赤塔叛軍。
我瞇著眼睛瞧了周圍一眼,果然有法陣的氣息,當下也是一拍胸口,將王木匠給叫了出來,吩咐他查看。
王木匠出現之後,平靜地打量了一眼,接著飄身入內,而我則繼續問老熊說道:「裡面的,都是什麼人。可靠不?」
老熊按捺住激動不已的心情,回身,指著陷入睡眠之中的幾人說道:「丁戈和鉤子你認識的,白大忽悠是俺們那一帶有名的算命先生,人油滑,不過現在同舟共濟,不會有問題;右邊那兩個是高麗棒子,硬功夫,一個人能夠扛兩個老毛子的硬漢,只可惜寡不敵眾被逮了;那兩個老毛子是俄國官方的特工。跟咱們那兒宗教局一樣的部門,追查這幫傢伙過來的時候被捕的,先前人多,十來個,現在就剩兩個領頭的了,苦大仇深!」
我點頭,心中有了計較,而這時王木匠也得出了結論,對我說道:「很簡單的附靈法陣,那傢伙雖然能夠在這裡充老大,但不過也就是個才疏博淺的半桶水而已……」
我苦笑著說道:「行了,老王,你就說能破這法陣麼?」
王木匠抱著胳膊,傲然說道:「只需要移花接木。稍微地弄一下就好,彫蟲小技而已。不過那傢伙應該是對自己有幾斤幾兩心知肚明,所以隔兩天就會過來檢查一下,給裡面的媒介附靈,所以不能提前弄,得算好時間,不然突然消失了,就容易被發現……」
老熊忙不迭地點頭說道:「對,這位大師說得太對了,那孔八神昨天剛剛來查過!」
我沉吟一番,對他說道:「老熊,你現在還有力氣麼?」
老熊苦笑著說道:「我們被抓來這兒,都已經有快兩個月了,現在餓得兩眼直冒金星,手腳發軟,實在是提不起什麼力氣來啊。」
我從八寶囊中摸出一小瓶的辟榖丹,遞到了他的手上,然後說道:「這個是辟榖丹,一顆能夠管一頓,你先吃飽回氣,我回頭過來給你們開鎖,然後帶著你們一起逃出去。」
我的手隔著鐵柵欄伸入裡面,這時旁邊突然出現了一隻手,抓著老熊說道:「救,也救我們,不然,一起,死!」
這腔調古怪而生硬,卻是剛才老熊說的高麗棒子裡其中的一個,我瞇著眼瞧去,卻見他黯然無聲的眼珠子裡面,儘是深沉的死氣,咬著牙硬頂著,生生擔下了我氣場的碾壓。
就在我與朝鮮人對視的那一刻,旁邊的兩個老毛子也都走了過來,低聲咕噥著,顯然也是和朝鮮人一樣的要求。
得,都是修行者,沒有一個睡得死沉。
我並不想著瞞過這一幫人,所以剛才與老熊的交流中,也沒有太過於小心,衝著這殺出來的兩幫人友善地笑了一笑,然後低聲對老熊說道:「與他們溝通的事情,你來處理,我先去外面摸一下,看看怎麼逃出去——時間緊迫,你們抓點緊!」
老熊熱切地點頭,而我則帶著王木匠,滑步走出了監牢,順手將鐵門小心地歸位,出去之後,我又在這實驗場找尋了一番,並沒有發現有我們的邊防戰士,也沒有瞧見吳副局長的那一幫人。
這兒是赤塔叛軍的老巢,吳副局長他們如果在這裡也沒有出現,要麼就是此事與赤塔叛軍沒有太大的關係,要麼就是全軍覆沒了。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