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4節


而閉上眼睛之後,我直感覺渾身的汗毛都變得豎直,整個世界唯有那打鼓一般的巨響聲,不絕於耳。
轟隆隆,轟隆隆……
如此持續了三十多秒鐘,方才停歇下來,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瞧見那酆都十二封魔陣早已被破,我們身處於一處四處冒火的樹林之中,腳下依舊一片泥濘,但是那些樹林則大部分被雷劈得焦黑,冉冉的火焰從倒落的樹幹之中燃起,有破碎的旗旛爛布被扔在了地上,四週一片狼藉,而師父則平靜地站在原地,嘩啦啦的雨水依舊從他的身邊劃開,顯得淡定自若。
在這般雷罰之後的火海之中,我瞧見師父那副淡然的模樣,整個人都震撼住了。
這,就是修行的巔峰麼,怎麼可以這般厲害?
我什麼時候,能夠牛逼如此?
我是完全呆住了,而南海劍妖則是見過大場面的江湖老油條,衝著師父不滿地抱怨道:「老陶啊,剛才的那神劍引雷術,自然是靚爆了,不過你明明可以留人的,為何將顏芸芸給放走?難不成,你對她還有什麼想法不成?」
師父被他說得苦笑不得,一臉無奈地解釋道:「儘管春雷適合,但是倘若她拼了性命地留在此處,用那封魔榜與我們共存亡,還是會平添許多麻煩的,不如放她離開,免得橫生阻礙。」
南海劍妖依舊不信,唸唸叨叨地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顏芸芸當年艷絕川陝,你別說自己沒動心,這話兒怎麼聽,都是狡辯……」
師父不再理會此人,回過頭去,卻見並未入陣、身處外圍的楊師叔一身狼狽地跑到了跟前來,師父他平靜地點了點頭,然後問道:「情況如何?」
楊師叔好像是被剛才那萬般落雷給波及到了,一身的泥水,不過走到跟前來的時候,卻還算是穩定,對師父稟報道:「人跑了,好像遭受重創,沒有去峰頂,而是繞道,從另一邊衝到了山下去。」
師父點頭,指著前方說道:「如此便好,我們繼續走,拖延了這麼長的時間,還不知道上面情況如何!」
眾人收拾心情,沒有再理會這一片火場,通過這入峰頂的必經之路,一直來到了最頂上,而這個時候,我們卻並沒有再聽到任何搏鬥之聲。
這情況讓我的心沉了下來,難道在剛才陰魔阻攔我們的時間裡,邪靈教的人,已經將那龍蟒給拿下了?
第五十三章絕頂群凶紛呈出
邪靈教的人,已經將那頭到處惹事的黃山龍蟒給拿下了麼?
這是我們最關心的問題,而一直到我們突破陰魔封鎖,來到了峰頂之上時。瞧見上面渺渺無人煙,一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就連先前傳來的那些山體崩塌之聲,都彷彿如假的一般,瞧見這空空蕩蕩的峰頂,瞧著那幾棵稀稀拉拉的迎客松,我不由得一陣詫異——難道邪靈教的人,已經趁著這會兒功夫,將那龍蟒給收拾妥當,輕身離開了?
我滿腦子的疑惑,而南海劍妖與楊師叔則同樣驚訝,小心翼翼地走進其中,四處打量,看著懸崖外面那黝黑如墨的深淵,不由得都皺起了眉頭來。
唯有師父顯得格外平靜,他站在我的旁邊。一動也不動,甚至都沒有去打量懸崖邊的峭壁。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空蕩蕩的崖頂,以及那些孤獨的石頭與迎客松。我的心中一陣悸動收縮,下意識地產生了許多防備來。
就在這時,師父舉手示意,讓大家稍安勿躁,不要胡亂動彈。
楊師叔和南海劍妖不知道師父到底是什麼意思。當下也是身體僵直,不敢妄動。
當所有人都站定了的時候,師父撫鬚,朝著前方的空地說道:「天王左使,好厲害的障眼法,若是貧道未曾注意這石頭和松樹的方位錯落,或許也就真的給你們瞞過去了。這般驚奇的法陣,想來是延續當年陣王屈陽的智慧結晶。巧奪天工,只是我一直有一個疑問,就是你當年將屈陽給暗算而死。為何還有臉再繼續他的遺產?這樣的行為,跟你光明磊落的天王左使名號,實在不符啊?」
被師父這般毫不留情地譏諷著,峰頂之上,一塊七米奇石的上面陡然出現了一個又高又壯的身影來,居高臨下地望了過來,如老友相見一般如沐春風:「老陶,幾年未見,你說話還是這般損——屈陽那蠢貨自取滅亡,厄德勒人人得而誅之,與我何干?」
師父望著那個天兵天將一般的男人,平靜地說道:「本來立場不同,我自然是沒有什麼好說的,不過當年國仇家恨,民族危亡,人家屈陽主張抗日,投入滾滾洪流之中,甚至還準備組織高手隊東渡日本,偷襲日軍陸軍總部,結果卻沒想到被你這般吃裡爬外的靖綏之徒給暗算,最終敗亡,而你這些年來一直勾結外國勢力,妄圖捲土重來。就這事兒,使得你王新鑒雖說絕頂於天下,卻也讓天下人,瞧不起你。」
面對著我師父的指責,天王左使眼觀鼻、鼻觀心,顯得十分淡然:「以前我見到一個男人,告訴我『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我做的事情,你們不理解,但那是我的信仰,是沈老總交給我的遺命,我不得不做——陶掌門,咱們都不是閒人,也不必翻來覆去地講這陳谷子、爛麻子的事情,告訴我,你想幹什麼?」
師父冷然說道:「倘若不是你瘋子擋在前面,我寧願這輩子都不曾遇見過你——告訴你,這黃山龍蟒,我要了。」
「好大的口氣!」
這時從旁邊的一棵高大松樹下傳來了一聲公鴨嗓,我循聲望了過去,卻瞧見一個留著山羊鬍的猥瑣老頭兒,正抱著胳膊在遠處瞧著我們冷笑,師父斜眼瞧去,鎮定自若地說道:「原來是地魔,都說十二魔星之中,以天地雙魔最是厲害,一主內,一主外,卻不知道那傳說中帶著猶太血統的天魔,可曾在此?」
天王左使居高臨下站得有些累,飛身躍下來,衝著我們笑道:「天魔向來都是在邪靈殿中主持香火,自然不可能過來摻和這事兒,不過陶掌門不會是覺得,就憑我們這些人,還難以跟你們爭奪龍蟒?」
我師父呵呵一笑,聳肩說道:「沒有,事實上只要天王左使在這兒,資格什麼的,便都有了。不過天魔不來,想來不是因為主持香火,而是因為他對你,根本就是聽調不聽宣吧,哈哈?」
沈老總失蹤,而王新鑒將邪靈右使設計陷害,使得曾經鼎盛的邪靈教一時陷入四分五裂的狀態,不再如常,這是多年來一直為邪靈教再次統一而奔波忙碌的王新鑒,心頭最大的痛,此刻被我師父血淋淋地揭露出來,臉上頓時就是一陣鐵青,緩步往前走,沉聲說道:「是麼,你真的覺得我厄德勒無人,對麼?」
隨著他的話語,我瞧見週遭的景色陡然而變,原本頗為平靜的峰頂,處處都是碎石裂土、倒塌的樹木,而十多名戴著黑色惡鬼面具的長袍人出現在了天王左使的身後。
這些人宛如遊魂,毫無存在感,雙手下垂,輕飄飄的宛如鬼魅,瞧見這些人,南海劍妖不由得一陣低呼:「哦,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左使衛隊,對吧?」
左使衛隊?
我眉頭一跳,曉得這些人是王新鑒當年出世之時,從魯東八連營各個莊子中挑選出來的高手,這些人與王新鑒一同出生成長,是他最忠實的追隨者,宛如當年的羅藝和燕北十八騎一般,曾經追隨王新鑒打過無數硬仗,也是他暫時執掌邪靈教,最為堅實的基礎。
可以說,王新鑒之所以有現如今的這名聲,有一半,其實應該算在左使衛隊身上。
在我們這個行當之中,稍微有一點兒常識的人都知曉,燕北十八騎曾經是隋唐時期最為恐怖的王牌騎兵部隊,他們總共由十八個人組成,身著寒衣,腰佩彎刀,臉帶面罩,頭蒙黑巾,只露雙眼,外身還披著黑色長披風,腳踏胡人馬靴,馬靴配有匕首,眾人背負大弓,每人負箭十八隻,同時都配有清一色的圓月彎刀。燕北十八騎一般都是在大漠活動,很少進入中原,每一次出現,都將給蠻族帶來一次慘絕人寰的大殺戮。
有傳聞說,燕北十八騎有一次,僅憑本身十八人,便殺掉外族侵略者幾千人,令得外族侵略者長年不敢再犯一步。
那是古代群體修行者的傳奇,而能夠被江湖中譽為堪比燕北十八騎的左使衛隊,從實力上來看,應該也是同樣恐怖。
我默默地數了一番,發現這些灰袍人只有十三個,與我所知道的左使衛隊並不相符,不過卻也能夠理解,當年追隨王新鑒的左使衛隊成員已然相繼老去,有的甚至都已經不再人間,隨著這些年逐步的淘汰與篩選,如今的左使衛隊,未必就是當年讓人聞風喪膽的那一批了。
王新鑒識得南海劍妖的身份,對他說道:「我與你師兄劍魔有故,不想對你下狠手,你若識相,還請自己離開。」
聽到這話兒,南海劍妖瞧了瞧那高大得宛若天神的王新鑒,又掃量了一眼實力深不可測的左使衛隊,從善如流地說道:「這是你們和茅山宗的爭鬥,我只不過是來看熱鬧額,既然是要分生死,我就不摻和了,我走了,各位玩好啊,回見……」
他倒是極為識趣,轉身就離開,對於這樣的行為,我心中雖然不太欣賞,卻也曉得將與此事並無關聯的南海劍妖強行留在這兒,著實有些不太合適。
人家畢竟只是師父的朋友,還輪不到與咱們賣命的地步。
然而就在南海劍妖轉身離去的時候,路口處突然出現了十幾個人影,將他給攔住了,我望了過去,卻瞧見來人,居然是久未蒙面的光頭彌勒。
那平淡儒雅的青年多年未見,此刻已經步入中年,整個人更顯得淡定自若,狹長的眼睛微微瞇著,讓人感覺就好像是得道的高僧一般,而在他的旁邊,則有著十八個形態各異的光頭和尚,皮膚之上彷彿撒得有金粉,閃閃發亮,個個太陽穴高高鼓起,讓人曉得別的不說,光這一副身體,都絕對是一等一的橫練高手。
彌勒攔住了南海劍妖,平淡地說道:「左使,這人不能放走,他若是出去通風報信,我們又要添了許多麻煩呢。」
聽到彌勒的話,我不由得心中大駭,這傢伙在邪靈教中到底是什麼身份,居然膽敢直接否定高高在上的天王左使那話兒?
他在邪靈教的地位,難道比王新鑒還高不成?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