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節


我謙虛地說道:「張天師盛譽了,不知道您帶人將我茅山子弟圍著,所為何事?」
我再一次的提問,使得對方終於不再繞圈子,而是直接指著符鈞他們身後的巨掌說道:「先前我們聽到此峰傳來異動,故而趕過來一瞧,沒想到卻見到了這般神奇的東西,想要走近一觀,卻被你們的人給攔著了——這事兒實在是有些不合理,不管怎麼樣,我們也擊敗了那麼多的古怪魔物,瞧一眼,研究一下都不行麼?你們茅山這般,真的有些太霸道了!」
他這話兒說著,遠處的符鈞頓時就不樂意了,衝著他喊道:「哪裡是不合理,這東西是我師兄和師父千辛萬苦給留下來的,你們一來,二話不說,就要將其切割,強取豪奪,我不過是反抗而已……」
雙方各執一詞,至於到底誰的話兒更加可信一些,其實基本上都不用猜測,我明白這麼一隻巨掌擺在這兒,著實讓人瞧著眼熱,總想從裡面弄點什麼秘密出來,方才罷休,若是在平日,我自然會直接將這話兒給對方堵回去,不過此時此刻,我的心中卻是突然豁達了一些,抬手阻止了符鈞的訴苦,然後平靜地說道:「張天師說得很對,這玩意反正都這麼大,誰若是想要,只管割回去研究便是了。」
聽到我的話,符鈞和茅同真兩個負責人的臉上都流露出了訝異之色,而那張天師也沒想到我會這般的豁達,下意識地反問道:「你有什麼條件?」
我哈哈一笑,聳肩說道:「天材地寶,有德者而居之,儘管這隻手是在下與師父協作,共同留下來的,但是諸位若是想要研究,怎麼弄都行,倒也沒有那麼多講究的地方,所以自然也用不著什麼條件,各位高興就好!」
我揮手,示意符鈞和茅長老等人離開那巨手的範圍。
我在茅山的威望其實還算是挺高的,所以我一吩咐,符鈞等人雖說臉上並不情願,但終究還是抱著陶陶的屍體,帶著人離開了巨手,來到了我的跟前來,低聲問道:「大師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為何會這般好說話?」
旁邊的茅長老也是一臉疑惑,朝著而我瞧了過來。
我看了一眼早已沒有了氣息的陶陶,低聲對他說道:「符鈞,你現在立刻就走,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處,將陶陶給帶出去,出了任何問題,我唯你是問。」
符鈞抬頭瞧了我一眼,看懂了我眼中的決絕,於是沒有二話,直接抱著陶陶的屍體,帶著另外一個背著清秀小尼姑屍體的弟子,一同離開。
他離開之後,我讓剩餘的茅山眾人稍安勿躁,然後站出來,對那六十多個圍著巨掌殘肢勘查的江湖人士朗聲說道:「各位此行,前來黃山,想來應該並不是為了這麼一個豬蹄膀而來的吧?是黃山龍蟒,對不對?想知道它在哪兒麼?」
我這一句話,讓整個喧鬧無比的場面瞬間就靜了下來,無數道灼熱的目光,朝著我這邊熱切地望了過來。
第五十七章君子生非於異也
這麼多的人,在這大半夜裡面,紛紛聚集於此,又是淋雨。又是奔走,自然不是為了學雷鋒做好事,而是為了那條在江湖上不知道怎麼就傳得沸沸揚揚的黃山龍蟒,任何覺得自己有可能佔點兒便宜的,都會義無返顧地插手其中,這是為何?
還不就是因為那真龍一身是寶,但凡有點兒好處,即便微末,也總好過在山中苦修十年。
甚至還有一個說法,就是咱國人之所以將自己稱之為「龍的傳人」,便是因為有很多東西,其實是沿襲自真龍之上,別的不談,那真龍的修行方式,倘若是能夠學得幾分,只怕未來的江湖。也就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利益在前,沒有人會恐懼,特別是一眾生來便在與天鬥,膽大包天的修行者。能夠來到這兒的每一個人,都會在期待著旁人都會是炮灰,唯有自己,才是最有可能佔到便宜的那一個人。
所以當我說起「黃山龍蟒」這一個詞眼的時候,每一個人的目光。都變得格外炙熱。
一個滿臉絡腮鬍的漢子從人群中走了出來,衝著我高聲喊道:「想,當然想了,老子們找它找了大半晚,渾身都濕透了,可不就是為了那條長蟲畜生?怎麼著,你知道它在哪兒?」
這絡腮鬍袒胸露背,被雨水淋過的肌肉油光水滑。在夜裡還冒著彪悍的光芒,顯然是一個勁氣外放、武道巔峰的角色,我瞧見他是從洞庭湖那幫漁民之中走出來的。曉得他應該是八百里洞庭的蛋民領袖,性子應該是高傲得很,於是嘴角一挑,故意說道:「我自然知道那條龍蟒在哪兒,也曉得它落在了誰的手上,不過不知道你們可敢虎口奪食,搶將過來?」
果然,那漢子一受激,立刻拍著胸脯高聲說道:「媽的,既然敢跑到這兒來,我們洞庭湖的漢子就已經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了,到底在誰手上,說出名字來,我江楚塵第一個表示不服!」
他大大咧咧,然而那張天師卻心思縝密,瞇著眼睛望向了我,對我說道:「黑手陳,那條龍蟒,可是落在了你師父手上?」
「啊?」
聽到這話兒,旁邊這一群摩拳擦掌的江湖漢子立刻就有些頹了,他們的確是雄心萬丈,但卻也不是傻缺,剛才之所以膽敢圍攻符鈞和茅師叔一行人,不過就是仗著有龍虎山的張天師在這兒撐腰,而且又是法不責眾,方才膽氣旺盛,但是他們卻也曉得茅山掌教陶晉鴻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在這樣的頂級高手的手裡虎口奪食,這事兒實在是有些太不靠譜了,幹了不一定成功,而即便成功了,也得面臨著茅山無數高手的報復。
這事兒,怎麼看,都不划算。
我瞧見眾人一陣氣餒,不由得笑了,搖頭說道:「自然不是,實話告訴你們,那龍蟒就被困在峰頂之上,而困住它的那些人,諸位應該也十分熟悉,那就是邪靈教!」
什麼,邪靈教?
聽到這麼一個詞眼,有人笑,有人憂,有人表情各異,議論紛紛,卻沒有一人會畏懼,撤出此地。
這些年來,邪靈教已經不再是民國時期橫掃天下的洪流了,自從左右分離,分崩離析之後,邪靈教的骨幹走的走、散的散,而後一直被政府當做異端掃除,使得它在江湖上的地位,就如同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威勢早已不在,記憶不是很好的人,甚至都已經忘記了這個藏在地底的邪教,當年曾經還有過那般的榮光與輝煌。
這黃山龍蟒倘若是落在了茅山掌教陶晉鴻的手上,他們或許還會有許多猶豫,但是邪靈教,嘿嘿……
如此說來,他們奪過來,豈不是名正言順?
所有人的心思都活絡了,張天師雙目一睜,不再理會那只詭異莫名的巨手,而是快步走到了我的跟前來,激動地說道:「賢侄,你說的話兒,可是真的?」
先前他叫我為黑手陳,而此刻卻用作了賢侄,當真讓人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不過我卻不得不強忍著心頭的噁心,指著峰頂的方向說道:「真與不真,它就在那裡,不走不離,諸位若是想要驗證,為何不上去一觀,知曉真假呢?」
轟!
而就在我朝著峰頂一指的同時,峰頂處突然傳來了一聲炸響,宛如落雷一般,山體震動,巨石拋出,轟隆隆不絕於耳,讓人聽了莫名心寒,週遭的人都變了臉色,而我則淡定自若地抱拳說道:「我師父正在上面,與邪靈教的天王左使在交手,諸位若是怕了,自可以在這兒守著這只『豬蹄膀』便是了,我還得帶人回援,那麼青山不見、綠水長流,各位再會了!」
聽到我的話,那張天師臉色數變,卻是突然笑了起來,對我朗聲說道:「賢侄且慢,邪靈教顛倒黑白、為禍世間,乃一等一的邪物,人人得而誅之,我龍虎山向來以維護江湖穩定為己任,遇見這些賊梟,怎可就這般放過,等等我們,同去,咱們一起將這些膽敢露頭的邪靈教徒,都給剿滅乾淨了,再去朝堂領功!」
他之所以如此爽快,其實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我說起我師父在與邪靈左使交手。
要曉得,倘若我師父並無人挾制,只怕這黃山龍蟒搶回來,也未必會有他們的份,但是倘若有個在江湖上惡名鼎盛的天王左使王新鑒在,那麼對於他們這些前來渾水摸魚的插足者,反而是一件更加有利的事情,場面那般亂,說不定自己就能夠佔得便宜,最終報得真龍歸呢?
打著他這般主意的人不在少數,很快大傢伙兒就都想通了此節,紛紛揚聲說道:「對對,除魔衛道,乃我們共同的責任,怎可讓茅山專美於前呢,同去,同去!」
眾人紛紛回應,我表面上裝著風輕雲淡,心中卻樂開了花,因為我想要回去支援師父,光憑著我茅山這十幾個人手,自然是不能成行的,但是再加上這六十多人,而且不乏張天師、江楚塵這些在江湖上有名有號的高手,事情就大有可為了,至於那條一直未曾露面的黃山龍蟒,它到底在不在邪靈教手上,現在反倒是變得不重要了,他事後找我麻煩的時候,還能咬了我不成?
時間緊迫,我沒有再多說,叫了茅同真長老領著茅山眾位弟子,朝著峰頂再次返回,而藏在林子邊緣的南海劍妖見我在場中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不由得朝我伸出了大拇哥,表示讚揚。
就在我們準備再次登峰的時候,突然身後有人叫我:「老大,老大!」
我猛然回過頭去,卻見一身濕漉漉的張勵耘從遠處衝到了我的跟前來,而在他的身後,小白狐兒、布魚、林齊鳴、白合、董仲明和朱雪婷也都俱在,人數不少,不過瞧見他們身上的斑斑血跡,還有滿腦子的汗水、雨水,我不由得一陣心驚,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張勵耘告訴我,他們在來的路上碰到了一幫背著現代武器的黑衣人,一語不合,對方立刻動手,毫不留情,最後七劍憑著自己詭異莫測的劍陣和心有靈犀的溝通,終於將那幫人的大部分人斬殺,只剩下為首者帶著幾個雜魚倉惶逃離。
說完這件事兒,他臉色嚴肅地說道:「老大,你可知道那幫人領頭的,可是誰?」
我眉頭一皺,問道:「誰?」
張勵耘沉聲說道:「那為首的兩人,就是你多次跟我們提過的王秋水,以及羅滿屯漏網之魚的陸一,我們之所以下了狠手,就是因為瞧見了這兩人,自然不會任他們擦肩而過。只可惜那兩個傢伙太過於油滑了,見勢不對,立刻在火力掩護下撤退了,我們並沒有抓個正著!」
王秋水,陸一,這兩個人,怎麼跑到一起來了?
哦,對了,對了,那陸一在羅滿屯被我滅掉之後,肯定是破罐子破摔,加入了邪靈教,成為小佛爺的門下走狗,此番出現在這兒,那也就不奇怪了。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