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節


我苦笑著將當時的情形詳細說出來,並且告訴師父和鬼鬼,劍妖前輩不但大半個後腦勺都給那蟲子給啃光了,而且我抱住他的時候,生命徵兆也都完全消失了,想來也沒有再活下來的可能。
聽到我的講述,師父陷入了沉思,而鬼鬼則搖頭,堅持地說道:「不對,劍妖爺爺他既然是妖,那麼化形的時候,中樞未必藏在腦子裡,他一定還活著,是的,他肯定還活著,只是受了重傷,藏了起來而已——我得去找他,我要去找到他!」
鬼鬼要順著這泥潭,堅持找到南海劍妖的屍體,而師父和我則沒有再說話,任由她離去,然後回到了落龍之處,卻瞧見楊師叔和七劍在爭吵。
第七十二章悲痛欲絕小師弟
我瞧見以張勵耘為首的七劍正在與楊知修師叔對峙,幾人怒目相對,頓時就皺起了眉頭來,與師父快步走到了近前來。卻聽到張勵耘說道:「在陶掌門和我老大過來之前,這龍誰也不能動,這話兒就是我說的,你待如何?」
楊師叔瞇著眼睛,並未有說話,而是朝著我師父這邊拱手說道:「師兄,人可還好?」
師父搖頭說道:「沒有瞧見遺體,不知道是他沒死,自己走了,還是遺體被人給偷走了;這事兒回頭再追查,你們這兒是咋回事,怎麼就吵了起來?」
楊師叔溫和地笑道:「我剛才想要查驗一下這黃山龍蟒的具體情況,志程的這幾個小兄弟比較謹慎,覺得要等你和志程回來,方才能夠動手。」
聽到對方顯得十分平和的話語,我的臉頓時就板了起來。衝著七劍呵斥道:「你們幾個,還有沒有規矩了?楊師叔是我茅山宗的長老,也是我的長輩,怎麼能夠對他無禮呢?還不趕緊給我道歉?」
被我這般一凶。小白狐兒頓時就受不了了,委屈地出聲說道:「哥哥,不是這樣的,明明是……」
她這話兒剛剛一說出口,旁邊的張勵耘立刻攔住了她。不讓她說話,而是領著眾人,向楊師叔躬身說道:「剛才是張勵耘等人莽撞,驚擾了楊長老,還請您大人有大量,千萬不要跟我們這些晚輩計較才是。」
張勵耘之所以會如此恭順,倒不是他沒有脾氣,而是因為我這邊已經通過羽麒麟跟他溝通。讓他不要在這樣的場合生事,要曉得所謂衝突,無論是是非對錯、有理沒理。只要我的人在這裡頂撞茅山長老,必然會給其餘的茅山同門留下壞印象,覺得這陳志程翅膀長大了,居然膽敢跟欺辱師長,跟自家宗門的長老叫板了。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兒,特別是我身處的這麼一個位置,更多的時候,還是得表現出一種謙卑有禮的態度出來。
聽到七劍的道歉,楊師叔則顯得十分大度,揮了揮手道:「無妨,不過是些小爭執,何必計較這麼許多,總之此次黃山之行,我茅山不但將自己的威名給展露出來,而且還得了這條龍蟒,收穫頗豐,此為正理,別的都是小事兒,過去了,都別提,哈哈……」
乍一聽楊師叔這般說,當真是覺得茅山威名鼎盛,然而我卻曉得一點,黃山之行,其實並沒有他說的這般完美,因為陶陶死了,而小師弟蕭克明必然得受到責罰,最為關鍵的是我師父,他不知道是什麼情況,雖然此刻仍在強撐著,但是我卻能夠感受到他的力量已經在消融,甚至極有可能功力喪失了……
如此看來,這一回我們其實是虧大發了。
不過師父受傷的事情,我自然也不可能當眾說出,卻聽到師父說道:「這黃山龍蟒雖然已經化龍,但畢竟還是未盡全功,只有頭部進化得最完全,脖頸之下,卻只有小半的成型,所以它最珍貴的,便是這頭顱,至於其它,倒也算不得什麼……同真,乾坤包袱皮呢?」
茅師叔應聲而來,當下也是在師父的示意之下,從懷裡掏出一方繪滿符文的手帕,朝著半空中一拋,那手帕立刻化作巨大的包裹,將地下的這頭黃山龍蟒,連同著旁邊的黑背大鵬一同,給全部囊括其中,緊接著倏然變小,變得只有一小包袱那般大。
這玩意,可跟我懷中的八寶囊如出一轍,不過容量卻不知道高出多少。
茅師叔將其收好,恭恭敬敬地將其遞到了我師父的面前來,而師父卻並沒有接過來,而是環視了一圈,卻是叫來了符鈞道:「你拿著吧!」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將在場的大部分人都給驚住了。
要曉得這乾坤包袱皮之中,包著的可是茅山費盡了千辛萬苦之力,方才拿下來的黃山龍蟒,這玩意拿到江湖上去,那是要掀起腥風血雨的,它有我師父掌握著,自然最是合適,而如此重要的東西卻被我師父教給了符鈞師弟,這裡面所代表的意義,就變得有些耐人尋味了,符鈞當時也是一愣,繼而滿臉通紅,激動地伸出手來,躬身說道:「謹遵師父口令!」
那包袱看著似乎並無太多的重量,然而符鈞接在手中,卻是重若千鈞,莊而重之地收好之後,立在我師父旁邊,一副隨時恭候的模樣,讓旁人看得一陣眼熱,羨慕不已。
此處危機並未解除,邪靈教的人隨時都有可能回返而來,所以眾人也並不久留,將左右收拾妥當之後,便朝著山外離開。
一夜激戰,此刻已經是天色漸白,回望山中,只見偌大的山峰倒塌,落石殘木無數,其間還夾雜著人或者動物的屍體,慘不忍睹,回程的路上,茅山大部分人的心情都是不錯的,因為滿載而歸,但終究還是有一些悲傷,因為在昨晚的交戰中,有四名茅山同門,包括兩位與師父同輩份的師叔戰死此處,連屍體都沒有找到。
茅山還算是好,畢竟終究還是收穫到了那黃山龍蟒的遺體,至於其他前來湊熱鬧的門派和江湖散修,此行就當真只有苦果了。
回程的路上,陳慎表現得十分活躍,不停地在前面探路,四處遊走,保證前方沒有危險,瞧見他這般的賣力,我卻也曉得這裡面的原因——那黃山龍蟒既然已死,他陳慎便處於一個很尬尷的位置,因為沒有用處了,所以隨時都有可能被丟棄,其實倘若是將他給放了,他自然是開心無比,但是陳慎也曉得像自己這種有前科的妖屬,肯定不可能有那待遇,能夠活下一條命來,就算是運氣極好了。
而更多的可能,則是直接被煉成丹藥,或者其他的法器,這個才是最為恐怖的。
我那幾顆廣陵金丹的藥效逐漸過去了,此刻的心中空蕩蕩的,精神有一些飄忽,雖說我知曉他此刻的想法,卻也沒有對他多做寬慰,事實上我也不太清楚如何來處理這個傢伙,因為他若是用得好,可為助力,而若是稍有差錯,則極有可能威脅到我自己。
快要出了黃山的時候,師父似乎聽到了什麼消息,讓我們在一片松樹林子前等了一會兒,不多時,卻見到梅浪師叔押著失魂落魄的小師弟趕了過來。
這小子跟之前那精神煥發的模樣,已經有了極大的不同,他的大腿受了傷,此刻撕扯了一塊衣服上的布條纏住,臉色蒼白,嘴唇開裂,渾身都是泥土,被梅浪師叔一路拖拽而來,雙眼游離,一直到瞧見了我,方才恢復一些神采,衝著我難過地說道:「大師兄,陶陶,她真的已經……」
我點了點頭,一臉嚴肅地說道:「是的,陶陶被那巨手給捏死了!」
聽到這一句話,他整個人都快要崩潰了,接著餘光處瞧見了被白合背著的陶陶遺體,頓時來了精神,奮力掙脫了梅浪師叔的掌控,跌跌撞撞地跑到了白合的跟前來,一把抱住陶陶的屍體,發瘋地喊道:「不對,陶陶你沒有事對麼?你一定是在跟我開玩笑的吧,你是在跟我玩捉迷藏,對不對?你睜開眼睛啊,只要你醒過來,你叫我做什麼都可以——你讓我學小狗叫,也是可以的……」
他一邊沙啞地喊著,一邊哭泣,雙目通紅,竟然流出了血淚來,鼻涕口水一齊流在了陶陶那剛被整理過的遺容之上,雙手將陶陶給搖得直晃蕩。
小師弟的哭聲悲痛欲絕,讓旁邊的人聽到了,心中都是一陣酸楚,而旁邊的梅浪師叔則臉色一黑,衝上來就給了他一個大耳刮子,將他給扇倒在地,接著一腳踩在他的胸口,憤然罵道:「你這個小崽子,這麼多年的道法修為都是白學了,不但偷偷地將陶陶給拐出去,而且還沒有能力保護好她,反倒是自己苟且偷生、逃之夭夭了,你還好意思在這裡哭?」
梅浪師叔又打又罵,一點兒情面都不留,而小師弟則是渾然不顧,掙扎著爬起來,朝著陶陶的屍體爬了過去,滿臉血淚,悲慟地喊道:「陶陶,你一定又是在騙我對不對,你還活著的,還活著的……」
梅浪師叔聽得火起,又想上前去教訓小師弟,我瞧見小師弟本來就已經身受重傷,這一路來指不定又被打了多少回,此刻已經是到了崩潰的邊緣,再弄下去,只怕就真的廢了,當下也是攔住他,出言勸道:「梅師叔,事情還沒弄明白呢,你現在打死他,陶陶也活不過來不是,想讓他回過神來,我還有點兒事情要問他呢!」
我要問的,自然是那個懸空寺智飯和尚的下落,梅浪師叔被我攔著,倒也沒有繼續,而我這邊呼喊了小師弟幾聲,他都恍恍惚惚,沒有回應,這時師父終於看不下去了,一掌拍在了小師弟滿是泥痕的額頭上,一聲震喝道:「癡兒,醒來!」
小師弟渾身一震,瞧見面前的這人時,撲通一下,跪倒在地,泣不成聲地喊道:「師父……」
第七十三章紛爭之後總難平
小師弟的這一聲「師父」,讓人聽著心酸無比,就彷彿是絕望之中的唯一期待,也是無數懊惱湧上心頭的悲傷。我瞧見他此刻那番狼狽模樣,不由得心中一歎:「早知道如此,當初又何必逞強,帶著小師妹到處亂晃呢?」
儘管對小師弟先前的行為並不欣賞,但是我卻也曉得倘若如梅浪師叔那般一直打擊這孩子,只怕他就真的廢了,瞧見他滿臉的血淚,我也曉得小師弟此刻的心中,定然是悲傷到了極點,已經再也容不得太多的打擊了,於是跨前一步,對他說道:「小明,我有事情問你……」
師父也對著小師弟說道:「你大師兄問你話呢。」
小師弟慌忙施禮道:「大師兄,有什麼吩咐,還請講出來。」
一想到那個懸空寺的和尚,我的眼睛就忍不住瞇了起來。散發出抑制不住的寒意,對他低聲說道:「先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不是帶著陶陶乘著風符離開了麼,為何陶陶還留在這兒。你和那和尚卻不見了?」
小師弟臉上頓時就露出了憤怒的表情來,咬牙切齒地說道:「我抓著陶陶的手,全神貫注地在啟動風符,哪裡能想到那傢伙竟然如此卑鄙,不知道弄了什麼手法。居然偷龍轉鳳,將自己和陶陶給調換了個兒,等風符結束了,我方才曉得帶出來的,居然就是那個無恥的懸空寺和尚,整個人就懵了,正想質問,卻沒想到那傢伙居然先捅了我一刀。緊接著倉惶逃離,我當時身受重傷,根本沒辦法拿住他……」
「偷龍轉鳳。而且還捅了你一刀?」
我的目光一掃量,卻是瞧見了小師弟的胸口處,果然還有一道刀口,這一刀倘若是再偏移數分,應該就是心臟位置了。
想來那智飯和尚定然不會手軟,必然是想要殺人滅口的,結果沒有能夠成功,這裡面到底發生了多少事情,我並不得而知,但是卻曉得一點,那個法號叫做智飯的和尚,他若不死,天理不容。
果然,聽到小師弟的講述,師父的臉色也是一肅。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