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4節


這並不是什麼意外之事,要曉得巴干達巫派在這東南亞扎根數十年,儘管近年來已經有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趨勢,不過終究還是比我們這些外來戶的消息渠道靈通許多。
與卜桑言語交鋒的時候,我時刻注意著兩件事情,第一件,那就是到底有多少槍手在將准心鎖定在我們這些人的身上。
第二件。那即是先前將秦伯和依韻公子一下放倒的那張詭異巨臉,此刻是否也會再次浮現?
很快我就發現,站在毫無遮掩可言的空曠沙灘上,我們基本上都是被當做了靶子,至於那一張詭異巨臉,我倒是沒有感受到太多的徵兆,唯一覺得一點,那就是卜桑之所以這般毫無顧忌地出現,一定是有所憑恃的。
雙方交談幾句之後,卜桑開始跟我們談起條件來。
首先一點,將人留下,無論是修為盡損的花舞孃,還是長期處於昏迷狀態的智飯和尚,其次讓我們繳械投降,不然這輩子,就再也沒有活下來的機會了。
這要求,並不是在談判,而是在勸降。
面對著對方強硬的態度,我的眉頭一挑,並未有說話,而對我意圖心領神會的小白狐兒則揚起手中的劍,一劍飛去,花舞孃的左臂便給卸了下來。
鮮血嘶嘶,她那手中的天璇劍跟我的飲血寒光劍並不能比,根本就控不住鮮血。
花舞孃慘叫連連,而對面的卜桑卻是面無改色地看著,眉頭都不皺一下,我卻不管,淡定地提出了我的條件來:「智飯我得留下,回去交差,至於花舞孃,我可以置之不理,是死是生,都沒有太多的關係,重要的事情是,那艘船,現在歸老子的了。」
雙方的述求南轅北轍,各有一套說辭,卜桑瞧見我一副堅定無比的模樣,冷笑了一聲,突然伸出手來,拍了一拍。
隨著他的拍打,我們頭頂的天空突然飄來了一片烏雲,接著雷聲轟鳴,徐徐而來,電閃雷鳴之間,無數閃電將我們的臉色變得莫測迷離,而卜桑則幽幽地說道:「既然不答應我提出來的條件,就讓它,來跟你們談談吧……」
他的話兒虛無縹緲,緊接著口中開始念誦起了經決來,嗚、吧、喃、巫、啊、吧……
在這般的喝念之中,雲層開始慢慢地壓低,幾乎就要砸到了頭頂上來,我下意識地抽出了飲血寒光劍,憑藉著裡面強大的龍氣,給我鼓足了勁兒。
轟、隆、隆……
一道巨大無匹的閃電從頭頂上驟然生出,緊接著就像一條電蛇一般,從雲層的中心處匯聚而出,最後直接擊打進了我們身後的海水裡面去。
經過這閃電的轟擊,我能夠感受到幾米高的浪頭掀起,無數浪花的碎珠紛紛灑落而來。
藍色的電弧將整個空間都閃耀得一片詭異。
這是在斷我們的後路,防止我們從海中逃遁,所以提前將這大一片的海域都給通上了電,一旦逃入其中,說不得就變成了一條電暈的大頭魚。
數道讓人臉色慘白的閃電之後,雲層之中突然低垂下一大坨的東西來。
我定睛一看,卻見那竟然是一顆宛如汽車般大小的巨型眼睛,瞳孔一會兒黑,一會兒紅,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它都彷彿在注視著任何人一般,而在這碩大眼球的下方,則有無數章魚觸角般的軟組織,在虛空之處不斷揮舞游弋著,彷彿游於水中。
天啊,這難道就是我先前在血潭底下刺中的那隻眼球麼?
第四十章融合,解脫
對,這就是那顆眼球,只不過它變大了無數倍,半透明的玻璃體中流光溢彩。彷彿有著無數恐怖的力量在裡面流動,而當我仔細瞧過去的時候,對方巨大的瞳孔陡然一張一縮,朝著我瞇眼瞧來,讓我渾身宛如跌入冰窖之中。止不住地直打哆嗦。
我們一路奔逃,毫不停歇,就是不想與不屬於這個世界、充滿神性的鬼東西正面衝突。
然而卻終究沒有想到,命運就是這般曲折,最終我們還是撞到了這玩意兒的面前來。
還能跑麼?
不能,那麼既然不能,唯有硬著頭皮去面對吧,在我們那地界有這麼一句老話,叫做「人死鳥朝上,不死萬萬年」。
人生不過一世,草木不過一秋,就算是死,我他媽的也不願意慫死。
就是干,不要慫!
我心中翻江倒海,自我暗示幾番之後。整個人就像打了雞血一般,眼睛瞬間就紅了起來,而臉上卻是淡定無比,絲毫不流露出來。
我朝著前方不遠處的卜桑冷冷笑道:「好你個卜桑,真能夠算計的,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將你這老情人花舞孃給活剮了,將你師父的兒子康桑坎給先弄死?」
有著雲層浮下來的那只虛空巨眼撐腰,卜桑顯得格外自信,冷酷地說道:「你都說是老情人了。瞧她那副噁心樣,你覺得我還會碰她麼?要不是往日的一點兒交情,我甚至連提她的心思都沒有;至於康桑坎這小子,去了中國多年,什麼本事沒有學會,吃喝嫖賭的功夫倒是憋出了內傷來,真的是給我師父丟臉,這樣的水貨你若是幫我給殺了。我少不得還要感謝你一番……」
聽到這般傷人的話語,花舞孃的眼眉低垂,彷彿睡著了一般,根本就毫不在乎。
她並不計較,反倒是昏死久矣的智飯和尚居然在這個時候適時醒來,還被布魚扛在肩上的他雙手被縛。不過一張嘴卻沒閒著,衝著卜桑大聲吼道:「卜桑你個龜兒子,當年要不是我父親將你從村子裡挑出來,你不是早就餓死,就是死在了那萬人坑、集中營裡面了,哪裡能有今天的錦衣玉食?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玩意,虧我父親對你這麼信任,你居然這麼對我,我……」
則智飯和尚的嘴皮子本就靈活,這是我之前就已經領教過的,此刻聽到他痛罵卜桑,不知道為何,我總有一種看到狗咬狗的樂趣。
智飯和尚破口大罵,而卜桑的脾氣卻是好得很,淡然聽著,過了許久,平靜地說道:「康師弟,師父送你去中國,是希望你能夠融匯中原佛教與我南洋術法於一體,發揚光大,傳承衣缽,而你不但學無所成,而且惹事的本領倒是增長不少,這一位茅山首徒,在中國近年來可是鼎鼎有名的人物,在江湖之地位,如日中天,你居然惹到了他,豈不是找死?我既然救不了你,就只能幫你報仇了——巴干達巫神,子民卜桑請求你,幫我拿下這些仇敵,揚我教威……」
這一句話,完全就是在翻臉了,聽到卜桑的命令,又想到自己卻是還在敵人的手上,智飯和尚慌張地大聲喊道:「卜桑,卜桑,我還在敵人手上呢,這事兒若是讓我父親知道了,一定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的!」
相比於智飯和尚的歇斯底里、色厲內荏,卜桑卻顯得十分淡定,悠悠地說道:「能跟在我身邊的,自然是我親信,至於忠誠於你父親的,已經完全融入神靈的身體裡去了……」
聽到他說這話,再想起巢穴之中無數被融入紅色液體之中的信徒,以及增長無數倍的虛空巨眼,我不由得生出一陣冷汗。
好一招剷除異己,借刀殺人。
當時我們若是跑得慢,估計也要被這虛空巨眼給融合,成為了它身體的一部分了吧?
那個時候的卜桑,說不定就藏在暗處,監控著我們的一言一行,只不過是出了一些問題,方才將我們這些變量,給漏了出去,成為了計劃之中的唯一漏洞。
在我想來,估計卜桑也沒有想到智飯和尚會如此膿包,讓我們從後門給逃脫了吧?
此乃猜測,不必深究,因為那虛空巨眼在得到了卜桑的吩咐之後,居然十分順從地聽了話,朝著我們這邊緩緩地移動過來。
這巨眼足有一頭大象一般的體型,揮舞著章魚一般的臂膀,緩慢游來,那種無形的壓力讓人胸中發悶,竟然有一點兒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特備是被它直勾勾地看著,瞳孔裡面透露出來的冰冷寒意,當真讓人痛苦。
如墜冰窟!
我渾身僵直,不過在適應了幾秒鐘之後,終於憑藉著一身魔功,又重新掌握了身體的控制權,揚劍而上,想著管你到底是什麼玩意,只要你一旦進入我的攻擊範圍,我就讓你好好瞧一瞧厲害。
然而那虛空之眼在離我們二十米遠的地方,居然懸空而停,不再前進。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