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9節


他盛意拳拳,而小白狐兒卻搖頭說道:「自己的身體,自己曉得,我不妨事的。」
秦伯餘光處瞥見了小白狐兒露出褲子來的絨毛短尾,立刻明白了這裡面的緣由,倒也不再堅持,微微點了點頭,與我說了一聲,下到船艙去。
船繼續朝著北邊的方向行駛,而布魚在推進了相當長的一段距離之後,也有些疲憊,翻身上船來打探小白狐兒的傷勢,完了之後,直接躺在了甲板上,胸口急劇起伏,顯然也是累得不輕。
就在這個時候,被捆在桅桿處的智飯和尚醒轉過來,瞧見黑黝黝的海面和顛簸不已的甲板,整個人都陷入了恐懼之中,扯著嗓子叫了幾聲。
結果話還沒有說幾句,就被我一記手刀,直接砸暈了事。
處理了這個,我下到船艙,瞧見依韻公子在認真地開著船,而秦伯在旁邊,翻讀著一封帶著少女香氣的信封,我詫異地說道:「秦伯,瑤瑤的信,你還是拿到了?」
秦伯略顯尷尬地點了點頭,將信給折了起來。
我瞧得有些好笑,說:「秦伯,畢竟是瑤瑤臨終前的最後一封信,你看一眼,也不是什麼壞事兒……」
秦伯點了點頭,臉色卻漲得通紅,與我說了兩句,然後就上了甲板裡去。
我有些莫名其妙,看了一眼依韻公子,而他則憋著笑給我解釋道:「那信,是封情書,用詞稍顯肉麻——你懂的。」
我撓了撓頭,說也無妨啊,依韻公子搖了搖頭,對我說道:「關鍵的一點,在於收信的那人,也是個女孩子。」
呃……
這時我才感覺到了秦伯的尷尬,原來那並不是偷看一封簡單情書的問題,而是發現自家女兒,居然還是一個拉拉,這對於秦伯來說,當真是件五味雜陳的事兒。
然而就在我們為這小事而尷尬的時候,船體突然一震,接著劇烈地搖了起來。
不好!
第四十四章海嘯,巨浪
船體劇烈搖動,幾十度大角度的傾斜,讓我陡然失去平衡,猛然一下摔倒在地上去。
我隨手抓住了一處固定物。掙扎著站了起來,朝著窗外走去,結果剛剛一走出船艙,立刻被一陣颶浪給撲滿而來,澆得一頭一臉。渾身都濕透了。
我猛然摔倒在了甲板上,抓住船舷,站起來的時候,才發現原本還靜謐無聲的天空突然間就雷電大作,巨大的風壓從閣骨島方向吹了過來。不知道有幾級風,但給人的感覺,就好像倘若不抓住一樣固定的東西,就有可能被吹飛到海裡去一般。
與颶風同時出現的。還有豆大的雨滴,從厚厚的雲層之上嘩啦啦地落了下來,砸落在人的頭皮之上,生疼。
我耳朵裡滿是風聲、雨聲與轟隆隆的雷聲,四周都是白色的雨瀑,顛簸不平的甲板上,白茫茫地看不到人,我下意識地大聲喊著其餘人的名字,過了好幾秒鐘,胳膊突然被人拽住,轉過頭來,卻瞧見是小白狐兒,懸在半空中的心落了一半。焦急地大聲問道:「尾巴妞,布魚呢?」
我說話的時候,頭頂上正好就是一陣炸雷,所以一連講了兩邊。她方才聽得清楚,指著船舷外面的海面說道:「布魚他說浪太大了,他下去托住船體,免得翻船!」
聽說兩人無恙,我心中方安,努力適應著極度顛簸的甲板,目光四處搜索,很快見到船體的最高處,秦伯在那兒屹立著。
我深吸一口氣,提身而上,與秦伯並肩而立,望著遠處已經瞧不見影子的閣骨島,低聲問道:「秦伯,你覺得這風浪,是那大眼睛弄出來的麼?」
秦伯沒有回頭,而是瞇著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方才深吸一口腥濕的海風,對我徐徐說道:「小陳,你也許不知道,我當年曾經親身經歷過花園口的大潰堤,成百上千萬的人被浸泡在泥水之中,頭天夜裡,也是這般的血月。時隔多年,沒想到又遇到了這樣的情況,此刻瞧起來,當真是感慨萬千啊……」
我不知道他為何提出這往事,那發生在1938年的抗戰三大慘案有許多版本的說法,都不足信,而作為當事人,秦伯自然知曉許多內幕。
不過在這個時候,顯然並不是探尋往事的好時間,我應付兩聲,方才說道:「秦伯為何想起那事兒?」
秦伯搖頭說道:「我自入修行門中,就知道這修行一途,便在於與天爭鋒,奪人力,爭天命,從來不覺疲憊,然而唯有那一次,我與一個姓屈的朋友,在黃河上下奔走,見過了無數的生離死別,感受到了不屬於這個世界之上的力量,以及面對著它們時,所展現出來的無奈和悲哀。時至如今,我又一次地感受到了那力量,那大眼睛或許並沒有真正繼承巴干達的神力,但它對於這世間規則的觸摸和運用,已經超越了世間大部分的強者……」
他頓了一頓,難過地說道:「比如神,比如人……」
就在秦伯說出這般頹喪的話語來的時候,我們所面對的方向,突然出現了一股巨大無比的颶浪,從遠處迅速地蔓延而來,那速度快如奔馬,在遠處的時候,還是只能瞧見一道白線,而到了跟前的時候,方才發現那浪頭居然高達七八米,完全就要將我們身處的遊艇給淹沒了去。
瞧見這般恐怖的巨浪,我和秦伯已然沒有了談天的心情,從高處躍下,抓著船體的桅桿,低著頭,硬生生地頂住這一次的撞擊。
轟!
巨浪撞上來的瞬間,我感覺到了一種恐怖的力量朝著我的後背撞了過來,就彷彿有十七八頭野牛在我背上碾壓而過一般,好在我當下也是施展了土盾,將這力量給傳遞到了腳下的甲板中去。
巨浪臨體只是一瞬間,緊接著我們就被淹沒在了水裡面去。
天翻地覆地幾許沉浮,等到浪頭過去之後,船體頑強地浮出了水面,我貪婪地吸了一口氣,有一種死裡逃生的幸福。
我抹了一把額頭的海水,嘴邊又鹹又苦,什麼也不顧,先確定周圍的人安全,待等到大家都傳來好消息的時候,突然聽到小白狐兒又是一聲叫喊:「浪,又來了!」
我們回頭一看,卻見到一道更大的巨浪,在遠處的海平面出現,如同一道白線,倏然而來。
天啊,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就在我愣住了神的時候,依韻公子渾身狼狽地從船艙裡面爬了出來,衝著我們吼道:「海嘯,是海嘯,這下完了……」
海嘯?
我的心中咯登一下,整個人頓時就是寒毛直豎,一股冷氣從腳板底朝著天靈蓋蔓延而去,想起了印象中關於海嘯的種種情況,腦中有了幾秒鐘的空白,而這時小白狐兒則大聲喊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瞧著即將到來的那十幾米高海浪,依韻公子咬著牙說道:「這種級別的海嘯,根本就不是我們這種小船能夠抵禦的,那邊有橡皮救生艇,我們全部轉移到那裡去,大家抓著邊緣,保持平靜,相互幫助,只要不撞到硬物,不沉到海底,生還的幾率還是很大的……」
有些畏水的小白狐兒臉色慘白,低聲說道:「那要是撞到硬物呢?」
依韻公子慘笑道:「那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沉在海中,保持船體不傾覆的布魚已經將那橡皮艇給結了下來,而我們則毫不猶豫地趕緊跳了下去,上面一共五人,我、小白狐兒、依韻公子、秦伯以及俘虜智飯和尚,所有人都一邊手抓住橡皮艇的邊緣,一邊手拉著旁邊的人,保持不失散。
轉移之後,最有可能碰到的硬物,就是這艘遊艇,於是布魚在巨浪即將臨頭的那一瞬間,猛然沉入下方,頂著橡皮艇,朝著東邊的方向奮力而走。
剛剛離開十秒鐘不到,那遮蔽了整個天空的巨浪再一次來臨。
轟!
這一次,沒有了那遊艇的固定,巨大的力量就直接轟擊到了我們的身上來,我盡力護住了小白狐兒和智飯和尚,硬生生地頂住了這巨大的轟擊,感覺五臟六腑都在這一刻翻騰不休,腦中就是一陣疼,而身子則隨著橡皮艇在海浪之中天翻地覆地轉動著,浮浮沉沉。
巨大的力量將我們向前推出很遠,一直到水勢稍微平靜一些,布魚方才露出了海面來,吐出一口水,對我們說到:「不對,不對,整個海底都在翻騰,那傢伙到底使了什麼手段?」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