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6節


似乎感知到了我心裡面的想法,寶窟法王那宛如干臘肉的臉上扭動了一下,凝視著我說道:「辦法自然有,首先你得回答我一個問題。」
我點頭說道:「請講。」
寶窟法王問我說道:「你是否願意為了去救那些人,去辦一件模稜兩可、並不確定的事情?」
我指著自己的心口,苦笑道:「倘若是有四平八穩的辦法,我又何必去冒險呢,而既然只有這麼一條道路,我也只有拼了老命,方才能夠重新掌握局面。這個佛爺還請不用多慮,直接告訴我該怎麼做就行了。」
此刻的我。傷痕纍纍,根本就用不得勁兒,倘若執意拚殺,還用不著敵人對付我,我的身體就已經完全崩潰了。
脆得如同玻璃一般的我,要如何才能夠逆轉未來呢?
我很好奇,而寶窟法王卻平靜地說道:「若說辦法,其實我並不能幫助你什麼,不過這個地方,有一個人可以幫助你。」
我眉頭一挑,問道:「誰?」
寶窟法王指著大瀑布的方向,對我說道:「在那兒。就是阿摩王!」
我陡然一震,驚聲喊道:「什麼,他?」
這個鬼地方,若說誰最恨我,無疑是那位摩門教的掌控者。
在他離開天巴錯的時候,我將那頭摩呼羅迦給策反了去,然後將他費盡心血建立的天巴錯給搞得一片混亂,不但建築倒塌、遺跡損毀,而且人員也減了大半,就連他費盡心機抓來準備度化的一堆地底遺民。都給我給親手放跑了。
那些地底遺民並非泛泛之輩。基本上屬於地底各族之中的首領頭目,或者佼佼者。
倘若這些人臣服的話,阿摩王手上就立刻建立起了一支龐大的精銳部隊來。
一如八達木在韃靼族中的地位一般。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間變成了一場空,叫阿摩王怎麼不恨我?
他恨不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執著地搜尋我的下落,要不然也不會出手這麼血腥,將韃靼族一整支都給滅掉……
我們之間的仇恨大如天,他如何會幫助我呢?
寶窟法王依舊嘿嘿一笑,說道:「所以說,這就得看你為了救人,到底有多麼強烈的意志了。」
我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詢問道:「自投羅網,以身飼虎?」
我的話語讓寶窟法王略微有些詫異,對我說道:「到底是傳說中的黑手雙城,竟然能夠有這般的悟性,看來你不光光是只有武勇,腦子也是厲害得很。」
我瞇著眼睛說道:「佛爺無需多言,請直接將計劃和盤托出吧。」
既然已經被猜透,寶窟法王倒也不會再多遮掩,而是一五一十地說出道:「這兒離天巴錯的距離太遠了,就算是走,你也未必能夠走到那大瀑布下面,更不要說還要爬上去,所以第一個問題,就是解決如何前往天祭的血池裡。」
他說得是實話,我點頭,問該如何是好?
寶窟法王指著外面的洞口,簡單地說了兩個字:「出賣!」
我渾身一震,驚詫地說道:「你的意思是,讓八達木將我給出賣了,然後讓摩門教的人來接我過去?」
寶窟法王點頭,而我則搖頭說道:「我可以理解你的想法,不過八達木的性子太過於直接,未必能夠取信於那幫狡猾的摩門教徒。」
他高深莫測地笑道:「這是我該考慮的事情。」
我頓時不再多言,問下一個問題是什麼。
寶窟法王繼續說道:「落在了摩門教的手裡,你的身體將會受到最為殘酷的對待,無論是精神,還是肉體,這都是讓人不願意去承受的,所以我一直在擔心一個問題,那就是當你知道這些痛楚之後,是否還會選擇繼續?」
我曾經系統地學過如何逼供,以及應對刑訊,知道人倘若是殘忍起來,會是個什麼模樣,所以當寶窟法王說起這事兒來的時候,頓時就是一陣心悸。
不過我很快就平靜地說道:「我唯一關心的問題是,他們在將我給抓獲後,會否將我給處死!」
寶窟法王搖頭說道:「不會。」
我毫不猶豫地問道:「為什麼?」
他僵硬的臉孔之上一笑,肌肉扭曲,顯得十分詭異,不過卻並沒有多做解釋,只是淡淡地說道:「我說不會就不會,這個是信任,你自己選擇。」
我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說道:「跳過第二個問題,我們繼續。」
寶窟法王點頭說道:「好,第三個問題,那就是他們會對你進行天祭,也就是將你丟入血池,完成洗禮。倘若是你能夠獲得奎師那的認可,那你就會成為它手下魔將的一員;而你若是不能,則意志崩潰,神魂消散,成為血池的養料——這就是我所說的,為何對於你來說,會是值得一搏的事情……」
我看著對方似笑非笑的臉,立刻瞭解,他定然也是能夠看清楚我身體深處的心魔,要不然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語來。
血池能夠影響人的意志,影響的程度跟受洗禮者原本的意志強弱,有很大的關係。
當初我與黃文興比鬥,騰身躍過血池,他以為我的神魂已經被拽入其中。
正因為如此,我方才能夠陡然逆轉,而這一回,我並不僅僅只是越過池面,而是被投入其中,事情就變得更加複雜了。
我若是能夠抵禦住血池裡面那所謂「神」的意志侵襲,就能夠絕地大翻盤,將不死不滅的阿摩王給弄死。
若是不能,我就只有化身傀儡,成為其中的一員。
聽到完整的方案,我的內心冒出了的第一個聲音,就是拒絕,然而我卻突然笑了起來。
如此的美事,我為何要放棄?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別人都怕狠人,而狠人則怕不要命的人——我就是那個不要命的傢伙。
寶窟法王瞧見我毫不在意的模樣,點了點頭。
這一回,他的眼中流露出來的,才是真正的欣賞和敬意。
似乎為了安慰我,他對我說道:「那血池之中,千難萬險,倘若是能夠破去,對我藏地也是一大福音,老衲雖然並無德行,但也可以為你結一層法印,助你一臂之力。」
寶窟法王的這一層法印,叫做枯木榮春。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