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2節


一聲清越的金屬之聲響起,這一回彌勒也終於用上了法器,而並非赤手空拳地與我相鬥。
那法器卻是一方令旗,不過跟一般的令旗不一樣的,是這玩意的主體卻是一桿短矛,矛身上遍佈流蘇一般的符文,彷彿火焰撐托,那旗幟就在矛身一側,布料古怪,非金非石非木非絲,柔軟中又帶著幾分堅韌,旗面之上,繪有萬仙來朝之景象。
彌勒陡然亮出的這件法器讓我不敢掉以輕心,稍微試探之後,我就立刻明白一點,這玩意的底蘊,絕對不是暴發戶式的飲血寒光劍,所能夠比擬的。
第一擊,並非是生死相搏,所以兩人也只是點到為止,試探對方的底子。
兩人交錯而過,我的落腳處一陣鬆動,使得我並不敢停留,而是連著跨了好幾步,最終在一處比較夯實的土地上站定。
轟隆!
一聲響動,剛才我落腳的地方,卻是嘩啦啦地往下滑落而去,無數石頭跌落,現出了一個狹長的裂縫來。
與此同時,彌勒的那邊,也傳來了同樣的響聲。
我們之間,隔著同樣的深淵裂縫。
那裂縫,其實都是我們在向對方衝過去的時候,刻意算計出來的,只是沒想到兩人居然用到了同樣的一種手段,這已經不能夠說得上是默契那般簡單了。
這樣的兩個人,終究只能有一個站著,而另外一個,卻只有趴在地上去。
不死不休。
我們瞧都不瞧那足以讓人深陷其中的巨大裂縫,而是盯著對方的眼睛,想要從那兒,瞧見對手下一步的行動來。
然而兩個都是老油條,生死之間混過來的滾刀肉,怎麼可能流露出半分線索?
我轉了轉劍柄,一股紅光從那飲血寒光劍之上緩慢洋溢開來。
這劍,自誕生起,不知道吃了多少鮮血。
震驚三界的血神子在它面前,都不能夠續演傳奇,而擁有著如此恐怖力量的飲血寒光劍,在彌勒的那一面令旗之前,所突然間現出了幾分弱勢。
不怕人比人,就怕貨比貨。
隨著冥河鬼母的走遠,黑炎灼已然熄滅,有風吹來煙塵的氣息,使得這旗風獵獵。
獵獵作響的旗子之上,有一種讓人恐懼的氣息。
這種氣息既陌生,有熟悉,它似乎融合了許多種不同的因素,我能夠感受得到諸天神佛的力量,灌注在其中。
它讓我畏懼,不敢捨命一搏。
我害怕倘若自己拼盡全力,到了最後的時候,卻發現彌勒其實還留得有絕招。
而讓我更為擔心的,是那令旗之上傳遞出來的氣息,並非能用黑炎灼能夠焚燒了的。
它並非屬於負能量的黑暗法則範疇,反而類似於信仰,以及諸天神佛。
再一次交手,我手中的劍,與彌勒那令旗再次交擊,而這一次,自然沒有一開始試探時的那般輕鬆,兩人一上來就用上了平生最得意和熟練的手段,交手的速度也變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凶,不多時,就化作了兩道幻影,時而匯聚在一起,時而分離兩端。
隨著兩人的戰鬥進入了越來越激烈的狀態,週遭那飽受摧殘的山林紛紛垮落,無數山石飛起,砸落在海水之中。
轟鳴聲震天而出,那勁氣不知不覺地擴散而去,宛如滾滾春雷。
我一開始還有些擔憂胖妞或者邪靈教的某些高層插手,頗有些束手束腳,留著餘地,然而到了後來,渾身的熱血沸騰起來,就再也不及不得許多了,手中魔劍縱橫,無數劍光斬落。
這個時候,我如是藏拙,只怕就要給彌勒那暴風驟雨的攻擊給打敗了。
危險,十二萬分的危險!
這是我自魔體大成以來,第一次感受到這種發自內心的戰慄,這裡有恐懼,也有興奮,有震撼,也有豪情,茅山掌心雷、煉妖壺觀術、諸般劍法與擒拿手,在這一刻,都再也沒有由頭。
它們已經被我熔煉成了一體的力量,信手拈來。
所有的力量,最終都變成了兩種,一為進攻,一為防守,再無別的類型。
戰鬥,戰鬥,熱血在燃燒,而彌勒則變得越來越強。
平日裡一直以小白臉形象出現的彌勒罕有地與人交手,顯得格外神秘,而這種神秘絕對不是虛弱,而是一種讓人心頭難以釋懷的沉重,此番與我刺刀變紅的搏殺,越發地顯示出了他恐怖的修行力量來。
這是一個天才,一個讓無數人所為之仰望的天才。
也只有這樣的人,方才能夠配得上邪靈教掌教元帥的那把交椅。
戰鬥在持續,而我不知道怎麼回事,腦海裡開始浮現出了年少之時的場景來。
我想起了在某一個靜寂的夜裡,身處在五姑娘山神仙府中的我,也在夢中聽到那宛如隆隆春雷的響聲。
年少的我並沒有太多的感知能力,不過那雷聲過後,一直被我市值為天神的青衣老道一臉慘白地出現在了我的面前,並且將小白狐兒給帶走了去。
然後我第一次見到了天王左使,那個宛如天兵天將一般的人物。
世間是如此的神奇,年少時的我,未必能夠想到今天,我也能夠與那世間最頂尖的人物,生死交戰,也能夠弄出這般恐怖的場面來。
今天,我與彌勒在這東海之濱,千島之國,那洛峰山之上的一戰,必將為後人所傳誦。
然而,誰會作為失敗者,被釘在恥辱柱上,供後人景仰呢?
呼!
兩人再一次交錯而過的時候,彼此都感覺到了戰鬥已經到了瓶頸狀態了,倘若再不拚命,估計就沒命了。
彌勒朝著天空浮了起來,大旗招展,風聲獵獵,而我則將手,朝著那懷中摸去。
此時此刻的洛峰山,已然倒塌了大半,剛才我們上山來的道路,此刻已然化作了懸崖和裂縫無數,我與彌勒在這山體最結實的岩石之上對持。
是時候改變戰場了!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