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9節


陸一恨恨地瞪著我,嘴裡咕噥了一句話,含糊不清。隨後他也豁出去了,獰笑著說道:「今天落在你的手上,我也是認栽了,畢竟你是黑手雙城,連小佛爺都死在了你的手上,老子又算是哪根蔥呢?來來來,殺了我,不殺你是王八養的。」
我並沒有理會他的激將法,而是平靜地望著他說道:「殺了你。太簡單。告訴我,那件事情,是誰指使你的。」
我問著,並沒有提及那件事情,到底是什麼,但是陸一卻並沒有僥倖心理,反而是得意洋洋地說道:「沒有人指使。就是老子做的。怎麼樣,這一下,弄得你這陳老魔害怕吧?」
我平靜地搖頭說道:「不可能。憑你這點兒資歷,是集中不起那麼多資源的,告訴我,到底是誰?」
陸一緩慢地爬起來,恨聲說道:「就是我,是我!」
他的情緒顯得有些激動,望著我,怒氣沖沖地說道:「你瞧不起我對吧?在你眼裡,我不過就是一個偏僻鄉下、不入流的狗崽子對吧?不過呢,你老爹老娘,可不是差一點兒,就死在了老子的謀算之下?我……」
他猛然揮舞雙手,似乎想要表達什麼。而就在這動作之中,情緒興奮的他眼神下意識地轉動了一下,緊接著一道銀光,從他的指腹間迸射而出。
這一道光,出其不意,而且速度快得讓人躲避不及。
這是一根銀針,上面似乎還浸潤了毒素,它承托了陸一所有逃生的希望,朝著我的心窩子裡,迸射而來。
銀針最終止步了,被我用雙指夾住。
快若流星,終究不是流星。
我夾住的地方,並非浸潤毒素的針頭,所以倒也不用擔憂許多,而陸一瞧見自己處心積慮的最後一招被我輕描淡寫地破解,頓時就心如死灰,臉一下子就白了起來,也沒有再多言語。
他低下了頭,鏗鏘有力的話語陡然停住,彷彿認命一般地閉上了眼睛。
這個世界上最瞭解你的,不是朋友,而是你的敵人。
這是一句別人常說的話,用在我的身上,也是十分適合的,倘若說起瞭解我的人裡面,我估計這個陸一即便排不上前三,也能夠擠得進前十。
他與我之間,有深仇大恨。
最開始,兩個人其實還有些惺惺相惜,我對於這個出類拔萃的後輩,甚至還有過提拔的想法,想把他當做張勵耘、林齊鳴這些後輩來培養的,然而一切都在陸一偷了我的天龍真火珠之後,就改變了。
其實我對天龍真火珠並沒有太多的佔有慾,不過那畢竟是我與努爾溝通的唯一方法。
而且它還對彌勒的實力起到了太多的增強。
然後我滅了羅滿屯滿門,而陸一則加入了邪靈教彌勒麾下的佛爺堂,在之後,我把這個傢伙給碎了蛋。
這仇恨,就再也解不開了。
我走到陸一的跟前,在他的對面坐下,朝著他平靜地笑了一笑,然後跟他回憶起了我這些年走過的路程來。
陸一有些奇怪,我在遭受到他的偷襲之後,不但沒有暴怒,反而聊起了家常。
我跟他說的,是我小時候在麻栗山學藝,後來被邪符王楊二丑抓走之後,忍辱偷生的往事,講起我曾經屢遭羞辱、甚至差一點兒就死去的事情,最後總結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將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滿是死志的陸一聽完我這些聊家常的話語之後,頓時就有些懵了,問我道:「你是想對我說,你加諸於我身上的所有痛苦,都是一種考驗麼?」
我搖了搖頭,只是歎氣道:「其實,我對你一直都是很欣賞的,很少有像你這樣天資聰穎又勤奮的年輕人了,你讓我想起了以前的我……」
陸一眼中流露出幾分歡喜,小心翼翼地問我道:「你是打算……」
我盯著他,突然說道:「彌勒真的有那麼好,為什麼你會這般死心塌地幫他呢,我真的很好奇?」
聽到我跟他討論起這事兒來,陸一想著反正死就死了,也就放開了心情,對我說道:「世間很少會有像小佛爺這樣有魅力的男人,讓人忍不住心生折服,你知道麼,他是那種讓你願意為他付諸於一生的偉人,就算是死,都也甘願。」
我不屑一顧地說道:「惑心術而已……」
「不!」
陸一義正言辭地說道:「絕對不是惑心術,我自己也是修行者,對這些東西,都是懂得,他是真正用人格魅力,和思想觀念將我們給感染的,你可以殺死我,但絕對不能侮辱他!」
我瞧見陸一居然將彌勒當成神靈一般的對待,頓時就心生疑惑,故意問道:「那又怎樣,他現在還不是拿你當做炮灰?」
彌勒死了,對於此事自然無法操縱,然而我心中總是有些不安,彷彿他還活著,掌控著這一切般,所以故意這麼說起,想讓陸一漏嘴,說出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沒想到他卻毫不猶豫地說道:「我做的這些,都是我的主意,跟佛爺堂、邪靈教無關……」
陸一滴水不漏,我也實在是沒有辦法。
像他這種聰明人,做事絕對是滴水不漏的,既然他咬定了這事兒就是他一人所為,就算是我,也很難找出太多的破綻來。
不過我還是不甘心放棄,平靜地問道:「你加入邪靈教這麼多年,見過左使王新鑒麼?」
陸一嘴角一揚,忍不住說道:「那是自然!」
我問道:「若是我想要找你們的天王左使,尋求一戰,該如何去做?」
聽到我的話語,陸一變得十分驚訝,看著我好一會兒,然後嘿然笑道:「陳老魔,你不要以為你殺了小佛爺,就能夠挑戰天王左使,實話告訴你,這世間唯一能夠殺死他的,唯有天劫雷法。」
天下之間,再無對手?
王新鑒真的已經走到了那樣的地步?
我想起當年我拜師茅山之時,曾經跟我師父陶晉鴻對峙過的王新鑒,怎麼看,都瞧不出他有那種「會當凌絕頂」、天下無敵的氣勢啊?
是這些年來他已然成長得不可超越,還是陸一在吹牛逼?
我不知道。
陸一在嘲笑完畢之後,瞧見我一臉認真的表情,這才緩聲說道:「你若是真的想要找死,我倒是挺願意幫你帶個口信的。」
他的意思,是想讓我放了他。
我能放了他麼?
此刻的我,最想做的,是將這個混賬小子給殺掉,免得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但是我看了一眼他,微微地點頭說道:「好!」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