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狗二蛋,是你嗎?」我對著那晃動的招魂幡問了一聲。
招魂幡還是在那裡嘩啦啦地響個不停,我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意思。
「狗二蛋,要真的是你,你馬上安靜下來,不要讓那招魂幡亂動,我帶你回去。」我說。
在嘩啦啦的響了一會兒之後,那招魂幡果真安靜了下來,沒有再動了。
這是狗二蛋嗎?雖然我心裡有那麼一些不踏實,但我還是決定,先把這魂帶回去再說。這歪脖子柳樹,就是狗二蛋那新媳婦下葬的地方。狗二蛋的魂,沒在他爸媽的墳那裡,必然就應該是在這裡的啊!
再說,這魂要是不對,應該是進不了狗二蛋的身體的。畢竟,狗二蛋的魄還在他的身體裡面。魂魄不合,必然會相斥。
我左手舉著招魂幡,右手拿著招魂鈴,一邊搖,一邊往前走。我沒有聽到腳步聲,不過我時不時地會回頭看一下,發現我身後的小泥路上,跟著兩串腳印。這腳印,深的是我的,另外那一串看上去有些淺的,應該就是狗二蛋留下的了。
沒費多大的力,我便帶著那魂回到了狗二蛋的家裡。
還魂上身這門技藝,我只是聽我爸說過,並沒有用過。不過,招魂我不也是第一次嗎?既然第一次能招成功,自然也能還魂成功啊!
還魂要先閉六竅,只留一竅,留的那一竅,還必須是只進不出之竅。七竅乃是眼鼻口耳,眼能流眼淚,口能流口水,鼻子能出氣,因此,眼鼻口這五竅,都不是只進不出之竅。只進不出的,只能是耳了。
按照男左女右的原則,要讓狗二蛋的魂魄回到其體內,只能讓魂從其左耳進。
所謂的閉六竅,並不是那什麼東西,把那六竅給塞上。閉六竅,是為了防止魂出竅。香乃敬神之物,我只需要分別在狗二蛋的嘴邊,眼角,鼻孔下面,還有右耳的耳蝸裡撒一點香灰,就可以暫時把那六竅給他閉了。
我先點了三炷香,敬了敬神。在敬完神之後,我把落下的香灰分別灑在了狗二蛋的六竅之上。做好這些之後,我就搖著那招魂鈴,把那魂給帶到了狗二蛋的左耳邊。
要想讓那魂乖乖從狗二蛋的左耳重回他的體內,我還需要一點引魂水。所謂的引魂水,其實就是狗二蛋的中指血。只要滴一滴在狗二蛋左耳的耳洞裡就可以了。
中指血不僅有引魂的作用,而且還有一定的防禦性。那就是,要這魂不是狗二蛋的,是鑽不進那滴了一滴中指血的狗二蛋的左耳洞的。
我拿出了提前準備好的繡花針,一針紮在了狗二蛋的中指上,取了一滴中指血,滴進了狗二蛋的左耳裡。
接下來我要做的,就是等了。
這時候,屋外突然起風了,那風呼呼的直往屋裡灌。我趕緊去關了門,可是,那風實在是太大,狗二蛋家的門又有些破,我關了好半天,才把門給關上。
在我關好了門,重新回到狗二蛋身邊之後,我發現他的眼睛已經睜開了,他用手在鼻子上亂蹭,把我灑上去的香灰都給蹭掉了。
現在狗二蛋的魂和身體還沒有完全融合,香灰掉了,魂是有再次出竅的可能的。我趕緊又弄了點香灰,灑在了狗二蛋的鼻子上,然後死死地按住了他,不讓他亂動。
狗二蛋齜牙咧嘴的,眼睛瞪得很大,還哇哇哇的亂叫著,就像是被鬼上了身一樣。狗二蛋的反應雖然是強烈了一些,但同我爸跟我描述的還魂上身的樣子也是差不了多少的。所以呢,我堅信自己是成功了,便死死的按著狗二蛋,不讓他亂動。
還魂上身,至少需要一刻鐘,被還魂者才能適應其魂魄。現在,我已經按了狗二蛋好幾分鐘了,只要再撐一會兒,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汪汪!」小肥豬來了,他歡快地對著我叫了兩聲。
「小肥豬,快去拿繩子來!」眼見一刻鐘都要到了,狗二蛋還沒有要消停的意思,看來,他這排異反應有些大,估計一刻鐘不行,我得把他綁起來,這樣省事一些。
小肥豬很聽話地跑到了屋角,把那根又粗又長的麻繩給我叼來了。
「汪汪!」小肥豬對著狗二蛋叫了兩嗓子,狗二蛋立馬就安靜了下來。
我知道,狗二蛋這是被小肥豬這隻狗王的氣魄給震懾住了,不過這管不了多久。我趕緊拿起了小肥豬叼來的麻繩,將他五花大綁了起來。
我這邊剛一綁好,狗二蛋便醒了,他還是在那裡齜牙咧嘴的掙扎著。
「小肥豬,這是不是不對啊?你快去把我爸叫來。」我心裡突然有了些不安,該不是我哪一步沒做好,出了岔子吧?
小肥豬汪汪地跑了,我則繼續在床邊守著狗二蛋。
過了一會兒,我爸來了。
讓人奇怪的是,我爸剛一到,原本還在鬧騰的狗二蛋,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我爸看了狗二蛋一眼,問:「你是按照步驟來的吧?」
「嗯!」我點了點頭,說。
「你先帶著小肥豬回去吧!我留下來看看。」我爸說。
我爸這是個什麼意思啊?我怎麼感覺他說的這話有些奇怪呢?他是我爸,無論他做什麼,我都會無條件地選擇相信。所以,在我爸開口讓我走之後,我便帶著小肥豬回家了。
「不用等我,我可能要天亮才會回去。」我爸說。
回到家之後,我並沒有回屋睡,而是坐在堂屋的小凳子上,等我爸回來。小肥豬則趴在了我的腳邊,把腦袋耷拉在我的腳背上。最開始,它還瞪著大眼珠子看著我,可沒過多久,它就呼呼的睡著了,嘴角還流出了哈喇子,弄得我整個腳背都是。
本來我是想把腳從小肥豬的腦袋下給抽出來的,可見這小傢伙睡得正香,因此就沒忍心攪它的好夢。
在小凳子上坐著本就憋屈,加上腳還不能動,那滋味,簡直沒辦法用語言來形容。反正,在保持了兩個小時那樣的姿勢之後,我的腳已經沒有知覺了。
這時候,小肥豬終於是睜開了它的惺忪睡眼。它幽幽地望了我一眼,見我沒有要換姿勢的意思,又繼續把腦袋放我腳背上睡了起來。
這小傢伙,有它這麼的嗎?剛才不是我不想換姿勢,而是我的腳已經麻得不是我的了,我沒來得及換啊!
小肥豬這麼睡就這麼睡吧!反正我無論換什麼姿勢,過一會兒腳都得麻!我也懶得換了。
我家雞圈裡的公雞叫了,天邊已經出現了魚肚白。天亮了,我爸回來了。看我爸那樣子,好像他很疲憊。
「爸,怎麼回事?」我問。
「你進屋來,我跟你說。」我爸說。
「你招的那魂,不是狗二蛋的魂。」在進屋之後,我爸說的第一句話,就讓我愣住了。
「那怎麼辦啊?」我問。這事真的是我太大意了,我就一個小菜鳥,去逞什麼能,招什麼魂啊?
「昨晚你在還魂上身的時候,是不是出現過什麼不正常的情況。」我爸問我。
「不正常的情況?」我想了想,說:「當時突然刮起了大風,我去關門,在回來的時候,發現狗二蛋用手把鼻子上的香灰弄掉了,然後我又重新給他補了一點。」
《走陰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