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節


第五百七十四章身背陰陽
「他為何要你禁足半月?」莫問問道,雖然只是隨意一瞟,他卻已經知道打傷張洞之的是何人,這瓦片上的字跡撇捺生硬,筆劃笨拙,修行中人需要畫寫符咒,字跡不應該如此拙劣。⊙四⊙五⊙中⊙文頂點小說,
此外,字跡是刻在瓦片上的,而這瓦片取自張府屋頂,自然是那刺客就地取材倉促寫就,不可能是他人代寫。如此拙劣的字跡出自修行中人之手,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對方故意寫成這樣,以避免被他人根據筆跡猜到身份。
常人大多擅長使用右手,為了掩飾真實筆跡而改用左手能夠自筆畫之間看出端倪。但瓦片上的字跡明顯出自右手,這說明刺客平時擅長使用左手。
善用左手,對張洞之手下留情,掩飾自身筆跡,修為精深,符合這四個條件的只有一人,那就是他的徒弟無名。
無名很聰明,但終究年紀尚輕,慮事不夠周全,看似做的異常嚴謹,卻忽視了諸多看似毫無關聯的細節累加起來也有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此事說來話長,你可曾用過酒飯?」張洞之問道。
莫問搖頭示意無需多此一舉,張洞之誤解其意,出門呼喊下人前去準備飯菜,莫問趁機再度思慮,無名知道他與張洞之是好友還沖張洞之動手,這其中定然有重大隱情,但他關心的不是這重大的隱情是什麼,他擔心的是促使無名猶豫彷徨卻仍然沖張洞之動手的動機是什麼,換言之是什麼促使無名傷害張洞之。
張洞之安排下來轉身回到正廳,坐到了莫問對面,「那刺客當是受了褚家的指派。」
「何出此言?」莫問隨口問道。
「這些年你不曾來過晉國?」張洞之反問。
莫問搖了搖頭,當年一別,距今已有七載,這些年他並未再來建康。
「那就難怪了,」張洞之緩緩點頭,轉而將這些年發生過的事情簡略告知,當年得他暗中勸說,護國真人周冠正自中立轉為支持周貴人,他離開不久,晉國皇帝就病故了,在張洞之和周冠正以及周系其他重臣的推動之下,周貴人的長子登基為帝,扶新皇繼位之後,周冠正亦掛印離去。
受周冠正和他早年的影響,這位年輕的皇帝對道家推崇備至,尤喜丹藥之道,有無良道人便投其所好,貢獻丹藥以求富貴,已經成為太后的周貴人和張洞之屢次勸阻,皇帝只是敷衍,並不悔過。
能夠煉丹的道人很多,但能夠練出無毒丹藥的道人不多,大部分丹藥都殘留有丹砂,而丹砂是有毒的,皇帝最終於今年年初中毒喪命。
皇帝駕崩之後,褚家和周家再度為皇位的歸屬發生了激烈的爭執,褚家認為皇位應該由德高望重的皇叔承續。而周家認為對方此舉不合規制,理應由周貴人二子繼位。
爭權比奪利更加險惡,也更加激烈,雙方較量的結果是周家一方獲得了勝利,二子繼位,成為新皇。
不知為何,這位新皇對褚家異常厭惡,登基之後不顧太后和重臣的極力反對,對褚家一方的官吏削爵去位,罷官免職,對褚家更是要大開殺戒。
褚家一方多有武將支持,眼見勢頭不好,在皇帝正式發難之前逃往由本系武將掌管的南郡,此事發生不久,周家一方的重臣開始離奇遇刺,周家一方自然知道刺客乃是褚家派來,便整軍起兵,想要前去討伐,張洞之無疑是領軍將帥,故此張洞之推測自己的遇刺是對方不想讓自己統軍出征。
張洞之是猛將,雖然年事偏高,脾氣卻不減,受傷之後並沒有乖乖留在家中,而是緊急召集建康周邊道觀的高人前來設伏,待得眾人來到,帶傷出門,前往軍中,轉而回到府邸,等待刺客再來行刺。
莫問聽完張洞之的講述,皺眉不語。
「太后與我百般勸說,皇上就是不聽,非要將褚家斬盡殺絕方才稱心,」張洞之說到此處停了下來,將下人送來的茶水端於莫問,轉而擺手示意下人退下,待下人離開方才語接上句,「那褚家雖是腐肉,卻根深蒂固,動它豈能如此急切。」
「皇帝當年曾經遭到褚家毒害,此事你不知道?」莫問端起了茶杯,當年褚家派遣廚子自周貴人飲食之中下毒,通過母乳毒害尚在襁褓之中的二王子,若不是他發現的早,二王子早就成了神智混沌的呆傻。
「還有此一節?無人與我說過。」張洞之茫然搖頭。
莫問手捧茶杯並未飲茶,亦沒有再說話,他擔心的不是張洞之,無名只是恐嚇張洞之,並不會沖其痛下殺手。他此時想的是無名怎麼會為褚家出頭。
「刺客不除,文武百官寢食難安,你當設法尋他出來。」張洞之說道。
「褚家與秦國暗中可有聯繫?」莫問問道,南郡與西陽縣只有一水之隔,北岸就是秦國屬地,褚家逃到那裡,極有可能與秦國取得聯繫。
「早在先皇在位之時褚家就與秦國暗通書信,我曾截獲褚家與秦國通信的海東青一隻,褚家有心割讓江南七郡,換秦國出兵攻晉。」張洞之說道。
「秦國是何態度?」莫問皺眉問道,他最擔心的事情就是蒲堅渡江南侵。
「態度不明,不曾拒絕亦不曾應允。」張洞之說道。
莫問聞言眉頭再皺,蒲堅不拒絕就是在猶豫,蒲堅猶豫的無疑是他當年的再三叮囑,若是沒有他的叮囑,以蒲堅的性情,怕是早已經渡江南下了。不過蒲堅沒有拒絕就表明已經對他的叮囑產生了懷疑,一旦生出這種想法,蒲堅渡江南下是遲早的事情。
「尋拿刺客之事你千萬記在心上。」張洞之又道。
莫問聞言歎了口氣,將一直捧在手裡卻不曾沾唇的茶杯放回桌上。
「我與你說些線索,此人在刺殺馬太尉之時曾被其府中丫鬟看見過,雖然天黑看不到真實相貌,卻看見此人是個身形瘦長的老道。」張洞之說道。
「老道?」莫問挑眉看向張洞之。
「據那丫鬟所說,就是老道。」張洞之點頭說道。
「將那丫鬟帶至此處,我要問話。」莫問說道,此事當是無名所為,怎麼會是老道。
張洞之點頭答應,再派下人前去接那丫鬟。
此時飯菜已經備妥,張洞之請莫問入席,莫問懷揣心事本不想前往,但故友重逢,只能入席。
吃過幾杯酒水,張洞之出言說道,「這些年你渺無音訊,我又公務纏身,不得西行,這幾年你在做些甚麼,怎不見老五與你同行?」
「參天悟道乃道人本分,也只是在做這些。」莫問隨口敷衍,他不希望友人知道自己這些年的真實境遇。
「此番怎麼來到此處?所為何事?」張洞之舉杯再敬。
「你可知道李公浩此人?」莫問端詳著手中的酒杯。
「你如何認得他?」張洞之亦問,言下之意自然是認得此人。
莫問沒有答話,仰頭飲酒。
張洞之見莫問不曾說話,便主動說道,「此人乃晉國酒正,深諳杜康之道,擅釀好飲,千杯不醉,亦算奇人。」
「晚些時候我會佈陣將其困在府中,與你知會一聲,你們莫要插手。」莫問說道,張洞之所說的酒正是朝廷掌管釀酒的官員。
「為何?」張洞之大感好奇。
「與一僧人打賭。」莫問說道。
「賭何?」張洞之又問。
《紫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