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經他這麼一提醒,我一瞬間想起來了,當時確實是我們第一次跟隨大部隊去考古,那個墓主人不見了,衣冠塚裡躺著一隻蟲子。當時我還開玩笑說這蟲子恐怕就是墓主人吧,正因為那一次,或許我說的話得罪了誰,還生過一場大病,不過我根本沒往心裡去。當時確實有人說這是屍蹩,是一個邪物,可幹我們這行的,哪能相信這東西?況且還是當地的一個老人家說的,我們都說他是迷信,一個個地都裝作聽不見,我還記得他當時的神情,整個一丟了媳婦兒的光棍兒似的,顯得十分落寞。
可現在再經由胖子這麼一說,我突然感覺有點不對勁兒,這屍蹩到底是不是真的吃死人的?這話說出去估計沒人會相信,可現在我遇到的事情能有幾個人相信?一時間,我竟然有點恍惚的感覺,而且對這叫屍蹩的蟲子更加好奇了,不禁問道:「這屍蹩到底是什麼東西?」
胖子剛才沒有出聲,聽到我這句話以後也是沉默很長時間。這期間我一直跟著他跑,身上的疼痛更加炙烈了,疼得我齜牙咧嘴,但還是沒叫出聲,這種時候,一點不舒服都不能被他們看出來。
很久,胖子才說道:「屍蹩,從最早的流傳是說古代迷信鬼神,祭祀的時候是用在牲口上的。這是個邪物,但偏偏古代人把它當做聖物,當做一些鬼神的口腹,幫助鬼神食用祭祀上的牲口一類。不過後來,這種東西就開始被一些祭祀的人大肆飼養,導致後來出現了很多很多,而且用在了以人當做陪葬品的地步。最早的記載是在秦朝統一的時候,傳說當時秦始皇就是將修建陵墓的一些人,還有選中的侍女拿來陪葬,不過當時沒用這東西。傳說是有人使詐故意放在秦始皇陵墓裡的,導致不管是陪葬人還是他自己的屍體都被吃光了,所以後來才有了秦王朝這麼快被漢朝所滅的事情。」
胖子一口氣說了這麼多,也停了下來,似乎感覺到危險遠離了,明顯放鬆了不少。不過他說的話卻讓我一點都沒有放鬆,這代表著什麼?屍蹩這東西很邪性啊!雖然關於這段秦王朝覆滅的傳說是由一堆蟲子引起的讓我根本不能相信,但是無風不起浪,能有這樣的傳說總歸會有些根據,再聯想到老槍把匕首刺在自己的手臂上的舉動,我頓時感覺身上噌噌地往外冒著寒氣,不由自主地一激靈,打了個冷戰,連身上的疼痛也減輕了不少,這完全是對於危險的本能反應。
「胖子,你剛才說,你明白了什麼?」正在我對於胖子所說的事情感到害怕的時候,猴子突然插進來,問胖子道。
我突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但是根本理不出個頭緒,一件接一件的挑戰我思維極限的事情,根本已經讓我近乎麻木了。
「我明白了,那條成精的鬼蛇為什麼退走,它感覺到屍蹩來了!」我聽聞這句話,又是激靈靈地打了個冷戰,實在是不可思議,鬼蛇它祖宗竟然還怕這東西!但是仔細想想也就明白了,估計是鬼蛇它祖宗的身體太大,所以對那東西手足無措,才選擇逃跑的。
「還有為什麼這麼多人都集中在這地方死的?就連衣服都沒有了?準保是被屍蹩吃了!鬼蛇倒還可以躲避,可這屍蹩一旦成氣候了,無處不在!」胖子罵罵咧咧,又一個重磅炸彈投了下來,一邊說著,一邊自顧自地從自己身上的衣服上撕下一塊布,緊接著把自己還在流血的手包了起來,使勁地拉了拉,算是簡單地包紮一下。
「這麼說,我們現在根本沒有逃跑的機會?」我心裡十分地不安,那種不安滲入到骨頭裡,再拿著手電筒看了看身邊一具具躺在地上像是在朝拜的白骨,聞到了死亡的味道!
「我們,現在只能待在這裡。現在這種情況,估計前面還有這玩意兒。這東西最感興趣的就是人肉,尤其是死人的,它們可不怕什麼墓主人,相反墓主人正是最美味的食物,所以越接近主墓室,估計這東西越多。」胖子有些擔憂地說道,另一隻手按在包紮了的手臂上,止住冒出的血液。這種情緒,就是在粽子追來的時候我都沒感覺出來,或許當時一味地逃跑沒注意,可畢竟胖子對那東西不是毫無辦法,可是現在……他好像一點都沒有辦法了,這讓我們不得不心生憂慮。
突然,猴子出聲問道:「你們不是進過一次嗎?怎麼沒遇見這東西?」猴子這一句話,更在我心裡投下了一個重磅炸彈,先不說這東西,就是在之前鬼蛇追來的時候,胖子都說之前沒遇到過,然後是粽子突然破棺而出,再趕上鬼蛇它祖宗,還有這麼一群屍蹩,這些,難道他們都沒遇到?這顯然不符合常理,怎麼可能,他們完好無損地走過來,沒遇到任何鬼東西,偏偏這次走過去就成這樣子了?一時間,我除了心裡產生濃重的危機之外,更是對胖子和老槍產生了一點不信任。而這種不信任直接導致的後果是,我更加感覺力不從心了,兩個在我們這群人裡當得上守護者的超級高手,現在看起來卻沒那麼簡單,就如同我們是被圈養的羔羊一樣,當狼來了的時候,有牧羊人守護著我們,不至於被吞噬,可是當牧羊人主動拿我們開刀呢?雖然老槍和胖子的行為現在沒有嚴重到這種地步,但也是讓我從心理上對他們兩個產生了忌憚,一時間竟然是不敢對他們兩個說話了。
胖子聽聞猴子的話,第一個動作就是回頭看著猴子。這一點更讓我心中很是不安,雖然我沒有什麼特異功能能看出胖子心裡想著什麼,但總是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胖子看了猴子一會兒,才說道:「我不是跟你們說過了嘛,我們來之前什麼都沒看見,雖然我和老槍走過一趟,但是根本沒有這麼多邪門兒的事情啊!要是真這麼多邪門兒的事兒,估計你們就見不到我了。再者說了,我們來之前要知道這麼多,哪還敢重新再回來?」胖子語氣雖然平淡,但是在我聽來卻有點咄咄逼人的意味兒,不知道他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緊接著老槍也開口說道:「這裡,似乎有一種詭異的力量,將一切都重新拉回原點,就算是我們記憶中的東西,在我們經過之後,還是完好無損。」
老槍的這句話,直接把我打到了冰窖裡。最開始,由於對老槍和胖子一點點建立起來的信任,讓我對他們的話絲毫不產生懷疑,就算是這種邪門兒到極點的東西我也可能相信,但這不是我心裡發毛的真正原因。在剛剛開始懷疑他們的一剎那,我就開始對他們所說的話進行客觀的思考,一聽見胖子不知道重複了幾句的什麼詭異的力量,又感覺他們似乎正在醞釀著什麼?
這種感覺更讓人毛骨悚然,比之現在這種恐怖的環境中還讓人感覺到絕望,想一想,要是自己身邊的人在你轉身的時候順手揮一下屠刀……那我和猴子……還有這個陽千紫,她怎麼回事?是不是也和胖子他們……我頓時心亂如麻,越想越覺得不安。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我開始懷疑身邊的人了。對於我自己來說,這簡直就是促進了自己崩潰的速度,想要逃出這裡,更難了……
我不動聲色,對所有人都認真地思考了一番。現在除了猴子,我沒有一個能相信的人了,就算是猴子,我也不可能將自己的生命交給他,因為,他太相信這些人了,除了陽千紫。
我沒敢告訴猴子自己的猜想,生怕他洩露出去,導致我自己遇到什麼麻煩。但我心裡卻始終留了個心眼兒,對所有人都防範了起來。
甬道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之中,只有我們各自的呼吸聲,伴隨著我自己若有若無的呻吟。我受傷了,傷得很嚴重,現在,我更加難以自保了,這像個謎一樣地困住了我,讓我根本無法擺脫。
我索性坐下來,拿著手電筒照著自己的前胸。我縱是感覺悶得喘不過氣來,估計是這裡受傷最嚴重,但昏暗的燈光照在我的胸膛上,除了一片微微的紫青,根本沒有什麼。估計是後背受傷了,在這種情況下,我根本無法看清楚,但是後背受傷,到底多嚴重呢?我需要徹底地瞭解我身體的每一個部分,好讓局面在我能控制的範圍內。想著,我伸手向後背摸去,這一摸,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絲!」
疼啊!鑽心地疼,我只是輕微地觸碰了一下自己的後背,就感覺疼得像是烈火在燒一樣。這種疼痛一瞬間使我麻木了,我只在這一刻只感覺鑽心的疼痛,就連眼前都是一黑,差點痛得暈死過去。儘管這輕輕一碰不足以這樣,但長久的疼痛刺激得我的神經越來越弱了,弱得就像是一個嬰兒,我充滿了深深的無力感。
「怎麼了?」似乎被我倒吸冷氣的聲音打破了沉靜,就坐在我身邊的陽千紫問我道。儘管她的語氣裡透露出濃濃的關心之意,儘管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但我卻感覺遠在天邊,虛幻得不真實。這種感覺自從我開始懷疑每一個人的時候,更加地濃烈了,一時間,又生出深深的絕望。
「你好像不對勁兒啊?」我不得不說,猴子始終是最瞭解我的一個人,就算是所有人都背叛我,但他不可能,只見我這般模樣,就猜出了我有點不對勁兒,儘管不知道我懷疑每一個人,但這份心意相通的兄弟之情,卻像是冰山中的一堆燃燒的火焰,溫暖人心。
「沒什麼。」我故作大咧咧地說道,隨後趕緊轉移話題,「只是感覺後背有點疼。」雖然我還是相信猴子,但不是什麼事兒都能說的。首先我並不肯定他們是不是真的說了實話,其次就是全部的人都在場,我根本不能說出心中的懷疑。
「我看看!」猴子突然一急,順勢就站起來,走到我身後,拿著手電筒照了起來。看見這種情況,我也感覺這話題轉移得並不怎麼成功,這要是拖累了猴子,可不是我樂意見到的。
「小相,你傷得不輕啊!」猴子聲音裡明顯有著擔憂,說道。
「怎麼了?」我心裡咯登一下,一方面害怕受傷太嚴重要耽誤猴子,一方面還怕自己真的撐不到走出去的時候了。
「身後一大片烏青啊!後背到腰的地方,全部都青了!」
聽聞猴子這句話,我卻微微有點放鬆起來,似乎傷勢還沒我想像的那麼嚴重。而且都是內傷,猴子卻不知道這到底嚴重到什麼程度,想到這裡,我強作鎮定地說道:「沒啥事兒,只不過有點疼。」
就在我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四周突然出現密密麻麻的「吱吱」的聲音,像是蟲子的叫聲,雖然不刺耳,但分外驚心。
就在這密密麻麻的叫聲響起來的時候,我們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吸引那些蟲子的注意力。
許久,胖子才顫著聲音說道:「鬼蛇……又來了!」
第34章 猴子死了
周圍密密麻麻的「吱吱」聲顯得觸目驚心,雖然我看不見那些蟲子在什麼地方,可這卻更讓人不安,感覺之中,這些鬼東西無處不在。
「我們……怎麼辦?」猴子的注意力馬上從我身上移走,慌張地問道。我卻感到深深的憂慮,現在這個時候,只有靠自己,我懷疑他們沒對我們說實話,但不懷疑他們的實力。所以我始終沒有出聲,竟然和陽千紫變得很相似了,但心裡卻是越來越慌張,說不害怕,那是糊弄鬼呢。
沉默不到片刻,老槍就迅速地站起身子,在自己隨身攜帶的沉重箱子裡翻出來一瓶子東西。我拿著手電筒一照,竟然是一杯液體,不知道是什麼,或許是毒什麼的,但我肯定能讓老槍隨身攜帶的,絕對是致命的東西。
老槍拿著那瓶液體,吩咐了一聲「別動」之後,打開瓶子,一股特殊的味道進入我的鼻子裡,我一瞬間聯想到了一個東西:汽油!
不過,他用這汽油幹什麼?正疑惑的時候,我看著他的動作,卻是突然明白了,老槍正在拿著一桶汽油順著我們的位置倒了一地,正好圍成一個圈兒,將我們圍在中間,然後老槍又拿出一盒火柴,「嗤啦」一聲劃著,然後扔到汽油上。
「轟!」
一聲轟響,倒在地上的汽油一瞬間著了起來,瞬間形成了一個大火圈兒,把我們圍在中間。四周頓時一片通明,我卻沒有感覺到任何溫暖,整個心涼了個透。
那一圈一圈的,密密麻麻的屍蹩在燈火通明的狀態下,正在向著我們爬來!我不知道具體有多少,但至少有好幾千,甚至是上萬!那密密麻麻的屍蹩,從火圈下面一直到火圈能夠照耀的最黑暗的地方,入眼一望無盡!
這簡直就是一場屍蹩災!
最重要的是,我們無路可逃!這下真是壞了,怪不得胖子走到這裡就停下來,原來他也感覺無路可逃了!
「怎麼辦?怎麼辦!」就算是再懷疑,現在也只能出口問他們了,心裡真是慌張到了極點,也恐懼到了極點,我從來沒感覺死亡離我這麼近!雖然前幾次我們都是死裡逃生,但那不同,那可以逃,可是現在,逃都沒地方逃了!
周圍,密密麻麻的屍蹩就像是潮水一般湧來,一層鋪一層,將瞬間明亮的甬道佔得滿滿的。那種「吱吱」的鳴叫聲,似乎蘊涵著極度的興奮,好像是幾百年才遇到食物的那種興奮!
但很快,那些接近來的屍蹩遇上了火圈,哧的一聲,化為了焦殼,空氣中除了刺鼻的汽油味兒,就剩下烤蟲子那種特有的焦味兒。第一批屍蹩變成了焦殼,餘下的千百萬的屍蹩,突然之間,速度放慢了很多,變成一個個的蝸牛了。
「這東西對危險的感覺很高,同伴死了這麼多,一下子就被所有的屍蹩感應到了,它們才變這麼慢的。」胖子似乎對這東西很熟悉,當它們放慢速度的時候,才開始解釋道。
《墓史盜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