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節


我想想說道:「伊勝,既然我已經知道了你的名字,自然也知道了你的來歷,我想知道,你這次前來搶奪魯班天書,是你自己的意願,還是奉了門派的命令?還有,你們究竟是什麼門派,既然你說魯班天書是你們門派中遺失之物,總要有個根據和憑證吧?否則,平白無故的,那就是強搶。」
伊勝盯了我一眼說:「我跟你的帳,回頭再算,現在也不是你強出頭的時候,再說,你既然知道了我的來歷,還問我是什麼門派作甚?那魯班天書,我說是我們門派的,就是我們門派的,我便是強搶,你又如何?」
這傢伙真是毫不講理,一副你能把我如何的嘴臉,我不由有氣,正想再說什麼,楊老先生在旁邊忽然說道:「韓家小哥,此事的確跟你無關,我知道你韓家人最是公正,無論走到哪裡,都是公義當先,不過,這人來歷神秘,心狠手毒,區區一本魯班天書,也不值得你替我楊家拚命。」
楊老先生果然知道我的來歷,但他這意思,卻分明是已經要放棄,寧願將魯班天書交出,伊勝哈哈一笑,說道:「還是老人家通曉事理,寶物嘛,有德者居之,有緣者居之,有能者居之,你雖然有德有緣,卻是無能,所以還是趁早交出的好,哈哈哈哈……」
這伊勝居然如此狂妄,只聽楊老先生也是呵呵一笑,卻沒在意伊勝的狂態,淡淡說道:「魯班天書,善惡參半,即可助人,也可害人,更加害己,我既然不打算讓我的後人學習,那魯班天書自然就是無用之物,我早已經一把火燒了,我雖然老邁無能,但你卻是無德無緣,見不到真本了。」
伊勝臉色一變,厲聲道:「我不信,魯班天書世間罕見,孤本難尋,世人只得其中一二,便已經神奇無比,你懷有真本,會捨得燒掉?!」
楊老先生微笑不語,卻緩緩搖頭道:「你只知道魯班天書世間罕見,孤本難尋,卻不知道魯班天書害人害己,越是神奇玄妙,就越是惹事根源,這許多年來,難道因此而受害的人還少麼?」
伊勝道:「愚蠢,簡直是愚蠢,術本為人所用,善惡全憑一心,惹事的根源,從古至今都只不過是人心,和天書何干?如果像你所說,那誰也不要修術了,都扛起鋤頭種地,難道就世間太平了麼?」
他這話說的倒有幾分道理,我不由暗暗點頭,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這世間的公理正義誰來維護,妖魔鬼怪誰來剷除?
當然,我並不認為伊勝這麼說就是好人,而他這話說出後,楊老先生也是微微怔了一下,抬頭看了伊勝幾眼,卻還是搖頭道:「你說什麼也是無用,魯班天書已經不在世間,你找也找不到了,不信的話,只管去找。」
伊勝滿臉怒氣,在屋子裡走來走去,我冷冷道:「伊勝,我見你人也不壞,何必把事做絕,就算你誠心想求魯班天書真本,也沒必要用這種方式吧,我看,你還是救了楊老先生。」
我盡量放緩了語氣,並不想激怒他,這傢伙喜怒無常,脾氣古怪,說不定下一刻就回心轉意,肯救楊老先生也說不定。
誰知我這話一說,伊勝停下了腳步,似乎歪著頭思索了一會,忽然冷笑著說:「你倒是提醒了我,既然他身懷魯班天書真本,那沒理由連這點小毛病都解決不了,如果他救治不好自己的腿,那我看,這魯班天書也只不過是虛有其名,不要也罷。」
說完,他忽然放聲大笑,又對楊老先生說:「我甚至可以告訴你,剛才我所施展的魂厭之術,是用錘煉了十多年的無主厲魄,借你的本命法身,封住了你腿部諸處大穴,要想讓你的腿恢復正常,只要將那厲魄驅除即可,只不過我要警告你,那厲魄乃是許多魂魄糅合而成,一入體內,便立即分散,彼此又有關聯,可謂牽一髮而動全身,除非你能同時將它們從你的腿部驅除,否則,很容易邪靈入體,全身癱瘓,甚至發瘋癲狂,到時候無法可治,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哼哼,魯班天書,我倒要看你有什麼了不起之處。」
伊勝說完,又看了我一眼,說道:「還有我們之間的帳,下次再算,你別以為我就會這麼放過你了。」
我哼了一聲:「不錯,我也不會就這麼放過你,你在學校裡搶奪來的那面銀鏡,總該有個交代吧,我們費了那麼大的力氣砸牆,你好意思說搶走就搶走麼?」
伊勝愣了下,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對了對了,你這笨蛋,我才想起來,我得好好感謝你們呢,要不是你們砸牆,我還得多等些日子,哈哈,說來有趣,這魯班天書中的法術,用來砸牆倒是好用得很,可惜,打架就是廢物嘍,哈哈哈……」
他放聲狂笑,得意得很,並沒有對他搶奪銀鏡的事做出任何解釋和交代,我皺了皺眉,說道:「你難道不想對那面銀鏡做個解釋麼?」
伊勝翻了翻眼睛說:「有什麼好解釋的?那不過是物歸原主而已,哼,銀鏡?原來你們根本不知那寶貝的根底,真是無知的人,讓人笑掉大牙……」
楊晨始終滿臉憤然的看著他爺爺,一聽這話,再也忍不住了,蹭的站了起來,大聲叫道:「你這狂妄的傢伙,你等著,我一定要讓你為今天的狂妄付出代價,總有一天,我要用魯班天書的法術來擊敗你!」
伊勝不屑的看了楊晨一眼,說:「就憑你麼?哼,連你爺爺都不是我的對手,我看,你還是跟你爺爺學些手藝,做個木匠瓦工給人蓋蓋房子倒是不錯,至於魯班天書麼,廢物而已。」
伊勝說完這話,嘴角邪邪一笑,死死盯著我們,緩緩向後退去,看似又要跑了,我急忙上前一步想要攔下他,卻聽楊老先生在後面輕笑了下說:「我雖然沒什麼本事,不過你若以此來蔑視魯班天書,那麼……我就要給你點教訓看看了。」
伊勝一仰頭,傲然道:「你?還能有什麼花樣,儘管……」
他話未說完,楊老先生忽然伸手一拍旁邊木箱,就見那箱子裡突然閃出一道金光,霎時化作一把飛刀,楊老先生疊指一彈,那飛刀便嗡的一聲響,疾如迅雷般再次化作一道金光,向伊勝斬去!
第162章兩敗俱傷
伊勝臉色頓變,手中接連變幻指訣,用力一跺腳,原地突然暴起一團煙霧,伊勝在煙霧中頓時便失去了蹤跡。
那飛刀化作的金光瞬間斬過,只聽半空中一聲哧的輕響,便有一點鮮血憑空出現,凝在半空,緩緩滴落在地。
楊老先生屈指一繞,那飛刀便又飛回,重新歸入木箱,頓時金光收斂,屋子中又恢復了剛才的平靜。
但伊勝卻是已經不見了,窗外的風不知何時也已經停了下來,我跑到窗前往外看去,四下裡樹影憧憧,一片寂靜。
又讓這傢伙跑了,也不知他到底是什麼來歷,居然來去無影,又會隱身又會瞬移,古怪難纏,真是個讓人頭疼的對手,偏偏他又正邪難分,縱然心裡又惱又恨,一時間卻也是無可奈何。
那徐老根在伊勝出現的時候,就已經暈了過去,我們四個人守夜的結果,就是暈了一個,殘了一個,剩下兩人皺眉瞪眼,而那罪魁禍首伊勝,也是負傷而逃。
我和楊晨一人背起一個,他又空出手拎了那木箱,一腳踹開房門,就準備趕緊回到家裡,不料我們剛剛走出幾步,身後房宅內忽然轟隆一聲,急忙回頭一看,那房梁居然又塌了。
遠處夜空中傳來一絲冰冷的語聲。
「魯班天書果然有點意思,不過你還是輸了,今天這只是開胃小菜,三日內,若不交出魯班天書,休怪我辣手無情!」
這語聲渺渺,聽著就如同在天際傳來一樣,我和楊晨憤然站在原地,仰頭四望,楊老先生低低道:「不要停留,馬上回去。」
楊晨咬牙切齒,卻還是不甘,我對他說道:「不要逞能,聽你爺爺的,那個人不是短時間內能對付的。」
就這樣,我們匆匆返回了楊晨家中,而徐老根也醒了過來,一看這情形,登時嚇壞了,也想要進去看望楊老先生,但聽了楊晨的話之後,也只能在外面砰砰的磕了幾個頭,說自己對不起楊老先生,明天再來看望,然後搖頭歎氣的走了。
楊老先生倒在床上,閉目不語,楊晨幾次想要問話,楊老先生都是搖頭,只說了一句,讓徐老根明天照常上梁,以後再也不會有什麼意外發生了。隨便便揮手讓我們出去,示意他想要安靜一下。
無奈,我們倆只得退了出去。這一個晚上,我和楊晨都沒有睡覺,坐在院子裡各自發呆,有一搭無一搭的說著話,無非都是些小時候的事情,楊晨眼裡含著淚,幾次哽咽。
我完全能明白他的心情,當年我何嘗不是和他一樣呢?這該死的命運,讓多少人從出生的時候,就背負了不幸,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歎了口氣,伸手拍了拍他,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只能堅強的去面對,等待他爺爺的最後決定。
當厄運降臨的時候,想躲也躲不開,即便真的扛著鋤頭去種地,也是沒用。
我們倆慢慢的捱到了天亮,楊老先生忽然叫我們進去,楊晨第一個衝了進去,我也隨後走進屋子裡,就見楊老先生已經半撐起身子,精神似乎好了些,楊晨抓著他的手問:「爺爺,你怎麼樣了?怎麼做才能把你的腿治好?」
楊老先生搖了搖頭,說:「算了,爺爺昨天想了一夜,這兩條腿,就這個樣子吧,爺爺認了。」
「爺爺,那怎麼行,如果放棄的話,你以後再也站不起來了啊……」楊晨一聽就急了,抓著爺爺的手搖晃著問。
「唉,站不起來也好,用這兩條腿,換個安穩日子,也值得了,爺爺說過,這是我的報應,早晚都逃不掉。」楊老先生還是搖頭,露出無奈的笑容。
我皺眉道:「可是您這麼想,那個人會甘心罷手麼?他這次前來,對於魯班天書已經是勢在必得,如果您一味忍讓,我說句不好聽的,今天殘了腿,明天斷了手,後天還是個不死不休,倒不如趁此機會,咱們跟他死磕到底,徹底斷了他的念想,否則,您以後恐怕是永無寧日。」
楊晨也跳了起來,揮手道:「就是,爺爺,咱們憑什麼就怕了他,昨天晚上他也沒能佔了多少便宜,再說你這兩條腿只不過邪氣入侵,被封住穴道,咱們想辦法打通就是,為啥要認輸,做縮頭烏龜?!再說,如果您不打算交出魯班天書,那就像小天所說的,咱就把腿治好,跟他死磕到底。要是打算交出去,又為什麼要捨了這兩條腿啊?」
楊晨想不通,我也搞不懂,楊老先生慘然一笑,說道:「這就是我所說的報應,這兩條腿,無論怎樣,我是不指望的了。要知道,修習魯班天書者,命裡就該缺一門,記得我小的時候,你太爺爺臨終前告訴我,要想學習魯班天書,需要自斷一指,否則後患無窮……」
楊老先生目光望著天花板,瞇起了眼,彷彿沉浸在回憶之中,搖了搖頭,歎口氣,繼續緩緩道:「可惜,我那時候不懂得這些,想想斷指,就怕的不行,於是就存了僥倖的心理,可沒想到,我真的學了魯班天書之後,開頭二十年還好,可越往後,家裡越是不幸,親人出事的出事,出走的出走,到頭來,就省咱們爺倆相依為命,這些年來,我常常想,如果當年我狠狠心,斷了自己一個手指,是不是就不會有這些恨事了?尤其在你離家讀書的這段時間,我心裡越發的不踏實,生怕你在外出點事情,那我們楊家,可就要絕後了。」
我和楊晨靜靜的聽著,楊老先生又是歎了口氣,繼續道:「所以,你這次回來,我是又歡喜,又擔憂,總是覺得心驚肉跳的,直到昨天出事,我才知道,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我本想避開這一切,但卻無可奈何,思來想去,魯班天書一定是不能交出,但如果死拼下去,必定對我們不利,尤其是你,所以,爺爺決定,就捨了這兩條腿,應了報應,我這心裡也就踏實了。」
《禁忌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