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節

又過了一會兒,他劃到了一處小礁石旁,仔細辨認了一番,小心地拋下船錨,伸了伸腰,說沒問題了,今天月亮暗,他待會兒打開一個強光燈,保證水下的魷魚翻著跟頭往上蹦,我們兩個用手抓都能抓一洗臉盆。
他拿出兩盞燈,接到電瓶上,燈光照亮了小船兩邊的海面,能依稀看到一些小魚蝦在海水裡亂蹦。
聞著略帶著點兒臭味的海腥氣,吹著凜冽的海風,看著遠處稀奇的燈光,以及旁邊黝黑的礁石,我也漸漸興奮起來,把瞎子拉了出來,開始研究如何海釣。
花格子這時候又扮演起了老師的角色,給我們上了一課。
他說,海釣要分磯釣、筏釣和船釣三種方式。磯釣是指站在海邊的礁石上,甩竿拋線釣;筏釣是指駕著竹筏、小船在近岸處垂釣,船釣則是乘大船到外海去釣。咱們這種嘛,就勉強可以屬於船釣,小船釣吧!
瞎子臉色蒼白,明顯是有些暈船,花格子建議他下次來的時候,先別吃早飯、午飯,餓一餓,就不會暈船了,而且晚餐的胃口會很好。
他幫我們在魚鉤上放上小魚餌料,拋到海裡,讓我感覺著釣絲的牽動力,要是下面有魷魚咬鉤,釣絲就會變得很沉,慢慢拽上來就行。
他站在旁邊,耐心給我解釋,說魷魚是最低級的海釣,只要打開強光燈,即便不用魚餌,都能很容易釣上它。
釣魷魚最好的時候,就是現在,從晚上九點十點,一直釣到凌晨三點,一般都能釣幾十斤,有時候運氣好,遇到巨型魷魚,有一米多長,魷魚鬚子有小孩胳膊那麼粗,一條就有上百斤。
瞎子問他,那麼大的魷魚,咱們還能拉上來,還不把咱們都給拽下去吃了?
他嘿嘿地笑了,說他肯定是沒釣到過,不過聽他爺爺說過,在海上曾經遇到過更大的烏賊王,簡直就像一座小島那麼大,一根觸鬚伸過來,就能把萬噸巨輪給牢牢捆住,拖到海底下去,那才真正是海洋的霸主呢!
剛說完,我就覺得釣絲被什麼東西猛得一拉,我趕緊往上拽,就覺得水下有東西在海裡亂躥,勁頭很大,我興奮地心臟撲通撲通直跳,使出了吃奶的勁兒往上拉。
瞎子也興奮了,把釣竿扔到船艙裡,也跟著過來給我助威。
他問花格子:「這是啥東西?不會是鯊魚吧?」
花格子也死死盯著水裡,搖搖頭:「這海底下釣上來啥都有可能,不好說,不過肯定是個大東西嘛!」
那傢伙在水裡力氣很大,拚命在水下繞著圈子,很難往上拉,好在我也有不少釣魚的經驗,就在小船上拚命勒住它,不斷在水裡遛它,消耗掉它的力氣。
過了差不多十幾分鐘,那東西終於被我拉出了水面,只能看出來是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差不多有一個人的手臂那麼大,形狀有些兒奇怪,不知道是什麼魚。
我剛想使勁把它甩上來,旁邊的花格子卻一下子變了臉色,叫道:「千萬別把它拉上來,快把它放走!」
說完,他衝過來,硬是奪走了我手上的釣竿,一下子扔到了水裡。
第330章釣上來一個水鬼
花格子不由分說,硬是把我的釣桿搶過去,強行扔到海裡,讓我非常憤怒。
且不說這是我釣到的第一條魚,好不容易給拖了上來,而且這魚竿可是我自己的,他憑什麼給我扔到水裡?
我幾乎跟他咆哮了起來,他卻絲毫沒有什麼反應,還是驚恐地看著水下,看都不看我一眼。
瞎子硬給我拉了過來,反覆勸我,又給我點了一根煙。
花格子死死盯著水面,看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慌忙跑到後艙,去拉發動機,拉了一下,沒拉動,又拉了一下,小船才轟隆隆地發動了。
但是,他光顧著發動小船,忘了調整方向,小船朝著礁石就撞了過去,要不是瞎子大聲提醒,他及時調整了方向,非得出大事不可。
我也看出來事情確實有點兒不對勁,就沒有再說什麼,和瞎子坐在船艙裡小聲說著話,一邊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
小船朝著另外一個方向開了很久,大約有來時候那麼遠,他才終於停下船,又朝海上撒了不少大米,又點了一炷香,這樣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過頭來,語無倫次地給我道歉。
這時候,我的氣也消了大半,但是還是有點兒惱火,就別過臉去不理他。
這時候,瞎子過來拍拍他的肩膀,問:「小兄弟,這個事情不怪你。入鄉隨俗的事情,我們也懂,山裡有山裡的規矩,海裡也有海裡的規矩。不過,俺們得問一句,剛才釣上來的那東西,到底是個啥?」
花格子驚訝地叫了出來,聲音都帶著些哭腔,問:「你們沒看出來?」
瞎子搖搖頭:「俺就看見一個灰色的東西,沒仔細看。」
花格子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喃喃地說:「沒看見也好,沒看見也好……」
見他那麼說,我也提起了興趣,看他的樣子,確實也不像是裝的,就丟給他一支煙,讓他過來坐著,說說剛才那事情。
他接過煙,一口氣吸掉了大半跟,然後把煙氣一股腦全吞進了肚子裡,緩緩吐出來,才終於鎮定了下來,恢復了原本的嗓音。
他說,兩位大哥,首先要先給你們賠罪,另外要感謝你們的體諒。尤其是這位黑大哥,他說的特別對,山裡有山裡的規矩,水裡有水裡的規矩,這句話一點兒都不假。
大山裡的規矩,我是不懂,不過咱們海上的規矩可是真不少。
現在其實好多了,要是在解放前,尤其是我爺爺那輩人,那在船上的規矩可是真不少。
一般行船的規矩,估計你們都聽說過,比如女人不能上船,不能在船頭大小便,第一網要先謝海龍王。在船上,不能說「翻」、「沉」等字眼,吃魚時要把魚「翻」過去,只能說「順轉這條魚」,甚至湯勺都不能翻過來放著。
其實,對我們胥家人來說,還有許多更要命的規矩,這些你們外人就不知道了。
我們胥家人講究「出海三分命,上岸低頭行。」,信海龍王,每逢初一、十五都給它上香,且必備豬、羊奠祀,在海上還要唱「鹹水歌」,這樣才不會出事。
對我們胥家人來說,最害怕的就是水鬼附身。
為了不被水鬼附身,我們行船時要唸咒,在海上要拜海神,甚至遇到落水的人都不敢救,就怕水鬼上身後,會害死全船上的人。
這些事情,對你們來書,可能都像是在聽故事,覺得很好笑。
但是對於我們,確實成天打交道,甚至也經常能遇到的,真是不敢大意。
聽了大半天,我還是沒聽懂剛才釣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我忍不住咳嗽一聲,打斷他,說:「小哥,剛才的事情,我不怪你,我知道肯定是有什麼忌諱的。不過,你好歹得給我們說一聲,剛才釣上來的到底是什麼吧?」
花格子嚥了一口口水,喉結很響的動了一下,又有些害怕得朝著水下看了看,明亮的燈光照在海面上,水下很平靜,偶爾有一些很小的魚蝦躍出水面,激起一圈圈漣漪。
他壓低聲音說:「剛才釣上來的,就是水鬼……」
「水鬼?」我吃驚了「那不對啊,我當時感覺那明明是一條魚啊!它在水底下使勁拉著魚線呢!」
《鬼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