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


我問:「家裡沒出什麼事吧?」
爺爺道:「好像有賊進來了,大門的鎖都被撬壞了,有的房間也被人翻過,但是又沒有丟值錢的東西。」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果然有人想要對我家裡人下手,幸虧張靈鳳帶走了他們才逃過一劫。大概那些夜裡到我家的人並不熟悉我家裡的情況,更不熟悉村裡的情況,以為找錯地方就走了。
我叫我爺爺今天什麼都不要做,一家人繼續在張靈鳳家待著,關上大門不要外出,一切等我回家再說。我爺爺也猜到有些不對頭,嘀咕了幾句說春播正忙,農活還沒做之類,最後還是答應了我的要求。
虛驚了一場,知道親人沒事,我才定下神來,開始仔細回憶和推敲這個夢。顯然我的夢不是空穴來風,是某種心靈感應或者預兆,產生變數的主要原因是張靈鳳的師父進行了干涉。我曾經努力幫張靈鳳擺脫了徐家的糾纏,一直關照她,現在她幫我親人度過了一劫,這不正是因果報應麼?
既然這個夢與現實有相符的地方,那麼我能不能從這個夢裡找出一些有用的信息,那個戴著京劇臉譜的人是誰?他雖然戴著面具,當時我卻有熟悉的感覺,應該在哪裡見過,他也說過我是認得他。
我開始努力回憶我見過的,有可能是敵人的人,但是沒有一個人能對得上號,而且夢裡的印像越來越模糊了。也許我只是在什麼場合無意中見到過此人,沒有留下太深的印像,所以現在想不起來了。
上了飛機之後,我還在想著夢裡的情節,突然之間想到了一些聯繫,那人戴著京劇臉譜,夢裡爺爺又說過「唱戲」兩個字,會不會與唱戲有關?
唱戲,唱戲……小時候村裡演戲時,我都會跟小夥伴們一起去湊熱鬧,甚至爬上後台的窗戶看戲子,對唱戲還是有些印像的。畫著大花臉的一般不是好人,大多是奸臣大官,在現實中戴面具則代表不以真面目示人,戲曲裡面最常見的情節就是某書生中了狀元,鹹魚大翻身……想到狀元,我混亂的思緒頓時像閃電劈開夜空,豁然貫通了,夢裡戴著面具的人就是宰相!
在我的仇敵之中,百消門擅長用毒,丹鼎門沒有幾個人,都與夢境不相符。換日門沒有直接跟我結仇,也沒交過手,還沒有到需要這樣逼迫我的地步,由此也證明夢裡那些惡棍是江相派的,戴面具的就是宰相。
老騙子清風曾經跟我說過,解放後江相派已經沒落,名存實亡。到了八十年代後期,江相派出了一個百年難遇到奇才,大力整頓江相派並收編了江湖八大門的殘餘人馬,迅猛發展,從那之後騙子就像是雨後的春筍鑽出來,遍地都是。沒有人知道這個天才的新任宰相是誰,稱他為「江湖之狐」,由此可知他的狡猾。
抓住幾百個,幾千個騙子也沒用,會有更多騙子冒出來,只有抓住宰相才能真正扳倒江相派,才能真正解決對我的威脅。
可是宰相究竟是誰呢?我有些痛恨我的記憶力,我應該見過他的真面目,只要我能記起來,就可以直接去抓他,一了百了。可是在夢裡我也只是覺得有些眼熟,並沒有注意到他有什麼明顯特徵,當時就想不起來,現在更模糊了。夢裡有許多人抓著我親人和凝芷,但我對他們的臉沒有任何印象,只記得他們的刀、槍,揮刀的動作。
我相信這個夢還有更深的喻義或預兆,也許是祖師爺看在我為民除害的份上給了我一點提示,給我改變和突破的機會。
下了飛機,我收到段凝芷發來的短信,簡單說了他們的行動並安慰我不要急。一個念頭突然湧現,我有些心慌,走到一個安靜地方,撥通了凝芷的手機:「凝芷,你爸是做什麼生意的?」
段凝芷有些意外:「你怎麼突然關心起他來了?他的生意很多,主要是房地產、傢俱商城,還有漁業和海鮮加工廠,當然股票、外匯之類也有投資,具體有多少業務我也不清楚。」
「他跟你師父交情很深啊,有沒有學法術或者武功?」
「你看他那樣子像練武功的人嗎?他討厭法術,我猜他年輕時很愛我師父,我師父卻為了當掌門和學法術沒嫁給他,所以他連法術也恨上了,呵呵……」
「那麼他有跟黑社會來往嗎?」
段凝芷更加驚訝:「你想說什麼呢?他就是一個正經生意人,怎麼可能跟黑社會來往!」
「哦,哦,我就想瞭解一下,便於以後相處嘛。我要上車了,先說到這兒,再見。」
我有些心慌匆忙掐斷了通話。剛才我想到段靜軒有些神秘,會不會是宰相,但他不會法術也不練功,也沒有與黑社會往來的跡像,就不太可能了。再說秀姑是何等精明的人,如果段靜軒有什麼問題又怎能逃得過她的眼睛?夢裡宰相把凝芷也殺了,所以絕對不可能是段靜軒。
看來我的立場有問題啊,連未來的岳父大人都給懷疑上了,要是被凝芷知道了還不把我掐下一塊肉來?
第二十二章新的隊友
我一路急趕,到達政和縣已經是傍晚,沒有車去我家鄉那邊,無奈只能租了一輛旅行車自己開回家。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處,不需要駕照都能租到車,一般也不會被交警抓住。
晚上七點多我才到達家鄉,在張靈鳳家見到了親人,全部都在一個不少,我這才真正放下心來。我不敢向他們說真話,只說是做生意產生一些糾紛,對方對我有些誤會,揚言要滅我全家,以防萬一才躲避一下。儘管我說得輕描淡寫,還是把親人們緊張個半死,被他們埋怨是難免的了。
好不容易把家人的情緒穩定下來,我把張靈鳳單獨叫到一邊:「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是誰闖進了我家?」
張靈鳳搖頭:「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人,我師父突然通知我,說你家人有危險,把他們請到我家來過一夜,別的事她會盡力化解。還說叫你趕快帶家人去外地避一下,過三個月就沒事了,我也跟你們一起走。」
我又緊張起來,看樣子事情還沒有過去,只是在張靈鳳師父的干涉之下避開了一次危險而己。同時我也發自內心的感激,本來我不信鬼神,最近一年來經歷的怪事多了才相信,但還是介於可信可不信的狀態,直到這一刻,我才懷著感恩和敬畏之心真正信服。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問張靈鳳:「能不能請你師父指點一下,我該往哪裡躲避,大壞蛋的頭頭是誰?」
張靈鳳凝神感應了幾秒鐘說:「神仙也跟人一樣,有的事不知道,有的事不能改變,比如說有人犯了法,可以找得力的親戚朋友講講人情,也可以因為他的功勞輕判一點,但不能不判。」
這話我完全理解,但我還有一個疑問:「為什麼很多壞人在做壞事,神仙不直接處罰他呢?」
「可能他們有邪神在庇護,神仙也分正邪,神仙上面還有神仙,很複雜;也可能壞人是在替上天懲罰該暗地裡做了壞事的人,有的人看起來是好人,暗中做了壞事,就該受到報應。這事就像做人一樣複雜和麻煩,我也說不清楚。」
張靈鳳的文化程度不高,說不出大道理,但我已經明白。陰與陽,正與邪,白天和黑夜都是對立又並存的,不可能缺少一個,正神既然能庇護善人,邪神也就能庇護邪人,並且為惡者也可用來作為懲誡壞人的工具。該說的她師父會說,不該說的求了也沒有用,當務之急還是先離開這裡。可是我把家人安置到哪兒去呢?
從昨晚的情況來看,到我家的是外地人,不熟悉這裡的情況,在神靈的影響之下莫名其妙就走了。我早就在盡量避免家人受我連累,知道我家庭情況的人是很少的,那麼只要換一個地方住,不讓村民知道我們的去向,外來的人就沒辦法打聽到。
張靈鳳師父說過三個月就沒事了,這說明三個月左右我們就能把邪惡勢力連根拔起,解除威脅。現在城裡流動人口多,不需要辦暫住證,租房子很容易,鄰居老死不相往來,不論是官方還是敵人都沒那麼容易找到,乾脆到城裡住三個月。
打定主意我立即催促他們回家收拾貴重物品和換洗衣服,連夜離開。我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都不同意,但我堅持要走,太婆考慮了一會兒也支持我了,其他人不得不答應。張靈鳳早有準備,東西已經收在兩個包裡,拎了包關了門立即走人。
只花半個小時左右,匆忙收拾好行李,我爺爺到左鄰右舍說我在城裡買房子了,要進城住一段時間,沒留下任何地址就走了。
……
花了三天時間,我把家人安置在福州西郊一個很普通的小區內,教會了他們在城裡怎麼生活,怎麼與人相處,再三交代盡量不要與親戚朋友聯繫,然後我和張靈鳳就走了。反正我帶著手機,他們有什麼不知道的或想不開的事隨時可以找我。
早在年初我離家時,張靈鳳就說過要跟我出去見識世面,我完全沒想到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跟我走。我相信她師父的安排是有道理的,她可能會對我們打擊邪惡有幫忙,所以她說要跟我一起走時,我立即答應了。
在我離開這四天時間,陸南天、段凝芷等人都在與我保持密切聯繫,捷報不時傳來。警方抓獲大量嫌疑犯,揣掉了許多非法團伙的窩點,公安部還發動了一輪面向全國的嚴打行動,以擴大戰果。正義的風暴席捲全國,短短幾天時間宵小潛蹤,流氓絕跡,不法分子人人自危。
但是沒有抓到卓潤人,也沒有抓到宰相,陸南天等人剛轉移去深圳審問幾個重要嫌犯,所以我帶著張靈鳳乘飛機趕往深圳會合。
張靈鳳從來沒有出過遠門,到了城裡真的是花了眼,暈了頭,什麼都不懂。每次一出門她就緊緊跟著我寸步不離,我向前一步她也向前一步,我後退一步她也後退一步,我上個廁所她都要站在門口盯著,怕把我跟丟了。
雖然我給她買了一套衣服打扮起來,她人長得也算不錯,但無論什麼人都能一眼看出來,這是一個沒出過門的鄉下妹子,驚惶、拘束、膽怯的表情在臉上掛著呢。還好她不多話,不挑剔,幾乎沒有提過要求,還不算太麻煩。
到了深圳機場,已經有陸南天派來的人迎接我,直接帶我們去某個分局。走進警局時張靈鳳又很緊張,停步不走還扯著我的衣服,剛好這時段凝芷興沖沖跑出來,看到這一幕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不自然了:「這位是……」
「這是我表妹張靈鳳。」我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鄉下人的親戚關係非常複雜,全村都是沾親帶故的,說她是我表妹絕對不算謊話。
「這個是我女朋友段凝芷。」我指著段凝芷對張靈鳳說。
段凝芷立即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伸出了手:「你好,很高興認識你。」
張靈鳳很緊張,手足無措,無地自容的樣子。她在一般人面前都會害羞,更何況是明月般耀眼的段凝芷面前?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伸出手:「你,你好,嫂子……」
《旁門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