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6節

大苞谷正斜依在床上養神呢,見兩人進去,先是一愣,然後立即背轉身躺下,賭氣不理。
他不敢面對鄭氏,怕撐不住,說不定會哭著喊娘。他心想,再等等吧,反正張家現在也不認他,那就別費眼淚和工夫了,不能耽誤賺銀子。
再說,他心裡也別著氣:憑什麼那個假玉米啥也沒說,張家人卻將他留在身邊養了這麼多年,而他嘴皮子都快磨破了,還弄了一身傷,也沒換來他們的信任?
現在來看他,什麼意思?
在他想來,真的就是真的,兒子是生出來的,不是演出來的!
就應該是他往爹娘跟前一站,他們就應該認得哪個是自己親兒子,這叫父子天性,母子連心!
一點感覺都沒有,那還叫親生的?
鄭氏見他這樣,也不坐,先打量一番屋裡的佈置,暗自點頭,然後靜靜地站在床前看著那孩子。
過了一會,才輕聲道:「我生平最討厭的事是:有話不說清,雙方白白誤會冤屈。我今天來,就是想聽你還有什麼不方便在堂上說的話,要親自跟我說的。」
她前世看電視和書中的故事,最恨那種橋段,就是明明一句話就能解釋清楚,可主角死都不說,憋在心裡爛幾年、幾十年,然後再後悔遺憾。
她以為,無論什麼事,該說的一定要說清。
說清了,誤會也許並不能解開,因為每個人的想法不一樣,但如此一來,當事人盡力了,也就無怨無悔了。
大苞谷聽後,翻身爬起來,牽動身上的傷,疼得齜牙咧嘴也不管,盯著鄭氏說道:「你還想聽什麼?我說的還不夠多?多的別人都懷疑我是假的了,懷疑一個小孩子不該記住那麼多事,你還想要我說什麼?那個玉米什麼也沒說,你們不是把他當兒子養了這麼多年!我說了那麼多事,還不能讓你們相信,我發誓,我什麼也不會再說了。」
他紅了眼睛,再一次生出只證實自己的身份,不認爹娘的想法。之前在大堂上,他本來是一時氣憤衝動才說了那樣的話。一場堂審下來,他就忘了。現在,他又想起來了。
鄭氏和小蔥怔住。
她忽然覺得心顫,體會到這孩子的絕望和怨恨。
他的確已經說得夠多了,盡力了,然而大家都不信他,能有什麼法子?是他的爹娘不稱職,沒有盡力。
這就是人心和世情:有的時候,真話未必會讓人相信,假象倒更似真相。
「娘知道了!你安心地住著。」
鄭氏含淚說完,拉著小蔥轉身就走。
大苞谷聽了她的話,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住。
鄭氏疾步出門後,小蔥低聲問道:「娘,為何不……」
鄭氏道:「什麼也不要說!就當分不清才好,也許更能迷惑敵人,對他也是一種保護。」
小蔥一激靈,點頭道:「是!」
鄭氏低聲道:「走,去看看玉米。」應該一視同仁才對。
玉米就住在隔壁,剛才他站在窗前看著鄭氏和小蔥進入大苞谷的房間,頓時驚惶不安、痛苦mi茫,他覺得自己就要失去曾經擁有的一切了。
失去富貴不是最重要的,然伴隨這富貴的,卻是親人,還有……姻緣!
第480章玉米的未婚妻
前不久,張家回京後,為他和戶部尚書趙耘之次女趙翩翩定了親。如果他不是張家兒子,這門親事還算數嗎?
會算數的,但趙翩翩不會嫁給他,而是嫁給那個陳離。
這一想法讓他恐懼萬分。
從此,他將孤獨地存在這天地間,沒有一個親人,不知自己從哪來的,也不知往何處去。
正在滾油鍋似得煎熬,鄭氏和小蔥進來了。
玉米心下一鬆,急忙站起來,叫一聲「娘」,眼睛就紅了。
鄭氏上前,拉他坐下,微笑道:「才離開家就想娘了?」
玉米忍不住哭道:「娘!」
鄭氏任他哭。過一會,等哭聲低了,才輕聲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娘平常怎麼教你的?凡事問心無愧,跟著自己的心意走,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
小蔥默默地站在一旁,聽著娘安慰玉米,那言語顯然是經過仔細斟酌的,全不似平日裡對他們兄弟姊妹說話的感覺,不禁為他悲傷起來。
她必須得說些什麼,不能養了六年,給張家養出一個仇人來,那不是她所樂見的。
於是上前一步,站得筆直,滿目森寒地盯著玉米道:「玉米,真假什麼的,咱們先不說,你怕嗎?你香荽姐姐、玉米小時候,都是幾歲年紀就漂泊在外,他們都沒怕,你都這麼大了,難道還不如他們那時候?你要是真玉米,自然不應該怕;你若是假玉米,更不應該被他們比下去才對!」
玉米見大姐擺出將軍的氣勢教訓他,習慣地正身束手應道:「大姐姐,玉米記住了。」
小蔥點頭,肅然道:「從白縣令將你送來張家。已經六年了。不管真假,這六年裡你是張家的兒子,是玄武王和玄武將軍的弟弟。你別忘了張家對你的教導。若你能永遠保持這份心境不變,那大姐承諾你:不管真假,你都是張家的兒子!」
這話昨天以及今天堂審前玉米都聽過了,那時候。他毫不猶豫地相信;可是現在……
他滿眼含淚,看向鄭氏。
鄭氏微笑著對他點頭。
玉米這才用力閉眼,擠出淚水,對小蔥道:「請大姐姐放心。」
他聽出了大姐對他的關*和期望。
他不會讓她失望!
……
鄭氏和小蔥從玉米房內出來,一名龍禁衛上前對小蔥抱拳道:「稟將軍。英王請將軍過去。」
《果蔬青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