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1630年,恰逢明末亂世,宦官當權,民不聊生,張獻忠追隨義軍首領王嘉胤起事。王死後,他改投高迎祥,和李自成同屬一股起義軍。不久,張獻忠與李自成因故分裂,李自成進攻黃河流域,他則率部進攻長江流域。隨著起義力量的壯大,李自成自稱「闖王」,張獻忠則自稱「八大王」。
張獻忠為人極其狡詐,極難對付,明朝對他軟硬兼施,先是許給他高官厚祿,想著招撫他,後又對他多次圍剿。當然,這人極為反覆,被招安後又反叛,很不容易剿滅。在武昌稱王之後,他便入川,曾經有流言說他攻陷成都後,部下報糧草不足,他便用最簡單的方法解決了這個最困難的問題,那便是殺人。這人心狠手辣,殺百姓,殺傷兵,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靠著這股狠勁在明末清初也叱吒一時。
「這山谷,我懷疑跟張獻忠有著不少的聯繫。」談論一番張獻忠之後,白藥師便帶著我們往山谷裡走去。沒有走多遠,我們便發現地面上出現無數個洞孔。地洞洞口大小能容一人。仔細看去,這些洞口大多是盜墓洞,估計是盜墓賊所為,而且泥土還很新,估計挖洞的時間就在最近。我們看著白藥師,白藥師伸手指著一處茅草,冷笑道:「你們看,那邊有個碑文!」
我們走到茅草面前,撥開茅草,這裡面竟豎著一塊高約半米的碑文。這碑文是用花崗岩雕刻成的,正面很樸素地寫著一行字:「天生萬物以養人,人無一德以報天,殺殺殺殺殺殺殺。」我不由得一愣,這便是傳說中的「七殺碑」嗎?這碑文怎麼會在這裡呢?傳言「七殺碑」是記錄張獻忠「屠川」惡行的詛咒之碑,我小時候看過舊派武俠小說家朱楨木的武俠小說《七殺碑》,對於張獻忠的這塊「七殺碑」印象深刻。只是活了這麼多年,也做過不少的歷史文物研究,我一直認為這是世人捏造的,沒想到「七殺碑」真的存在。
「背面好像也有文字。」胡工如發現新大陸般叫起來。
「這是張獻忠的『聖諭碑』。」白藥師冷不丁地說了一句。
我把頭伸到石碑後面,「沉冤谷」這三個拳頭大小的字讓我眼前一亮。「沉冤谷」下面則是一行字:「天生萬物與人,人無一物與天,鬼神明明,自思自量。」
「張獻忠是個冤大頭嗎?」胡工指著「沉冤谷」三個字問我。
「政治犧牲品,歷史的東西誰管得著呢?屠川一事真真假假,有相信有不相信的,後人爭論很多。據說清軍入川,擊敗張獻忠的時候,四川就剩下不到十萬的人。清朝皇帝為了補充四川人口,當時進行了一次和走西口、闖關東齊名的人口大遷移——湖廣填四川。你說張獻忠冤不冤?」我輕聲說道。
「管他冤不冤,反正他的寶藏貨真價實的了,信不信由你們。」白藥師很大聲地說道,生怕沒人聽到。
「那我們怎麼辦?下去嗎?」我回頭問白藥師一句。
「當年張獻忠兵敗成都,十幾艘押運著金銀珠寶的大船沿江順流而下,到了彭山境內的老虎灘遭遇了清軍,清軍預先埋設的鐵鏈攔住大船。押運船隻的將士眼看不敵清軍圍攻,紛紛鑿沉船隻逃跑。清軍早就知道張獻忠有大量金銀要從成都運走,這一次他們截獲這一支運寶船隊,本來很高興,哪知道等他們打撈大船之後卻發現船上裝的全是石塊。這無疑是張獻忠使出的障眼法,真正的財物,我想張獻忠早就轉移他處。這張獻忠可不是一盞省油的燈。」阿真接著說。
「就在這裡嗎?」胡工望著四周陡峭的懸崖峭壁說道。
「不錯,咱們姑且下去看看。」白藥師說完之後興致勃勃地走到地面上的那些洞口前面。看他的樣子,他對張獻忠的寶藏的興趣比對「饕餮殘骸」的興趣還多一些。我們還沒來得及攔住他,他身子一溜便鑽進眼前的盜墓洞裡面。我們很無奈,按道理,這些盜墓洞還很新,裡面如果真的有張獻忠的寶藏,只怕也已經早被他人捷足先登了。
白藥師舉著一把微型手電筒,帶著我們三人順著盜墓賊所挖的洞道緩緩地往裡面走去。洞道潮濕無比,洞道內氧氣好像也不多,呼吸特別困難。而且,我總感覺有一股特別難聞的味道。
走了一段路後,白藥師突然停住,他回頭看著我們,叫道:「這回是大意失荊州了。」
「怎麼了?」我愣住。
「看看你們的手臂。」白藥師打著手電筒的光照在我們的手臂上。
我們的手臂不知道怎麼回事長出來一顆又一顆的血色紅痘,我的還好,最恐怖的是胡工,他兩個手臂上面的紅痘密密麻麻的,看上去既恐怖又噁心。看到自己的手臂變成這樣,他已經嚇得險些暈過去,嘴巴裡面直嚷嚷:「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趕忙伸手扶住他。沒有進入地洞的時候,我們都好好的,眼下怎麼全身長滿紅痘呢?我看著阿真,阿真的表情也很難看,她淡淡地說:「這是馱屍人留下的『蛇痘香』,我們中招了。」
「『蛇痘香』?怎麼回事?」
「我懷疑這裡邊有其他的馱屍人,『蛇痘香』是馱屍人『香引』一派的『十香』之一,奇毒無比,被這種香熏到的人會全身長滿紅色的小痘痘,如同麻疹,然後頭疼難忍,一炷香的時間後,中毒之人便會全身腐爛而死。『蛇痘香』本來是用於對付還沒有腐爛徹底的活屍,這一次,也不知道是哪個混蛋竟然用在了這裡。」白藥師解釋道。我瞪著他,他看上去沒有半點事,手上臉上跟平時無異,我們卻不同,明顯已經中了「蛇痘香」的毒。我說:「你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我們死掉吧!」
「吃了這顆藥丸,消停十分鐘後便會好,只是『蛇痘香』有副作用……」白藥師給我們三個一人一粒黃色藥丸,我接過藥丸後吞下問:「什麼副作用?」
「就是會腹瀉,拉肚子。」白藥師說得很不好意思似的。我有些無語了,他繼續說道:「我要是早點發現,也不至於害你們這樣子,唉!能瞞得住我的馱屍人不多,這一次恐怕要遇到勁敵了。雖然同為『香引』一派,人卻有高低之分,馱屍人裡面比我厲害的人多的是,八榜眼、九探花、十二進士都比我強。」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啥意思,我只想說你們別想著跟著我就不會掉腦袋,馱屍人裡面凶殘的人不少,腦殘的人更多,比如『獨臂』鐵蠻、『鬼歌』羅葫蘆等等,這一次也不知道會遇到哪一號腦殘人士。這些人好不容易等到巴不二死掉,為了『饕餮殘骸』,他們都把他們的爹娘給忘了。」白藥師一邊說著一邊帶著我們往洞道裡面走去。吃了白藥師的藥丸後,我們手臂上的紅痘漸漸消去。胡工也顯得精神起來,嘟囔著:「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回什麼家,臭小子。」我一拳砸在胡工的腦袋上。
胡工哇哇大叫,指著我罵道:「小巴哥,你下手輕點好不好?咱也是爹媽生爹媽養的。」
「噓!我們到了。」白藥師叫我們噤聲。
白藥師突然停住,舉著手電筒正在掃射著洞道的前面,他好像很好奇,卻又不見他往前走。不一會兒,只見他蹲下來鼓搗著什麼。他罵罵咧咧地說,還好自己走路長眼睛。我湊近一看,原來地面上插滿了一堆香火,這些香火好像剛剛燒盡,留下滿地的灰燼。我們走過來,隨風一吹,灰燼紛飛,白藥師將香火的香桿子拔起來,免得踩到。想必這便是所謂的「蛇痘香」,這支毒香我們已經領略過,心裡還有些懼意。香灰吹起,白藥師伸手揮了揮拍散香灰,最後乾咳一聲說:「寶貝全沒了,唉!棺材倒有一口。」
「棺材?」我們在白藥師手裡的微型手電筒照射下,看到洞道的盡頭是一個巨大的地窖。這個地窖很寬,只是地窖裡面並沒有存放值錢的東西,只在地窖中間孤零零地擺放著一口棺材。棺材有一米多高,長約兩米,寬一米五左右,估計是個雙人棺。看到棺材後,一陣陰冷的風突然從四周冒出來,我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看樣子,我們真的來晚了。」白藥師很掃興地往棺材走過去,我們跟在他身後,還沒有走多少步,胡工突然一把抓住我的背脊,叫道:「棺材好像……好像在動……」
「胡說八道什麼呢?」我一把抓住胡工的手腕,把他的手從我的背上拿下來。
他渾身發抖,驚愕地看著我,壓低聲音說:「棺材真的在動。」
我定住腳步,側耳傾聽,「咚咚咚」的聲音傳來,如同打鼓,棺材似乎真的在抖動。這詭異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我還是聽到了,聲音就是從棺材裡面傳出來的。我打量著四周,四周陰暗無比,雖然是在地下,但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陰風,吹得我們陣陣發冷。
「你們不害怕嗎?」胡工又說了一句,他整個人已經完全躲在我身後。
「怕什麼?你這個膽小鬼,怕鬼嗎?這個世界上哪裡來的鬼?」白藥師一邊嘮叨著一邊舉著手電筒,現在他已經走到那口大棺材的前面。我們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他已經「撲」的一下伸手推開棺材的棺材蓋,「光當」一聲,棺材蓋被推落在地。
一個蓬頭亂髮的瘦小身影從棺材裡面彈了出來。
「鬼啊!」胡工尖叫連連,一把揪住我的衣服。我感覺他的指甲已經透過我的衣服插進我的皮肉裡面,痛得我都想跟著他尖叫。
棺材裡冒出來的瘦小身影不停地抖動,如同癲癇發作。屍體也會中邪嗎?
第十七章懸崖浮棺
我嚇得不敢上前,低頭看著身邊的阿真和前面的白藥師。他們倆膽子真大,都到了這地步,竟然毫無反應。這時候,白藥師竟然走上前去一腳踩在棺材裡面的那傢伙的胸口上,大聲叫道:「見怪不怪,其怪自敗,去死吧!王八蛋。」
他奮力一腳,被踩的那傢伙立馬口吐鮮血,哇哇大叫。
「牛彌勒,對了,你是牛彌勒。」我突然想起什麼來,推開因為害怕而抓著我的胡工,跑上去攔下對棺材裡面的傢伙痛下殺手的白藥師。
「你認識這混蛋嗎?」白藥師不再動手,反而一把將棺材裡面的傢伙提起來扔在地上,手電光照射過去,一張熟悉的臉膛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心下一駭,這傢伙果然是曾經和我有一面之緣的好色男牛彌勒。
在「蜀山氏女」女屍部落裡面,我依稀記得這傢伙的好色品性,可是在這裡遇到他真是太奇怪了。他看上去奄奄一息,臉上、唇上、脖子上全是血水,渾身軟弱無力,眼睛睜開一下都很困難。
我叫了他的名字,他才動彈了一下手臂,然後緩緩睜開眼睛看了我一眼,嘴巴捲起一絲笑意,我罵道:「牛大爺,你這混蛋怎麼死在這裡了?」
「給你拿著。」牛彌勒很艱難地說道。他翻過身子趴在地上,右手伸進自己的嘴巴裡面不停地掏著。我不知道他想幹嗎,白藥師、阿真、胡工三人也都傻了眼。不一會兒,牛彌勒竟然從嘴巴裡面掏出一顆瑩瑩發光的石頭,石頭呈黃綠色,耀眼無比。他把石頭遞給我,我只能呆呆地看著,綠石頭裡面雕刻著一個圖案,是一顆灰色的狼首,狼首很逼真,狼瞳怒視,獠牙外張。
我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白藥師已經驚歎:「是『狼圖騰』。」
九枚「圖騰石」裡面的「狼圖騰」嗎?我伸手拿過這枚「圖騰石」,牛彌勒噴出一口熱血,嘿嘿冷笑著。我說:「你沒事吧?」
「我看上去像是沒事嗎?小子啊!我就要死了,你看不出來嗎?」牛彌勒又咳出一口鮮血。我不知所措,看著白藥師,白藥師直搖頭,難道牛彌勒沒救了嗎?牛彌勒接連抽搐幾下,伸手抓住我的手臂,瞪著我說:「去宜賓珙縣九盞燈玫瑰山莊找白骨丁,快去。」
《神秘家族》